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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游 作者:末回[网络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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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昏过去前的事情和醒来後所见连在一块思考,程跃想到一个可能性,那便是抢亲。

他从前虽然从未眼见,但也偶尔听到别人说过,前朝某位皇帝荒淫无道,时常假借各种名义强制未婚女子入宫服侍,举国上下对此苦不堪言,为免自家女儿被抢入宫中任人糟蹋,有适婚女儿的人家在每次皇帝下令选秀时,想尽办法把女儿嫁出去。这一来二去,年青的未婚男子越来越少,可皇宫还在无止尽的选秀,为了能把女儿嫁出去,那时只要适龄的男子上街就会被人抢回去成亲,导致街上一时间完全没有适婚男子踪影。更有甚者,曾有人半夜翻墙把某位躲在家里的青年绑出来强行与女儿成亲。

那时程跃还当笑话听,他的一些友人皆羡慕不已,如今这年代哪个女儿不如珍宝,要娶过来没有八抬大轿,送上厚礼,谁肯嫁?

此时眼前的这情形虽让程跃想起这事,但随之又被他抛出脑後。

就像他的友人所言,现在娶妻真不是件易事,太平盛世之期,即使是最普通不过的人家,嫁女儿也要三审四审,就算不要富贵不要官宦,至少男方家里能有几亩田地,几间房舍,能持家有道,能让女儿衣食无忧,否则,想娶妻?去山里拜拜看老天能不能送个吧!

更何况依他目前所处的房间,满目尽是奢华贵重之物,光说他现在躺的这张婚床,床本身就带著淡淡的木香,上面雕刻的图案无一不精致细腻,完全可以说是巧夺天工,这样一张婚床,非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能有。

就连普通人家嫁女儿都非比寻常,这样有钱的富贵人家又怎麽会用抢的为女儿成亲呢?

再说,程跃也相当的有自知之明,且不说身家,他这人身体是很健朗不假,但相貌嘛,就只能算是平平了,他诸多的友人之中,自己只能算是中上。和他见过的那些家里有钱有势气度不凡的贵公子相比,可谓云泥之别。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会被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程跃思忖之间,屋外传来脚步声,他扭头看向紧闭的门口,片刻之後,房门应声而开,一个丫环装扮的小姑娘推门进来,一见他正睁大双眼看著自己,怔了一下,又默默退出房门外并掩上。程跃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可没过多久,屋外传来更多人的脚步声,随後门口大开,走进来数人,其中就有程跃见到的那位六旬老人,被一仆役扶著进来,身边跟著风姿犹存的美貌妇人,两人皆一进屋就盯著程跃不放。

程跃看著他们,微蹙眉,躺在床上长时间扭头看向一边的确有些不适,许是察觉程跃的不悦,六旬老人赶紧吩咐下人道:“快,扶这位少侠坐起来。”

被人扶著从床上坐起来,的确感到好受许多,但四肢仍然被紧紧绑住,这种被缚的感觉令人非常不痛快。程跃盯著把他绑架的这位老人,眼里充满询问。程跃虽然被人强行带到此地,但并没有太多不满,除了眼前的老人慈眉善目外,还因为他并没有受到过分的苛待。

看到老人眼底的忧伤,程跃就是对他发不起脾气。

“老人家,你说吧,为何要把在下绑到这里来?”许是因为职责关系,程跃一眼看出老人的苦衷。

老人和妇人一听程跃这话,不由相视一眼,顿时悲从中来,齐齐跪倒在程跃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麽?”

被足可做自己长辈的人跪拜,让程跃大吃一惊,若不是四肢被缚,他早已上前扶起他们。

“少侠、少侠,老朽乃安阳宁府的当家宁明山,身边这位,是老朽的内人。少侠,老朽这次卤莽行事,是真的、真的万不得已啊!”跪在地上不起的老人泪流满面,夫人也跪在一旁持绢擦泪。

“两位,你们快请起,有话好好说!”

“不,少侠若是不答应老朽的请求,老朽死都不会起来!”

程跃愣了,呆呆看著虽已年迈,双眼却异常坚毅的老人。

“是什麽请求,老丈请讲,若在下能帮忙定当竭尽所能。”

宁老爷用衣袖稍稍擦了下泪水,这才把事情经过一一告之程跃,说罢,不顾程跃的呆滞,携夫人不停向程跃磕头乞求。程跃半晌才回过神,怔怔看著已经磕红额头的两位长者,吭出一句:“荒唐!”

宁老爷闻言,泪水更是涌出更快,他跪步上前,哭著喊:“就算是怪力乱神,就算真是荒唐,就算倾尽老朽万贯家财,就算是要了老朽这条老命,只要能救活老朽的儿子,在所不惜!”

程跃被宁老爷的悲恸深深的震住,看著磕红额头,哭得狼狈的他,久久不能言语,再看向另一旁的宁夫人,几乎是哭到晕眩,丫环想来扶却被挥开,倔强地一直跪在地上,乞求的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就在这片刻压抑的气氛中,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两位跪在地上的长者一听,悲恸的眼中不由露出惊喜之色,正要站起来却因想到什麽而把目光落在程跃身上。

知道他们此刻焦急如焚的心情,程跃艰难地开口道:“你们先去看孩子,让我在这好好想想。”

两位长者深深朝程跃一拜之後,才在下人的搀扶下急急走出屋外。

那位少爷的房间估计离程跃所在的房间不远,程跃能听到他们呼唤孩子的声音,既心疼又有几分喜悦。

据刚刚那位宁老爷所言,这一次,他们的孩子已经昏睡将近一个月了。

程跃心情纷乱地坐在床边胡思乱想,宁老爷对儿子的期盼深深震住了他的心,他是一名孤儿,出生不满三个月便被丢弃在路边,是师父收养照顾才让他成长至今,虽然表面上他对亲情无所期盼,但内心里,看到别人一家子其乐融融也是羡慕祝愿的。

隐於心底的对亲情的乞求,让他分外理解宁老爷的心情,可是让他一个大男人以嫁出去的名义嫁给另一名男子,这……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思绪混乱之间,屋外传来呼喊声,程跃不由凝神去听,先是听到宁老爷和夫人急切呼唤孩子的声音,紧接传来一道中气不足,稍嫌软嫩却竭力喊出的声音。

“爹……你是什麽意思……这时候让我成亲?你也知道我这身体……那不是误了人家姑娘吗?……不,爹,儿子宁肯现在就一头撞死,也不成亲!”

“不!孩子,你听爹的话,成亲就好……那、那姑娘是自愿的!”

“是自愿的也不行……”

“孩子、孩子!你别动气,你别吓爹,爹就你这麽一个孩子,这让爹如何是好,你死了,爹也不活了啊!”

“爹,爹……算孩儿求您,别把这姑娘牵扯进来……孩儿不怕死,误了人家,孩儿真会死不瞑目。”

“不,孩子,这回你听爹的,一定得娶!”

“爹,你──”

“孩子!孩子!快,快叫大夫,快!”

再没听到那个力竭的声音,外面一片混乱,宁老爷和夫人哭喊凄然,声声撕裂程跃的心。

蜡烛静静燃烧,旁边红色的烛泪一点点堆积,不知何时,外面的声音一点点消逝,屋里屋外又恢复了宁静。

程跃在这沈重的宁静中,陷入长思。

随著脚步声而至,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哭得眼睛红肿的宁老爷和夫人走进屋内,看著程跃,双脚一弯,再次跪了下来。

“少侠,老朽和夫人,求你了!”

程跃的视线慢慢移到一边静静燃烧的蜡烛上,他静静地道:“是不是只要满九九八十一天,不论结果如何,就让我离开?”

“老朽以身家性命发誓,绝不食言!”

“我是个男人,这件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老朽已经想好法子……就、就委屈少侠扮作女子,用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嫁过来。”

程跃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淡淡却坚定地道:“好,我答应。”

虽然荒唐,但这是两位长者最後的希望,不管结果如何,他不忍心现在就粉碎他们所有的希望,是啊,试一试也好,有希望总比绝望强。






《少年游》3

3

丑时,程跃换上了准备好的喜服,是一套新娘装,披凤镶霞,华丽富贵。他坐在镜子前,任丫环於身後为他梳头装扮,他原本不似女子,更没有丝毫阴柔,但画过眉,上过胭脂,抹过唇後,镜子中,一个不失英气,俊秀明眸的女子渐渐呈现。

发髻绑好,戴上金制首饰,插满贵重珍珠钗,一切装备就绪,丫环们渐渐退下,宁夫人立於一边,静视眼前已经被装扮得完全如同一位新嫁娘的程跃,眼里闪过复杂光芒。

她又何尝不想让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一生平安,此刻看著眼前由堂堂男儿变成的媳妇,心里就苦不堪言。

当初宁老爷听得道长所言,下定决心和妻子商量过後,杜撰出一户人家一个女子,不管初九那日宁老爷带回来的是男是老还是如何,此人都只能用这个身份嫁过来,这样外人就不知道宁家少爷娶的是何人,也算是隐瞒过去,这样宁家就不会丢丑,宁家少爷也不会受世人耻笑。

宁夫人抚著放置在圆桌上的凤冠,这是她亲自命人赶制出来的,虽没有当初她嫁过来的凤冠贵重,却也极其名贵,当初她没存什麽心思,心想,毕竟是儿子成亲,不论如何,都想给他最好的。

“程少侠。”宁夫人看向仍坐在镜子前的程跃,轻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杜薇,是虞吴琉琅县人,父在母逝,家里有一兄长和你,你因家贫,为让兄长有钱娶妻而愿意远嫁安阳宁家。”

宁夫人说完了,程跃却没有言语,宁夫人等待片刻,轻轻一声叹息:“程少侠,委屈你了,八十一天之後,不论你有何要求,只要宁家能办到,一定竭尽所能。”

程跃仍是不回答,宁夫人无奈,看一眼他的身影,向下人吩咐一声,转身走出屋外。

程跃对著镜子,却闭著眼睛,任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直至屋外有人喊婚嫁的时辰已到,他才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这是他同意的,既然已下定决心,就不会退缩後悔。

宁家少爷病重昏睡不能起,所以和程跃拜堂的,是一名仆役抱著的一只大公鸡,公鸡身上挂著宁少爷的随身之物。程跃头上披著红盖头,看不见这一切,只知道和自己拜堂的并不是宁少爷。

在身边搀扶的嬷嬷的小声指示下,拜天地,拜宁氏夫妇,然後夫妻对拜,礼成,入洞房。

婚房,便是程跃之前呆的那个房间,进去时,宁家少爷也换了身红色的新衣,被人放置在红色的婚床上。

不知是屋外喜庆的音乐太吵,还是成亲的气氛所致,之前醒来又昏过去的宁景年一被人轻轻放在婚床上,就睁开了双眼。下人见了欣喜无比,忙叫人去转告宁氏夫妇,在下人的惊喜纷扰中,景年看著屋里红彤彤一片,静静无语。

随著屋外一声新娘入洞房,大门应声而开,景年移过视线看向门外,披著盖头的新娘被人扶进屋内,带到床边坐下。

紧随其後的是获知消息,欣喜跟进来的他的父母,挨到床边对他不停嘘寒问暖,反倒忽略了坐在床边一侧的新娘。

因为时辰不能耽误,宁氏夫妇压抑对儿子的关心,见他醒了,便不再由旁人代劳,让人给他递上称竿,去揭新娘的盖头。

景年因长年卧病在床,瘦得皮包骨的手有些吃力的接过称竿,却没有立刻揭开,而是询问默默坐在一侧的新娘:“我估计没几年好活了……姑娘,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这个废人吗?”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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