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作者:末回[网络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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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见状,奇怪地道:“怎麽,难道有什麽不好?”
宁老爷赶紧说道:“景儿,这件事等你身体全好再说吧。”
“对对!”宁夫人附和。
“可是……”景年不悦地蹙起眉。
原不想说什麽的程跃终於开口道:“听宁老爷的话吧,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康复,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出任何岔子。”
宁老爷和宁夫人一听,都万分同意地对儿子连连点头,景年迟疑一阵,最後妥协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下。
“好吧。”景年点点头,但很快又转头对程跃说,“薇儿,你应该改口叫爹娘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再管爹娘叫宁老爷、宁夫人。”
程跃看向宁老爷,得到了微微的一颔首,才道:“好。”
这一天,是程跃到宁府的第十六天,离八十一天还剩六十五天。
《少年游》7
7
又过了四天,景年以令所有人都惊诧的速度恢复了健康,而且不再用人搀扶,自己能慢慢下地行走了。
这一天,吃过早点送走宁老爷和宁夫人後,景年便半催促半撒娇地让程跃陪自己到屋外走走。程跃看一看屋外晴朗的天空,再看一看景年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点头同意了。
偌大的庭院里,他们走走停停,又逛又聊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屋里。其实景年本来还想拉著程跃再走走,但程跃看到渐渐悬在正空,变得火热的太阳,加上逛久了景年脸色有些改变,便不容分说地把他拉回屋里,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一进屋,景年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景年的被褥是两天一小换,七天一大换,小换就是换张被套和床单,大换则是床上物件全部换上干净的。今天正好在是大换的日子,丫环们觉得这两天日头好,便趁今天换被褥的时候,把晒了两天的新竹席也换上。景年他们进来时,丫环已经铺好竹席和床单,在枕头放上去前,把放在床头柜子上的一个锦囊拿起准备压在床头的床单下。
景年见了,有些奇怪地叫住丫环,问这是什麽。铺床的丫环立刻走到他身边,把这个锦囊交到他手中,恭敬道:“少爷,这是老爷让奴婢们放上去的,奴婢也不知道。”
程跃站在一旁看见这个锦囊,觉得有几分眼熟,当景年打开锦囊拿出里面的东西时,他才醒然。
“头发?”景年拿出里面的东西,看见是什麽後,眉毛不由蹙起,“爹干嘛要把这些头发压在我床头?”
再仔细一看,分明不是一个人的头发,一束颜色稍深发丝较粗,另一束黑中带黄发丝也细一些,这两束头发用一根红绳系住,牵牵捆在一起。
不知是谁的头发一直压在自己床头,让景年觉得有些诡异,又有些不悦,塞好後随手丢还给丫环,吩咐道:“随便拿出去放,别再放在我床里,怪奇怪的。”
丫环一听,方露出为难之色,程跃已经开口道:“别!”
“怎麽了?”景年看向他。
程跃迟疑一下,才说道:“还是放回去吧,你爹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反正对你有好处。”
其实程跃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自己到来後景年一天一天康复的身体却让程跃不再那麽肯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景年仔细琢磨他的神色,随後想了想,露出略略带著狡黠的笑容,从丫环手中拿回锦囊,然後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薇儿,你肯定知道这锦囊的由来吧?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把它烧掉!”
听他这麽说,程跃开始犹豫,其实并不是什麽秘密,之所以不想回答,是觉得有些尴尬,想了又想,程跃把目光对上景年,手下意识地摸了下垂在鬓间的发。景年见状,愣了下,随即想起什麽再把锦囊打开,拿出捆在一起的发站起来与程跃的头发作比对。
果然,那束又黑又有些粗的发丝是程跃的!
“薇儿,这束颜色黑些的头发是你的?”
“嗯。”程跃点点头。
景年万分惊讶,又道:“那另一束是?”
程跃看著他不说话。
景年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随即拉下自己的一束头发对比,果然,和自己的头发非常相像!
“这是怎麽回事?”景年紧紧抓著锦囊,不解地向他询问。
事已至此,恐怕也由不得他不说了,程跃於是向他说道:“那是咱们──成亲那天,你揭完盖头昏过去後,你爹让人各自在我们头上剪下一束发绑在一块放在锦囊里,然後他就收走了,什麽时候压在你床底下的,我也不知道。”
“为什麽要这麽做?”
程跃淡淡地笑著:“结发夫妻,不结发,如果叫结发夫妻?”
“原来如此!”闻言,景年激动地看著手中的锦囊,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想要烧掉,不由又握得更紧些。
等到激动的心情稍微平息,景年才慎重地把锦囊交给自己的贴身丫环洛秋,让她给锦囊缝上带子。
“缝带子做什麽?”程跃不解。
“这才能方便随身携带!”
“又不是什麽贵重东西,带著这个恐怕不妥吧?”
“对我而言,世间任何珍宝都没它贵重。”
景年看著程跃的目光灼灼,让他竟有些不敢直视。
後来景年问了宁老爷才知晓,把他们的头发捆在一起後,宁老爷亲自拿去做了一场法事,说是这样可以让他们真正福祸以共,压在他床头,也有保佑他让他早日康复的意思。
景年想要把锦囊系在身上随身携带的意愿,宁老爷听罢并没有反对,只是一再叮嘱他一定要收好,据说景年身体康复得如此之快,这个锦囊起到了一定作用。
有一日景年午休醒来没看见程跃,眼珠子一转,待丫环们为自己漱洗完毕後,拎著他叫洛秋为自己准备的茶点,来到偏房,一揭开挡在门前的帘子,没有关上的门里边,他一眼看见程跃坐在床上专注地打坐运功。
景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也是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妻子会武功。
没有出声打扰,更害怕会影响到程跃,景年进来的时候都小心踮著脚步,把茶点盒子放在一处时,动作都分外轻细,深怕发出一点声响,随後才慢慢坐在椅子上,兴致盎然地注视程跃,直至约莫一柱香时间後,他张开眼睛看向自己。
景年冲程跃笑得开心,起身拿过一张干净的擦脸巾走到他面前,想为他擦拭运功过程中流出的汗水。可程跃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地一把夺过面巾,自己动手擦拭,装作没看见景年脸上的失望。
景年坐在床上,几乎要挨到程跃身上,他的双眼一直盯著程跃看,看著这张干净端正的脸,还有眉间经常不自觉出现的皱褶。景年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别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虽然也时不时露出笑容,但总清淡如水,若有若无,和他在一起,从不主动开口,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会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任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她总是一脸平淡,无欲无求,任何会讨女子欢心的东西,她总是宠辱不惊地含笑收下,然後搁置,她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打扮,身上的衣物来来去去就是那麽几件,衣料的质地和颜色总是最简单朴素的……
景年情不自禁地拉住程跃的手,然後紧紧握住。
“怎麽了?”看景年突然一脸紧张,程跃不由问道。
而景年却深深看他一眼,身体挨得更近,程跃都能感受到传递於他身上的体温,想退开,被景年幽怨的目光一望,便只能於心底叹口气,由他了。
《少年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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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长年卧病在床,尽管此刻已经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但终因长年待在屋内的关系,皮肤真真是白如凝脂。景年的娘宁夫人当年曾是安阳城里排名榜首的大美人,据宁老爷所言,景年的容貌像极宁夫人且又更甚之,才四五岁,就已经美名在外,那时为目睹他一眼,各家小姐夫人想著法子来窜门,几欲踏平宁府门槛。
要是景年一直无病无痛的长大,现在的他极有可能成为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间万人倾倒,春风得意正当年少时。
然而景年整整病了九年,九年的时间,人们足以淡忘那个如仙童下凡的宁景年,可这九年的时间,即使景年快被疾病掏空了身体,精致的轮廓摆在那儿仍旧不掩他一身芳华。
最最吸引程跃注意的,就是他的一双大眼,程跃搜尽记忆,都找不出任何足以匹配这双明亮眼睛的事物来形容,真要让说出感想,他也许会告诉你,这是一双冰雪灵慧的眼睛。
就像冰天雪地里花费数千年岁月才凝结而成的冰,在难得的旭日照耀下,一滴晶莹透彻的水滴在底部凝聚,快要落下前,发出最动人耀眼的光芒。
虽然从未说出来,但程跃知晓自己爱极了这双眼睛,一开始因为病弱的关系透露几分疲惫慵懒,但这段时间身体大安後,他眼中灵动的光芒几乎到达极致,眼波流动之间,他总是被轻易牵引,一点一点沦陷。
“薇儿,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景年微微眯起最容易让程跃失神的漂亮眼睛,脸往程跃那边再靠近一些,秀气的翘鼻缩了下,随便露出一脸满足的浅笑。
因为离得近的关系,程跃大汗过後身上的气味更浓了,景年稍稍靠近就嗅到了。
程跃低下头在自己肩窝和手臂间闻了闻,除了汗臭味就没闻出什麽。
“没有啊,除了汗味哪还有什麽味道?”
因为景年撞见过几次他没抹胭脂的模样,见他都没察觉什麽,程跃於是坚决拒绝歆兰再给自己抹这些东西,要不然他真被呕死,一个堂堂男子汉天天抹这些女儿家的玩意,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抹胭脂,且偏房里又从不点熏香之类的东西,那他身上又哪来什麽味道,反倒是景年,因为长年都在喝药的关系,身上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挺好闻的。
趁程跃低头找原因的时机,景年一把抱住他的身体,脸紧紧埋进他的肩窝里。
“景年?”
程跃的身体有些僵硬,想推开他又怕自己的手劲过大会误伤体质虚弱的景年。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是雨後的草香,被雨冲干净的空气,混和在一起透净地传来,让人迷醉。”
景年脸埋起来,发出的声音有些闷,有些甜,又有些程跃以为是错觉的柔情。
“薇儿,你有好多事情我都还不知道呢。”
景年的牢骚话引来程跃会心一笑,只是不清楚他怎麽突然开始闹别扭。
“那你想知道什麽?”
“你会武功?”景年抬头看他,眼睛熠熠生辉。
“是啊。”
“跟谁学的?”
“我师父。”
景年不满地蹙起眉,生气他怎麽总是一问一答,都不知道举一反三。
“你师父是谁,你为什麽要学武功,你学几年了,学得怎麽样?”
“我师父啊,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程跃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嗯……我家里穷,就把我抱给师父照顾,师父是个武馆的武师,跟著他,我自然从小受熏陶开始习武,这样也有好处,强身健体。我三岁开始习武,一直到现在,学得不算怎样,对付几个小贼还是可以的。”
“我听爹说,你是为给你哥筹钱才嫁过来的,可你不是从小就被你师父抱回去照顾了吗?”
程跃僵了一下,片刻後才道:“我师父在我十一岁那年就病逝了,後来,我家人又把我接回去了。”
以为他是想到伤心事,景年又用了些力气抱紧他。
“薇儿,以後就由我来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先等你身体全好了再说吧。”程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