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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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另一件事。完颜康道:“父王为了我顽皮闯祸,三个月前已受过圣上的几次责备,如再知
道我有这等事,婚事决不能谐。是以务恳老前辈要严守秘密。”穆易怒道:“依你说来,我
女孩儿将来就算跟了你,也是一辈子的偷偷摸摸,不是正大光明的夫妻了?”完颜康道:
“这个我自然另有安排,将来邀出朝里几位大臣来做媒,总要风风光光的娶了令爱才是。”
穆易脸色忽变,道:“你去请你母亲来,咱们当面说个清楚。”完颜康微微一笑,道:“我
母亲怎能见你?”穆易斩钉截铁的道:“不跟你母亲见面,任你如何花言巧语,我决不理
睬。”说着抓起酒壶,从铁栅中掷了出来。
穆念慈自和完颜康比武之后,一颗芳心早已倾注在他身上,耳听他说得合情合理,正自
窃喜,忽见父亲突然无故动怒,不禁又是惊讶又是伤心。
完颜康袍袖一翻,卷住了酒壶,伸手放回桌上,笑道:“不陪啦!”转身而出。
郭靖听着完颜康的话,觉得他确有苦衷,所说的法子也很周到,哪料穆易却忽然翻脸,
心想:“我这就劝劝他去。”正想长身出来,黄蓉扯扯他衣袖,拉着他从门里窜了出去。只
听完颜康问一个仆人道:“拿来了吗?”那仆人道:“是。”举起手来,手里提着一只兔
子。完颜康接过,喀喀两声,把兔子的两条后腿折断了,放在怀中,快步而去。郭靖与黄蓉
甚是奇怪,不知他玩甚么花样,一路远远跟着。绕过一道竹篱,眼前出现三间乌瓦白墙的小
屋。这是寻常乡下百姓的居屋,不意在这豪奢富丽的王府之中见到,两人都是大为诧异。只
见完颜康推开小屋板门,走了进去。两人悄步绕到屋后,俯眼窗缝,向里张望,心想完颜康
来到这诡秘的所在,必有特异行动,哪知却听他叫了一声:“妈!”里面一个女人声音
“嗯”的应了一声。完颜康走进内室,黄蓉与郭靖跟着转到另外一扇窗子外窥视,只见一个
中年女子坐在桌边,一手支颐,呆呆出神。这女子四十岁不到,姿容秀美,不施脂粉,身上
穿的也是粗衣布衫。黄蓉心道:“这位王妃果然比那个穆姑娘又美了几分,可是她怎么扮作
个乡下女子,又住在这般破破烂烂的屋子里?难道是给赵王打入了冷宫?”郭靖有了黄蓉的
例子在先,倒是不以为奇,只不过另有一番念头:“她定是跟蓉儿一般,故意穿些粗布衣
衫,假装穷人,闹着玩儿。”
完颜康走到她身旁,拉住她手道:“妈,你又不舒服了吗?”那女子叹了口气道:“还
不是为你耽心?”完颜康靠在她身边,笑道:“儿子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又没少了半个脚
趾头。”说话神情,全是在撒娇。那女子道:“眼也肿了,鼻子也破了,还说好好地?你这
样胡闹,你爹知道了倒也没甚么,要是给你师父听到风声,可不得了。”
完颜康笑道:“妈,你道今儿来打岔的那个道士是谁?”那女人道:“是谁啊?”完颜
康道:“是我师父的师弟。说来该是我的师叔,可是我偏偏不认他的,道长前、道长后的叫
他。他向着我吹胡子,瞪眼珠,可拿我没法子。”说着笑了起来。那女子却吃了一惊,道:
“糟啦,糟啦。我见过你师父发怒的样儿,他杀起人来,可真教人害怕。”
完颜康奇道:“你见过师父杀人?在哪里?他干么杀人?”那女子抬头望着烛光,似乎
神驰远处,缓缓的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唉,我差不多都忘啦!”
完颜康不再追问,得意洋洋的道:“那王道士逼上门来,问我比武招亲的事怎样了结。
我一口应承,只要那姓穆的到来,他怎么说就怎么办。”那女子道:“你问过爹爹吗?他肯
答允吗?”完颜康笑道:“妈你就这么老实。我早差人去把那姓穆的父女骗了来,锁在后面
铁牢里。那王道士又到哪里找他去?”完颜康说得高兴,郭靖在外面愈听愈怒,心想:“我
还道他真是好意,哪知竟是如此奸恶。”又想:“幸亏穆老英雄不上他的当。”那女子也颇
不以为然,愠道:“你戏弄了人家闺女,还把人家关了起来,那成甚么话?快去放了,再多
送些银子,好好赔罪,请他们别要见怪。”郭靖暗暗点头,心想:“这还说得过去。”完颜
康道:“妈你不懂的,这种江湖上的人才不希罕银子呢。要是放了出去,他们在外宣扬,怎
不传进师父的耳里?”那女子急道:“难道你要关他们一世?”完颜康笑道:“我说些好
话,把他们骗回家乡,叫他们死心塌地的等我一辈子。”说着哈哈大笑。郭靖怒极,伸掌便
要向窗格子上拍去,刚要张口怒喝,突觉一只滑腻的手掌按住了自己嘴唇,同时右手手腕也
被人从空捏住,一个柔软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别发脾气。”郭靖登时醒悟,转头向黄蓉
微微一笑,再向里张望,只听完颜康道:“那姓穆的老儿奸猾得紧,一时还不肯上钩,再关
他几天,瞧他听不听话?”
他母亲道:“我见那个姑娘品貌很好,我倒很喜欢。我跟你爹说说,不如就娶了她,可
不是甚么事都没了。”完颜康笑道:“妈你又来啦,咱们这般的家世,怎么能娶这种江湖上
低三下四的女子?爹常说要给我择一门显贵的亲事。就只可惜我们是宗室,也姓完颜。”那
女子道:“为甚么?”完颜康道:“否则的话,我准能娶公主,做驸马爷。”那女子叹了口
气,低声道:“你瞧不起贫贱人家的女儿……你自己难道当真……”完颜康笑道:“妈,还
有一桩笑话儿呢。那姓穆的说要见你,和你当面说明了,他才相信。”那女子道:“我才不
帮你骗人呢,做这种缺德事。”完颜康笑嘻嘻的在室中走了几个圈子,笑道:“你就是肯
去,我也不给。你不会撒谎,说不了三句便露出马脚。”黄蓉和郭靖打量室中陈设,只见桌
凳之物都是粗木所制,床帐用具无一不是如同民间农家之物,甚是粗糙简陋,壁上挂着一根
生了锈的铁枪、一张残破了的犁头,屋子一角放着一架纺纱用的旧纺车。两人都是暗暗称
奇:“这女子贵为王妃,怎地屋子里却这般摆设?”
只见完颜康在胸前按了两下,衣内那只兔子吱吱的叫了两声。那女子问道:“甚么
呀?”完颜康道:“啊,险些儿忘了。刚才见到一只兔子受了伤,捡了回来,妈,你给它治
治。”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只小白兔来,放在桌上。那兔儿后腿跛了,行走不得。那女子道:
“好孩子!”忙拿出刀圭伤药,给兔子治伤。郭靖怒火上冲,心想这人知道母亲心慈,便把
好好一只兔子折断腿骨,要她医治,好教她无心理会自己干的坏事,对亲生母亲尚且如此玩
弄权谋,心地之坏,真是无以复加了。黄蓉靠在郭靖身旁,忽觉他全身颤抖,知他怒极,怕
他发作出来给完颜康惊觉,忙牵着他手蹑足走远,说道:“不理他们,咱们找药去。”郭靖
道:“你可知药在哪里?”黄蓉摇头道:“不知道。这就去找。”
郭靖心想,偌大王府,到哪里找去?要是惊动了沙通天他们,那可大祸临头,止要开言
和她商量,突然前面灯光一闪,一人手提灯笼,嘴里低哼小曲:“我的小亲亲哟,你不疼我
疼谁个?还是疼着我……”一阵急一阵缓的走近。郭靖待要闪入树后,黄蓉却迎了上去。那
人一怔,还未开口,黄蓉手腕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分水蛾眉刺已抵在他喉头,喝道:“你是
谁?”那人吓得魂不附体,隔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的道:“我……是府里的简管家。
你……你干甚么?”黄蓉道:“干甚么?我要杀了你!你是管家,那好极啦。今日小王爷差
你们去买来的那些药,放在哪里?”简管家道:“都是小王爷自己收着,我……我不知道
啊!”
黄蓉左手在他手腕上一捏,右手微微向前一送,蛾眉钢刺嵌入了他咽喉几分。那简管家
只觉手腕上奇痛彻骨,可是又不敢叫出声来。黄蓉低声喝道:“你说是不说?”简管家道:
“我真的不知道。”黄蓉右手扯下他帽子,按在他口上,跟着左手一拉一扭,喀喇一声,登
时将他右臂臂骨扭断了。那简管家大叫一声,立时昏晕,但嘴巴被帽子按住了,这一声叫喊
惨厉之中夹着窒闷,传不出去。
郭靖万料不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手竟会如是毒辣,不觉惊呆了。黄蓉在简管家胁下
戳了两下,那人醒了过来。她把帽子顺手在他头顶一放,喝道:“要不要将左臂也扭断
了?”简管家痛得眼泪直流,屈膝跪倒,道:“小的真是不知道,姑娘杀了小的也没用。”
黄蓉这才信他不是装假,低声道:“你到小王爷那里,说你从高处摔下来摔断了手臂,又受
了不轻的内伤,大夫说要用血竭、田七、熊胆、没药等等医治,北京城里买不到,你求小王
爷赏赐一点。”
黄蓉说一句,那管家应一句,不敢有丝毫迟疑。黄蓉又道:“小王爷在王妃那里,快
去,快去!我跟着你,要是你装得不像,露出半点痕迹,我扭断你的脖子,挖出你的眼珠
子。”说着伸出手指,将尖尖的指甲在他眼皮上一抓。简管家打个寒噤,爬起身来,咬紧牙
齿,忍痛奔往王妃居室。完颜康还在和母亲东拉西扯的谈论,忽见简管家满头满脸的汗水、
眼泪、鼻涕,奔进来把黄蓉教的话说了一遍。王妃见他痛得脸如白纸,不待完颜康答复,已
一叠连声的催他给药。完颜康皱眉道:“那些药梁老先生要去啦,你自己拿去。”简管家哭
丧着脸道:“求小王爷赏张字条!”王妃忙拿出笔墨纸砚,完颜康写了几个字。简管家磕头
谢赏,王妃温言道:“快去,拿到药好治伤。”简管家退了出来,刚走得几步,一柄冰寒彻
骨的利刃已架在后颈,只听黄蓉道:“到梁老先生那里去。”简管家走了几步,实在支持不
住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黄蓉道:“不拿到药,你的脖子就是喀喇一声,断成两截。”
说着按住他的脑袋重重一扭。简管家大惊,冷汗直冒,不知哪里突来了一股力气,急往前
走。路上接连遇见七八个仆役侍从。众仆见郭靖、黄蓉与他在一起,也无人查问。
来到梁子翁所住馆舍,简管家过去一瞧,馆门反锁,出来再问,一个仆役说王爷在香雪
厅宴客。郭靖见简管家脚步蹒跚,伸手托在他胁下,三人并肩往香雪厅而去。离厅门尚有数
十步远,两个提着灯笼的卫士迎了上来,右手都拿着钢刀,喝道:“停步,是谁?”简管家
取出小王爷的字条,一人看了字条,放他过去,又来询问郭黄二人,简管家道:“是自己
人!”一名卫士道:“王爷在厅里宴客,吩咐了谁也不许去打扰。有事明天再回……”话未
说完,两人只觉胁下一阵酸麻,动弹不得,已被黄蓉点中了穴道。黄蓉把两名卫士提在花木
丛后,牵了郭靖的手,随着简管家走到香雪厅前。她在简管家身后轻轻一推,与郭靖纵身跃
起,攀住檐头,从窗缝中向里观看。
只见厅里灯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