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 作者:水千丞-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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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晏明绪微微一笑,“这个,接下来我要跟周翔单独谈了。”
陈英叹了口气,“你们进屋说吧,阿翔,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年纪大了,有时候太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周翔低头安慰了她几句,随后把晏明绪领进了他房间。
关上门后,他指了指他的床,“房间小,你就坐床上吧。”
晏明绪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桌上一个领带夹摆弄了起来。
那是那天晚上晏明修落在周翔家的,周翔也一直忘了给他,所以就一直躺在他桌子上。
“这是明修的吧?”
“是。”
“那天晚上他来找你之前,和我碰过面,让我帮他找最好的肾病方面的专家。”
周翔还记得那天,晏明修擅自把陈英接走了,俩人不欢而散,当天晚上,晏明修跑到他家来找他。那大概是他重生后,俩人度过的最温情的一个夜晚,没有恨意、嘲讽和针锋相对,他们就像当年那样,用最原始的方式占有对方,从对方的身体汲取温暖。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就好了。
晏明绪继续说着,“他对你真的很用心。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周翔,我只觉得他越发可笑,你毕竟只是一个代替品,他却要从一个代替品身上寻找他失去的东西,这可能吗?但是我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一段感情毁得面目全非。他在事业上越来越出色,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合格的晏家人,只有我知道,他的心跟荒漠一样,早晚有一天,他的灵魂都会跟着沙化。”
周翔无法想象晏明绪这样冷硬严肃的人,也会说出如此感性的话,而且那些话,句句刺着他的心。
“在很多事情上我可以帮他,比如帮他找关系,可很多事情上我帮不了他,比如让他忘了你,恢复正常。我之前让你离他远一点,是因为我知道他把你当成了谁,那挺没意思的,代替品就是代替品,到时候他醒悟过来的,会为自己做过的蠢事后悔,我不想让他在家人面前那么丢人。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就是那个他,就是那个周翔。”晏明绪深深叹了口气,他充满了无奈,“明修从未变过心,他一直想的都是你,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怎么阻止他,他用行动告诉我,三年多了,他从来没忘记过你,哪怕是在你不知死活的时候,他都坚持下来了,那么现在你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就是弄死他他也不会放弃的。”
周翔用颤抖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自始至终,他考虑的最多的,只是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得失,他似乎从来没有正视过晏明修究竟付出了什么,因为他没看到,因为他想逃避,想躲晏明修躲得远远的,所以他拒绝看、拒绝想、拒绝感受。
如果换做是他,晏明修三年生死不明,他该是什么状态?只要一想想,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就瞬间把周翔笼罩了。
谁比谁痛苦并不是一场比赛,但如果当真能比较,他和晏明修,如何分得出胜负?
周翔用手捂住了眼睛,屋里光线不亮,却刺得他想流泪。
“你刚出意外的那段日子,我弟弟的样子你是不能想象的,说句难听的,你死了,他也跟个死人差不多了。我记得我从外地赶回北京,专门为了他回来的。一见到我,他就抱着我哭,他说他后悔,他说等你死了他才发现他喜欢你,他甚至还没告诉你他喜欢你,他说太晚了。我弟弟从小就不哭,因为我爸是不允许我们哭的,我从来没见他那么伤心过。”
周翔心脏绞痛,眼眶发热,他强忍着泪水。
晏明绪垂下眼帘,“那段日子特别混乱,有长达三四个月的时间,我必须奔波两地,又要忙着工作,又要照顾他,又要瞒着我父母。其实那时候我爸妈知道一点,但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罢了。后来我请来了我师父,想让他开导一下明修,没想到谈过一次话之后,他真的好起来了,只不过,陷入一个让我更害怕的状态,他开始坚持你没死,他说你肯定是对他太失望,所以走了,他要去当明星,让所有人都看他,有一天你看到他,或许会原谅他,或许就回来了。周翔啊,我弟弟害了你,你也害了他,你们俩真是一辈子的孽缘,理都理不清。”
周翔倒抽了一口气,指缝里湿乎乎的,全是眼泪,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没错,他们是一辈子的孽缘,不,对他来说,是两辈子,两辈子都扯不清的孽缘,把他们两个弄得痛苦万分,却至今没有善果,还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他周翔从未做过奸恶之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刁难他?
“我那时候确实说过,你周翔要是活过来,我一定不阻止你们,我看过他能为了你坚持到什么程度,我一定阻止不了,我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晏明修把手里把玩着的领带夹放到了桌子上,吧嗒一声,清脆悦耳,“我昨晚跟我师父通了电话,我师父给我上了一课。周翔,你和明修的缘,是斩不断的,你死了阎王爷都能把你从阴间踢回来,还又跟明修扯在一起,你觉得是因为什么?你真的觉得你逃得过吗?你们两个早就绑在一起了。”
周翔揪紧了头发,声音嘶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周翔,说来说去,我只是希望我弟弟过得好,他过得好我就省心,我也不是成天闲着没事儿就给他收拾烂摊子。我本来非常不赞成他跟一个男人牵扯不清,不过现在看来,要是真把你们分开,可能要出事儿,所以,我爸妈那边儿我去劝,你呢?你也该拿出个态度来吧。”
周翔抬起脸来,难为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狼狈成这样。他用力抹了把脸,颤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晏明绪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我会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优良项目,风险评估太高,远高过我的承受能力,天地那么大,好项目多得是,有钱也该花在刀刃上。”晏明绪睨了周翔一眼,“不过,这个答案不适用与你,因为我做得到,你做不到,你喜欢我弟弟,有多恨就有多喜欢,哪怕你们之间就是孽缘,你也躲不掉,他也不会让你躲掉。”
周翔发出了比哭还难听的闷笑声,他笑了几声,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晏明绪,“晏厅,你不愧是当大官的,说出来的话句句戳心窝子。”
晏明绪笑了笑,“你要是不上心,自然也戳不着你。”
周翔甩了甩脑袋,哑声道:“你带我去见他吧。”
晏明绪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窗外,低声道:“他就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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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不确定地问:“楼下?”
“嗯。”
“他可以出来了?”周翔一阵紧张;一想到晏明修就等在楼下;他就觉得下楼都是个难题。
要怎么面对呢?
“我爷爷放他出来的;他说俩小孩子爱闹闹去;早晚能回过劲儿来;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你们能长久;毕竟明修才24,周围跟他一个年纪的;身边人都换了一打了。”晏明绪轻笑了一下;“我爷爷忙得要命,根本没有时间管这些子孙闲事儿;他是觉得这么关着明修太不像样了才出面的;我也跟着一起劝了我爸;他暂时自由了。不过,以后恐怕还会有很多难题,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希望到时候别来烦我就成。”
周翔苦笑了一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晏明绪这话说得张弛有度,滴水不漏,周翔却已经被绕了进去。或者,晏明绪说了什么话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晏明修就在楼下。
他拒绝了晏明修很多次,可晏明修从来没放弃过。而他也已经到了极限,他在前进和后退的两难境地中挣扎了太久,如果再不做出一个决定,首先崩溃的会是他。
而他决定现在下楼。
互相折磨了太久,周翔觉得太累了,一场感情几乎把他彻底换了个人,不仅是外在,甚至于心境,都已经和从前大不同,他还是想做原来的自己,如果非要走原来的老路,才能找回原来的自己,他愿意赌一把。毕竟,要他现在放弃晏明修,他实在是……
周翔站了起来,他照了照书柜的玻璃,里面模糊地映出一张苍白狼狈的脸。他抽出纸巾擦了擦脸,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他不想吓着陈英。
“我、我下去了。”
“等等,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万一你以后真成我老晏家的人,你别对我妈有想法,是汪雨冬在她旁边扇了耳边风,说得比较邪乎,所以她才派了我爸的勤务兵来。”
周翔握紧了拳头,“不稀奇,我和姓汪的就是冤家。”
“最近这小子很不老实,不过仗着我妹妹怀孕了,不好动他……”晏明绪笑了笑,“不过还是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我们晏家的事他不够资格管。”
周翔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汪雨冬,汪雨冬是死是活都不干他屁事了,尽管汪雨冬在他这两辈子里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绝对是上天派来历练他的那个角色,他多想一下就头疼,索性不想。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陈英就站在客厅里,似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一看他出来吓了一跳。
周翔看着她,“妈,晏明修就在楼下。”
陈英张了张嘴,手不自觉地贴在了胸口,她叹了口气,“那你就下去吧,天这么冷,别冻着。”
周翔顿了一下,下一秒飞快地打开了门,冲下了楼去。
陈英长长叹了口气,眉头深锁,眼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外面正在下雪。
周翔就穿了件薄的羊毛衫,他也不觉得冷,在看到靠在车旁边,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的晏明修时,他大脑就空白了。
晏明修抬起头,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翔、翔哥。”
“你怎么不进车里。”周翔低声问。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晏明修说得很诚恳,就好像这么做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周翔吸了吸鼻子,眼眶酸涩。
“你怎么穿这么少。”晏明修说着解开了大衣扣子,并想要脱下来。
“不用……”周翔伸出手制止了他,他的头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就好像不能承受什么重量,他颤声道:“晏明修,你说你是聪明还是蠢呢?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你不早点发现呢。”
晏明修鼻头一酸,“我蠢透了。”
“可不是,你要是早点发现,我们能少遭多少罪。”周翔捂住了眼睛,“你真王八蛋啊晏明修,都已经这样了,你都不让我消停,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天天的……”
一阵寒风吹过,周翔被冻得一哆嗦,地上的积雪被踩得吱嘎直响,随后,他被抱紧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晏明修用大衣裹住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翔哥,翔哥,我们从头开始,把以前的都忘了吧,我们从头开始。”
周翔也特别希望能从头开始。他们的相遇不算美好,却足够他记忆一辈子,现在想一想那些画面,都让他心跳加速。
周翔哑声道:“明修,我们能长久吗?”
“能,翔哥,你算是活了两辈子,却都来到了我身边,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我们一定能长久。”
周翔哽咽着说:“有道理,不然怎么世界那么大,我一觉醒来就碰到蔡威呢,我第一天工作就又碰到你呢,你说缘分这个东西,究竟是好是坏,是好是坏啊。”说到最后,他声音早已经不成调。
死过一回,他变得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他一直想着怎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怎样才能安稳地经营他现在的生活,不至于再陷入上辈子那样的困境,不至于重蹈前世的覆辙,可他忘了问自己的心究竟在渴望什么。如果抛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