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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深井冰 (完结[双结局]+番外)作者:苍白贫血-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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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嫔叫紫竹给自己插一双玉簪,拢了拢头发。

听得有人进屋的动静,挣扎着想着坐起来,却还是跌了回去。

宁嫔睁大了眼睛,待看清了面前人后,本还想着笑,却还是忍不住,

眼底滚出一颗一颗的泪珠儿来,

“皇上…可来了…”

元荆坐在床榻边儿,觉得有异,垂眼去揭开最上头的湖蓝锦被,指尖触到的却是整张被血浸透的床褥。

还带着温热,但不多久就会变冷。

元荆抬了眼,“别哭。”

宁嫔闻言,顾不得仪态,竟捂着脸失声痛哭,

“皇上,对不起,臣妾再也不惹皇上生气,求皇上饶了臣妾…”

元荆心下一软,摇摇头,“是朕对不起你们。”

后又道:“朕晋你为妃,你要好生养病。”

宁嫔拿了手,一双晶莹澄澈的眸子望定了元荆,

“臣妾…不想当妃…”

后又伸出手,“只要皇上常来看臣妾…”

元荆笑一笑,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

殿外雨落延绵,羞怯冷寒,打落了璟瑄殿前的一丛花瓣,碎屑如粉,提前凋谢。

入夜,璟瑄殿宁妃娘娘薨。

何晏从未央宫回来后,也等到了入夜。

田崇光又令在身,也不敢擅自离宫,只得咬牙撑一把伞自外头等着。

黑夜沉郁,淅淅沥沥,淋透灭了人最后一点炽热的心性。

何晏轻叹口气,转而面向田崇光,“我不等了,这便启程北上。”

田崇光满面疲惫,拱一拱手,“大人保重,恕卑职不能远送。”

何晏转了身,摆摆手,“早知如此,我就该先走,也省得你在外头挨浇。”

田崇光先是一愣,后揣测半晌,也只无奈摇头。

何晏刚走不久,田崇光就看见着那御驾远远而来。

倒是真应了何晏方才那句话。

元荆下了龙辇,如墨黑发隐隐湿气,抬眼看见田崇光,先是一窒,

“他人呢?”

田崇光恭敬叩拜后,后又起了身,“皇上可是说斐大人?”

元荆未有吭声,算是默认。

田崇光音色平缓,“回皇上,斐大人刚走。”

元荆面色冷白,张了嘴,欲言又止。

一边的喜连见状道:“皇上,可要奴才差人将其唤回来?”

元荆黑眸潋滟,“不必了。”



74、战事

何晏刚走出不远,摸了摸腰间铜牌,却发觉那出城用的腰牌竟不知掉在何处。

兴许是同那小太监拉扯时掉的。

夜里没有腰牌,便是何晏这等人物也不好出宫,无奈只得折回去寻。

雨水落地,地上水泊涟漪点点,不多久,又归于平静。

何晏收了伞,眼瞅着御书房门口点灯火连连,人影绰绰。

田崇光正弓腰垂首,跟在喜连身后进殿。

最前头一袭明黄的人,正是元荆。

元荆莫名其妙的,不经意侧头,便见着那立在暗影里的人。

青灰石板,那人于水墨静夜里,扬唇浅笑,身姿英挺。

喜连见皇上迟迟不进宫,偷偷抬眼,这才发现何晏回来了。

数月未见,这人虽黑了不少,却是越发的精壮了。

眼瞅着何晏赶步上前,元荆轻一侧头,

“都先进去。”

田崇光心明镜似的,低应一声,赶忙给两人腾出地方来。

喜连犹豫半晌,跟后头宫人侍卫挥挥手,正想着进殿,却给元荆唤住,

“你留下。”

喜连止了步子,远远的退到一边候着。

元荆这才抬眼去看何晏,“不是走了么。”

何晏敛尽唇边笑意,“忘了腰牌,回来找。”

元荆侧头,“喜连,给他拿一个来。”

喜连恭敬应和,转身便去寻腰牌。

何晏见他神色冷淡,也没好气道:“这么久不见我,你就没点笑摸样?”

元荆微蹙了眉,“宫里刚没了个人,笑不出来。”

何晏道:“谁?”

元荆微启了唇齿,“宁妃。”

何晏冷哼一声,“她死了你伤心成这样?怕是我死了你也不见得如此罢?”

元荆听的何晏话里锋芒,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淡声一句,“不是伤心,而是自愧。”

顿了顿,又道:“想我这些年,对不住的人太多,杀的人也多,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应。”

何晏心头一软,面儿上也跟着缓和下来,“无妨,有我在呐,我护你平安。”

元荆眼睫一抬,望定了何晏,“你?护我?”

何晏给他盯的些许心虚,沉吟片刻,

“我是说以后。”

元荆黑眸氤氲,未有吭声。

喜连正巧拿了腰牌出来,双手奉上,“皇上,找来了。”

元荆望向何晏,“自己动手拿。”

何晏将腰牌收好,“我就是顺便来看你一眼,这就要走了。”

元荆道:“走好。”

何晏静了半晌,虽心有不舍,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便幽幽的转了身。

元荆看那人慢悠悠的离开,正想着回殿,却又见何晏猛的转身,来不及反映,自己就给一双有力臂膀固在原地。

“你…”

“忘了件事儿…”

说话间,何晏双手捧着元荆的脸,轻啄两下那淡色的唇瓣,后又深吻下去。

舌贴着舌,吮吸舔拭,唇含在一起,却依旧掩不住细碎的粗气和无意的哼咛。

男人的眼瞳和亲吻如猛兽席卷。

状似疯狂,可这真正疯了的人,却并非在面儿上。

元荆阖上眼,放松了,什么也不敢想。

温顺的给何晏拥在怀里,任其攻城略地,蚕食吞噬。

银月流泻,拨云撤雨。

喜连静静的立在一处,盯着地上缠在一处的暗影,实在是有些看不透。

不知道是恨,还是爱,是针尖麦芒,还是如胶似漆。

何晏松了元荆,长吸口气,

“我们找个地方罢…”

元荆凤目失神,“何晏,我就那么没有心么?”

何晏一愣,“行了罢,你将那些人遣开是什么意思?再者说,方才你不是也很爽么”

元荆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你要我将让到什么地步?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忘,可你总该给我点时间。”

何晏怒道:“这是何意?”

元荆挥挥手,“你走罢。”

何晏道:“那…我怎么办…”

元荆头也不回,“喜连——赐斐大人一只空心玉。”

何晏黑了脸,“不必了。”

言毕,便转身而走。

青骊马,离别夜,皇城灯火渐远。

何晏策马北上,却心悸的厉害。

莫名其妙的,想起元荆,总觉得自己该带走他。

七月末的东南炎热难当,可北疆却有了几分秋凉。

何晏抵达边城,未有歇息便直接给人迎入了军政要府。

林昌同许多副将正对沙盘筹谋,锁眉沉目,听得身后动静,一回头,先是一愣。

后又将手里的树枝丢入沙盘,赶步上前,竟是眼含热泪,

“我都丢了两座城了,你咋才来呢…”

何晏风尘仆仆,斜他一眼,“没点出息。”

林昌一拳砸在何晏左肩,“枉我千里迢迢南下逼宫救你,你倒是来这里说风凉话。”

何晏正欲还手,却见林昌肩膀上缠了厚厚一层布条,血迹斑斑,颜色已然黯淡。

但依旧上去捅了一下,“挂彩了?”

林昌呲牙咧嘴,“这赫连一族甚是凶悍,前些日子夺城的时候,我给一百多人围着砍,能跑出来又只中了一箭,这还是多亏苍天怜我。”

旁边的副将这才得空纷纷抱拳行礼,何晏微微点头,拧了一双浓眉,

“赫连一族三度起落,到如今,竟是成了气候。”

林昌道:“可不就是,想当年不过是个蛮夷小族,给夏念白杀的丢盔弃甲,连国玺都缴获了,谁知道经历了圣祯太初二帝后,竟壮大至此。”

何晏道:“现在局势如何?”

林昌叹口气,垂眼去看沙盘,“战局至此,已然没什么阴谋诡计,只剩了硬碰硬,说句难听的,这北疆边城失陷,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何晏闻言,未有恼火。

毕竟凭自己对林昌的了解,此人虽状似懒散内里却极度刚韧,用兵狡猾,迂回而取,手段却不失烈悍,每每绝境逢生,也从未见他说过一次丧气话,

这一回,怕是真的不行了。

林昌挥退了府内军将,屈身而坐,面色沉郁,

“六年前你我大破敌贼,接下数年北夷都沉寂无声,可道了今时今日,我才明白赫连一族这些年并非一蹶不振,而是隔远观望,看透了我方外强中干,便自暗地积聚实力,瞅准时机发狠攻城,这一回八城每处外都有数十万赫连骑兵,除了硬碰硬也没别的办法。”

后又道:“我粗粗一算,敌人兵力较我军而言,可不止两倍,而且勇猛善战…”

何晏道:“够了。”

林昌继续道:“我听说淮水泛滥,瘟疫横行?这么一来,近一年军饷能不能发下来都是个问题,到时候敌人没攻下城,自己的兵反倒哗变了。”

何晏怒目而视,“行了。”

林昌见何晏真是动怒,便转了话道:“东南怎么样?”

“情况不好。”

“那你怎么还敢过来。”

“我不过来,你岂不是要骂娘?”

林昌脸上些许笑意,“我已经在骂娘了。”

何晏转身,“那我走了,”

林昌伸手拉住何晏,“哎哎哎,等等,我又没骂你。”

何晏睨一眼林昌,“那你骂的谁?”

林昌胡编一嘴,“皇上啊。”

何晏道:“这还差不多。”

后又到:“天灾人祸,也不能怪他。”

林昌正色道:“元荆帝也算不错,先帝留给他那样的烂摊子,你又祸害他五年,他还能撑到现在,算是有点本事。再者说元荆年间虽连年战乱,可饥民还不如圣祯年间多,我听我爹说过圣祯年间,饿殍满城,百姓流离,可是现在远不能比的。”

何晏道:“只可惜元荆运气太差,一年两灾,实在要命。”

林昌道:“先前我去京城,听不少同僚提及这个人,毁誉半掺,虽说是此人暴虐无常,但却勤勤恳恳,很是幸苦。”

何晏不欲再说,只盯着沙盘道一句,

“眼下战况如何?”

林昌起身,踱道何晏身边,“眼下北夷八万骑兵将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唯四万余人,虽说暂时不会打到这边,毕竟此城战线靠南,蛮夷用兵循序渐进,想来不会冒险硬攻。”

何晏道:“迅速渐进?分明就是知道你兵力不够,无法调遣部队,只将你兵力分割堵围,再逐个击溃,所为坐以待毙,也就如此。”

林昌道:“赫连冲阴毒至此,我实在无可奈何。”

何晏心头一沉,“朝廷也不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兵过来。”

林昌点点头,“可不就是,我折子都递上去个把月了,一点动静没有,我看难。”

何晏思索良久,后才开口,“我倒是有个法子,兴许可以一赌。”

林昌望着何晏,“什么法子?”

何晏不紧不慢道:“既然赫连冲将咱们整体切断围着打,咱们也可效仿着来。”

林昌道:“此话怎讲?”

何晏微微挑眉,“将边城全部兵力冲出城去,绕道敌军背后,给他个意欲夹击的假象。”

后又道:“至于城里有没有兵,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

夏去秋来,东南北疆颓势连连。

征了秋收,元荆即刻赈灾。

可因瘟疫死人过多,依旧民生怨道,偶有暴起。

北疆暮秋,朔风苍鹰。

赫连冲再得一城。

领十二万人南下,加之先前围城那八万人,足足二十万大人围攻边城。

破晓。

紧闭的城关忽然门户大开,领头的将手,秣马厉兵,旌旗猎猎,大大的一个‘林’字。

北疆名将林昌,亲自出战。

赫连冲得此消息也是热血冲头,两人博弈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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