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在天-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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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果然沟中尽是石头,人便必须走在石头上面小心的往前走。
令人奇怪的是龙舌沟内的山溪并非是一条小溪流,只在出沟时候才形成溪流,而在这龙舌沟内部却是散开的,有些地方石头下面有水,有的地方便没有水,那平坦约一里宽的龙舌沟,到处有水却不多,浑圆的石头大部分是青的。
二人缓缓走入龙舌沟内尚不及一里路远,天色已经是黑下来了,遥望沟内,突的一片银白色——啊,月亮自东边山峰口出来了,而龙舌沟内的银白色,显然是沟中流水所反射的。
劳爱与方敬玉二人走的十分小心,因为不定哪个地方有水便会把鞋湿透。
就在快进入两里地处,有一个大湾朝北向,二人刚转过这条大湾,这处已见灯光一点。
方敬玉指着那点灯光,欢叫道:“当家的你看,那灯光地方便是玉儿坡,龙舌沟内的水便是从玉儿坡扩散开来的。”
劳爱望去,只见一支灯笼挂在一座草屋外面,不由一怔,问方敬玉道:“怎的这时候在屋外面挂上灯笼?难道有什么作用?”
方敬玉道:“不知道,不过水老人是个怪人,他的行为是难定规的。”
劳爱仰头看去,不由得惊异地道:“怎的那儿竟有不少人呢!”
这时方敬玉也看到了,不由惊异地道:“这时候谁会找水老呢?”
劳爱突然一拉方敬玉,道:“等等。”
方敬玉道:“当家的可看出什么不对了?”
劳爱道:“只怕水老人家有麻烦了。”
方敬玉遥遥望去,边问道:“老人家从不与人争名利,有谁会去找上他的?”
冷冷笑笑,劳爱道:“你可以不与人争,但却不能阻止别人不来找你,否则江湖中人便失去生存的定格,慢慢你会体会出来的。”
方敬玉点头,道:“当家的话入木三分,所谓江湖便是这样,义与利正是永远主宰着江湖人的灵性。”
劳爱伸手一拉方敬玉,道:“我二人分开,缓缓的掩过去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且不可莽撞。”
方敬玉突然拉住劳爱的手,低声道:“当家的,你千万小心呀!”
劳爱心中怦然,面色一红又热,点点头道:“方兄也要当心呀!”
方敬玉点点头,缓缓松开手,劳爱已跃向山边而去。
方敬玉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伸手拉住当家的手!
也许天黑好遮羞吧!
劳爱扑近那间草屋附近时候,她真的吃一惊,因为就在草屋外面不到两丈地方,有棵虬结老松,树杆上正倒挂一个人,灰短衫湿了半面,但隐隐的仍可以从那被吊人的头发看出是个老人。
就在老人的头下面,有只木桶,那老人似是刚从木桶中拉起来,尚自不断的大喘息。
四个大汉可把这老人侍候的周到,两个管拉绳子,两个拉住老人的头在往木桶中浸呢!
草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道:“管从周,你们的手脚要细腻,可别把老狗呛死了,小心我剥你们的皮。”
那个叫管从周的人忙应道:“少主人尽管放心,别看这老小子八十整,他这身骨架还真硬朗,从午间倒吊到天黑,娘的他就是一句活也不说,正叫做咬住鸟打滴溜——死不吭声呐!”
突然有个女子声音传来,道:“关哥,我看这老东西是吃了秤锤铁了心,他是不会吐出实话来的了。”
嘿嘿一阵冷笑,只听那男的声音,道:“他不说,挡不住我整人的方法多,关大爷同这老东西泡上了,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关某的手段高。”
附近方敬玉在给劳爱打手势,却见劳爱在摇头——摇头当然叫方敬玉不要动。
而方敬玉却发现这些人的上衣是黄色的。
劳爱似猜到这些人的来路。
穿上黄上衣的人,在西北道上的也只有天水附近的黄衣社了,难道是“黑骆驼”关雄他们的人?
如果是的,那么草屋里面坐的人准是关雄的儿子,黄衣社少主人关豹了。
就在草屋内灯影下,只见一个大汉,一手搂着个女子,并肩走出屋子来。
二人就在倒吊的老人前面一站,那大汉嘿嘿笑道:“水老头,你也该想通了吧,你已土掩到嘴巴,距那断气的日子不远,还有什么好贪的?再说我出的价钱可也是够你安度余年的,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叫他们放人!”
那被吊的老人正是“玉匠”水连天,只见他大喘气地道:“那玉王玉后乃天地日月精华,人间稀世之宝,唯有德之人得之,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插手凯觎,真是可怜复可笑!”
突的一脚踢在老者肚皮上,大汉骂道:“妈的,你午间直到二更天,你老小子就是会说这么两句惹老子发火的话,难道就不会说些别的……像是你把玉王玉后藏在什么地方的话啦……”
水连天哑着声音,道:“你不配得到那种至宝!”
突见女的蹲在水老面前,伸出双手柔柔的抚蹭着老者满面白胡子,道:“水老,何苦呢,看看他们把你折腾的,快说了吧!恁般大年岁了,还能经得起怎么样的折磨呀!”
水连天双目倒转怒视,却是嘴巴闭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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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突听得大汉吼道:“果真是不放你老小子的血,你是不说呀!”
早见另一大汉抽出钢刀来,道:“少主人你早该对这老头儿下狠手了。”
大汉沉声道:“老头儿,关大爷只问你这最后一遍了,你是说不说?”
水连天怒目而视,咬牙苦撑,就是不开口。
大汉怒骂道:“叫你这老狗知道我厉害。”说着又对握刀的大汉道:“先挑断他的一双脚筋来,叫他此生不能再走路。”
钢刀一扬,那大汉正要下手呢,不料女的忙伸手一拦,道:“等等,都八十岁人了,我们总得耐心劝说呀,这要是一刀断了老人家的脚筋,龙舌沟再也见不到有人夜里检宝玉了,那多可惜呀!”
大汉怒道:“曲二妹子,你就省省力气吧,这老儿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一边站着看看热闹吧!”
那叫曲二妹子的忙又蹲向老者前面,低声劝道:
“五百两银子你不要,反倒要挨刀,为什么嘛老人家,这要是我,早不受这罪了。”
水连天粗哑的一声冷笑,道:“我这里没有玉王玉后,你叫我拿什么?再说你们的五百两银子是个大数目,就算我存有宝玉送给你们,不过是换来一刀死的快,从你们的这种作为上,会把五百两银子送给我老人家花用呀!去骗比我年轻七十岁的娃娃去!”
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曲二妹子竟立换一副嘴脸,骂道:“你这个活过头的老狗,说了一天也费了不少唇舌,你竟是软硬不吃呀,好!今夜有得你受的罪!”
姓关的大汉早冷笑道:“我就说嘛,磨蹭半天全是白搭!”
曲二妹子挪肩倒竖的喝道:“起初我原是以为他年岁大,怕稍加折腾会完蛋,所以才一再劝说,想不到老东西竟抱定‘任你千条计,我有老主意’的一再不加理会。”
一手搂过曲二妹子入怀,大汉低头在曲二妹子面上一阵磨蹭,还伸出个大扁舌头在曲二妹子的耳根子上舐着道:“走吧,我们回屋子里去,别看这些血腥的事情了。”
一阵“格格”笑……
握刀大汉已抓住吊着的水连大小腿正要下手了。
突然间,灯影一闪,劳爱已落在老者一旁,四个大汉全一怔,只见是个美姑娘。
于是,四个人全呵呵笑起来……
握刀大汉指着劳爱,道:“大姑娘,你是天上掉下来还是地上蹦出来的?”
刚走进草屋的关大少闻言忽的回过头看,两丈外灯光下真的还站了个美娇娘,仔细看,光景可比曲二妹子中看多了,那股子逗人劲,不用扭捏捏做作,就叫男人打哆嗦!
一个腾身,关大少已站在劳爱面前。
曲二妹子更是来的快,侧面已把劳爱兜住。
劳爱淡然一笑,道:“放下这位老人家,然后,每人断去一指立刻走路,我不愿在这个美极的龙舌沟见血腥,那会令龙舌沟的玉失颜色。”
关大少几人一听,个个面色骤变,谁也摸不清打横里会冒出个女煞星。
这也只是一瞬之间,关大少沉声骂道:“哪里冒出你这个雌儿,也不问问大爷是何人,你就如此使横!”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也不准备知道,快放下这老人,至于砍去一指,也就由你们自己选了。”
只是这种气度,关大少便知来者不善,但他还是硬起嘴巴,道:“你是老几,竟叫我们放人还要自己零碎下来些皮肉,江湖上有这种施横的?你我一无仇二无怨,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做买卖,管你什么事,多少你也得顾点江湖上的规矩吧!”
冷嗖嗖的一哼,劳爱道:
“江湖上的规矩是武力塑造出来的,谁的武力强,谁便是江湖规矩,眼前,我便是!”
面孔上一阵抽搐,关大少咬牙,道:“我操,把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你可知关大爷何许人?”
劳爱轻叹一声,道:“一直我就不喜欢你道出自己底细,那是会吓人一跳,但对我却一文不值,所以我不爱听。”又叹一口气,道:“天水黄衣社吧!只从你们黄衣衫上我便已知道了。”
关大少一怔,道:“不错,我们正是天水黄衣社人,我叫关豹……”
劳爱淡然,道:“关雄还好吧?”
关豹同几个大汉,连曲二妹子全都微微一怔——关豹更诧异地道:“好——你还认得我爹?”
劳爱上下看了关豹一眼,点头,道:“嗯!你比起你爹来倒是白多了,你爹那张脸可真黑的吓人一跳!”
关豹一听,原是自己人嘛,嘿嘿一笑,道:“看来是自己人嘛!实不瞒你说,我们这是在办正事,你如果有事,请快走吧!”
轻摇摇头,劳爱道:“把老人家放下来,每人自断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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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大出关豹的预料,他一声怪叫:“好哇,你竟不买我黄衣社的帐,你……”
别再喳唬,快动手吧!“劳爱有气无力似的。
关豹怒喝道:“你为什么定要插手管闲事?”
劳爱道:“这不是管闲事,我只是在维护道上的一点人性尊严,我一向看不惯把强横加诸在老弱妇女身上,不幸你们折腾的对象是个年逾八十的老人,我便不能不管了。”
一侧,曲二妹子横身往劳爱身上撞去,人在中途,一把尖刀已将划向劳爱脸上,只听曲二妹子低叱道:“什么东西,找死!”
未料劳爱长剑并未出鞘,右手上撩如电,一挥又挥,但闻“叭”的一声,曲二妹子斜身横翻出两丈外,“哎唷”一声撑身欲起却又痛坐在地上!
四个大汉早憋着一肚皮的闷气,见曲二妹子挥刀扑上,忙拔刀围向劳爱。
关豹后退两丈,手一挥吼道:“宰了她!”
四个大汉发一声喊,四把钢刀并举,齐向劳爱扑去——月光下,劳爱冷笑一声,“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就在这同一时间里,近身的两个大汉已抛刀捂面不辨东西南北的横摔在崖下溪水中。
另两个大汉机警的收势欲逃,劳爱早觑准方位,长剑凌光闪劈如电中,激荡的剑芒便宛如两把飞剑自两个大汉脊背划过,紧接着便听得凄厉的惨叫声传入山谷,两具尸体便打横跌撞在一起了。
也只是转眼间的事,劳爱已不见了关豹。
猛旋身间,早见方敬玉青钢剑已架在关豹的脖子上缓缓的走来。
一笑,劳爱道:“老子英雄儿饭桶,关雄怎会养出这么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