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纪事作者:啾啾橙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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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小弟凯旋而归!”
“不愧是猫儿。”安琪望着抖着额前雨水的少年,嗤嗤的笑道。
昔日水泊梁山,八面玲珑心思缜密当属燕小乙,忠心护主审时度势更是令后世敬仰。可单论起八面玲珑,燕小乙再世,也及不上如今上海滩的包打听白宗飞。只要给个名号,没什么消息是他打听不出来的。正是凭着这份旁人无法企及的能耐,白宗飞在宛城日新月异的洪流中穿梭遨游,悠闲自在。
“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了,你问我答。”白宗飞慵懒的趴在圆木桌上,伸手就抓起花生粒塞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
“他娘是谁?”这是陈天荣最为无奈的地方,白宗飞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清楚明白的讲述一个人的生平过往,必须有人一件件问,要不然这小子就能把些不相干的桃色故事无限夸大,如街头评书先生般描述得绘声绘色。
“当年帝都最娇艳的交际花吴纹,后来给明崇做了外室,就生了这个孩子。据说——”
“停!”陈天荣一巴掌拍在白宗飞脑袋上。根据他这么多年的经验,白宗飞的据说后面,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故事。“后来那个女人呢?”
“死了,自杀的。”白宗飞揉着脑袋,无不委屈的答道。“那个女人死了之后明崇就把明义领回家给了正室做儿子,反正大家族嘛,也没人追究这种事情。”
吴纹怎么死的这种问题陈天荣没有丝毫兴趣,死都死了,藏着再大的秘密都已然没入黄土化为尘泥。于是他接着问道:“明仁对他这个弟弟怎么样?”
“好,特别好。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只要是明义提出的要求,他没有不答应的。绝对是宛城长兄如父的好典范。”
长兄如父,陈天荣对于这个词语很有兴趣。通常家族争斗的最终胜利者,都是以一家之主的魄力牢牢控制着其他人。“明氏所有的企业,明义有多少?”
“一半。除了最新收购的制药工厂。”
听到这里,安琪插嘴说:“自己的弟弟被人摆了一道,哥哥心安理得的进入医药行业。长兄如父的传闻还是不可信嘛。”她是陈天荣的女人,自然知道陈天荣所在之处发生的事故,何况卫满钧于她们姐弟而言,也算长辈。
白宗飞一颗花生喷了出来,叫道:“什么呀,我的意思是那个全部是明义的。现在宛城,明义是比他哥更有钱的金主。”
这倒是奇了,但事情应该更容易了。陈天荣点点头,继而问道:“就你感觉,明义这个人怎么样?”
“除了不出去吃喝嫖赌,和一般大少没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大了。”安琪嘀咕着:“没有一点恶习的少爷,可是富贵世界的稀罕物。”
“姐,你能不能认真领会一下。”白宗飞皱着眉头哼哼道:“他只是不出去吃喝嫖赌,不代表他不喜欢吃喝嫖赌,你见过哪个富家子弟不喜欢这些东西了?他不做,只是因为身体差,明仁不让他去。”
“天生的?”那一日在码头,陈天荣确实发现明义的身体有些问题。
“不是。”白宗飞摇头,突然露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市面上的说法,是明家小公子遇到匪徒袭击,子弹击中肺部后留下的病症。实际上——那个匪徒很有可能就是明义他爹。”
“明崇假扮匪徒袭击自己的儿子?”安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明崇他在家里动的手。那些记者谁敢不看明家的眼色,自然是明老爷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写喽。”对于自家姐姐的理解能力,白宗飞表示质疑。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说话的人是陈天荣。
“这件事情知道原因的人只有三个,而且事发后不久,其中一个就死了。而现在尚在人世的两个人,我都接触不到。”
“你知道说你不知道不就完了。”听完白宗飞摇头晃脑的饶舌,陈天荣扯着他的耳朵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明仁和明义一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被扯住耳朵的白宗飞疼得龇牙咧嘴,不禁喊道:“大哥!姐夫!疼!”
这一喊,倒让陈天荣停下了手,望着满脸绯红的安琪不知所措。
“原来这一招这么有用,姐夫你害羞啥。”白宗飞腆着小脸笑道,弄得陈天荣和安琪很是尴尬。
“既然明义身体不好,明仁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洋留学?”
“明义要去啊,为了这件事情他和他哥在家里吵了一架。然后明仁就同意了。”白宗飞耸耸肩,反正明家的事情,没多少是能够用常理解释的。
陈天荣点点头,对安琪说道:“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去了解。”
“可是杜老板那边——”
“他如果真的想和明家走在一起,就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相识
冬日的阳光是上苍赋予人世间的珍奇,总能给蜷缩在阴暗中不知岁月的人们带去一丝希望,扫除他们心中的恐惧。
明仁放下手中的企划案,若这种时候还在案前为了金钱博弈,可是辜负了老天厚赐。当然,弟弟不在的时候,他很少会有这样的念头。虽然分隔多年,但记忆中庭前红墙绿荫,只有有了这个孩子的身影,才能构成灵动的画卷。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绘有克哈塔伊纹路的地毯上,光点在绒毛间跳跃浮动。明义占据着阳光最为温暖的地方,枕着书本,静谧的徜徉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明仁遣退帮佣,轻轻走了过去。小时候最令他得意的事情,就是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弟弟;现在最令他得意的事情,是这个弟弟安然快乐的呆在自己身边。他本想给明义搭上毛毯,却迎上了这个
小家伙撒娇般的拥抱。“故意的?”
“谁让你动静那么大。”明义拽着明仁坐下,换了个姿势趴在地毯上,笑着说道。
“也不怕冻着自己。”明仁边说边用毯子将弟弟裹好。
明义缩了缩脖子,撇撇嘴抗议道:“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你三十岁了也是小孩子。”
好吧,明义放弃了挣脱毛毯的打算,反正他也打不过哥哥。“你答应了杜邵华那个老流氓的建议?”
“流氓?”明仁皱了皱眉,颇为严厉的说道:“没有杜老板,就没有今日宛城的繁华。为了这个所谓帝国能够活得久一点,他已经尽到了公民所有的义务,你还想让人家如何?”
明义低着头,小声答应着:“知道了。”
“有些事情你不屑于做,不代表它没有存在的合理性,看不惯你不看就是了。”明仁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接着说道:“杜老板说得有道理,世道越来越乱了,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既然陈天荣那小子有戴罪立功的意思,让他留在你身边也不错。一来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二来帮会漕运由他帮我出面打点也更为便利。”
“那杜老板能得到什么?”明义不能理解,杜邵华已然家财万贯,却还冒着被帮众责难的风险将漕运和鸦片生意让渡给哥哥这个局外人,他图什么?按照大洋彼岸传来的言论,人生而并永远是自私的动物,经济交易中没人以利他原则为行为依据。
“无论是帮会还是政治,势力都不能一代代传承,但金钱可以。他也是人,打点了自己的一辈子,也该为后辈多打点打点了。”明仁和明义不同,他明白宛城的商界,明白帝国的商界,这些
都不是西洋流传过来的一点理论学说能概括完整的。
说了等于没说,明义暗自嘀咕道。既然哥哥不打算告诉他,他也没心思去琢磨。“整天被一个大男人跟着,我不习惯。”明义凑到哥哥眼前,问道:“要不他帮你就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你大嫂每天被一群男人跟着,我也没听她说不习惯啊。”明仁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笑着说道:“习惯习惯就好了。反正你那天还为他求情了,应该印象还不错吧。”
“我——”明义一时气结“我那天生气了!”
“是我和杜老板疏于算计,才让你吃亏了。”明仁说起来还是心怀愧疚,明知道弟弟身体不好,还这么折腾他。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自己的错。“但是为了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还是让他跟着你吧。”
“万一他要为卫满钧报仇,一枪打死我怎么办?”明义不甘心的尝试着最后一个理由。
明仁嘴角一勾,安慰着弟弟:“与他沾亲带故的人都在我手里握着,你怕什么?”
“老板,陈先生来了。”阿忠隔着雕花木门,恭敬的请示到。
“几个人?”明义抬起头问道。
“一个。”
明义撒泼似的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嘟囔道:“一个?他还是回去再找两个来吧,万一有人要杀我,他一个人也应付不来。”
“说什么呢!”明仁吩咐道:“请陈先生进来。”随即又劝弟弟说:“你不是总想着出去逛逛吗?难得今日暖和,戏院那边听说不少名角登台,不去看看?”
“可是我才刚回来没几天!”明义几乎是跳起来抗议,一个道上出来的阿忠整日在家里晃悠已经让他够心惊的,再来一个帮会主事,这明公馆什么时候对三教九流都开放了?
看着弟弟别扭的神情,明仁忍不住笑了。“随你怎么说吧,我去公司看看,你乖乖招待客人。”
“我打不过他。”明义背过身去,满是不乐意。
“瓦尔特PPK在床头台灯后面。如果还不够,M1935在书桌右边的暗格里。”明仁掰过弟弟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如果我再说不够,你是不是就要告诉我衣柜里面藏着亚美利加的□□?”明义见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便泄了气,直接倒在哥哥怀里嘀咕着。
明仁心中暗笑,嘴上却说道:“如果有需要,我会让阿忠和弟兄们拿着ZB…26轻机枪在门口候着。一旦陈天荣有异动,直接打成筛子。”
明义吐吐舌头,摆出一副乖乖的模样点着头。看着哥哥离开后,明义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对于富贵安逸的恶心——随着君主立宪王朝的毁灭,这个国家引以为傲的富庶和文明正在死亡。似乎正像大总统给帝国取的名字,天完。而自己,坐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他猛然抓起手边的书本掷了出去,却看到优雅的弧线戛然而止,并未爆出他预料中沉闷的响声。
结束书本灾难的,正是陈天荣。他扬了扬手中的书,问道:“古人一饭之恩尚且答以百金,明公子就这样招待我?”
“我不是韩信,不懂得知恩图报。”
“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INTEREST AND MONEY。这本书也不是教公子恩将仇报的吧?”
明义愕然,帮会居然冒出来一个说洋文的家伙?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明公子别用这种眼神打量我,漕运结交南来北往过路客,会说几句外文,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陈天荣将书本放到临近的案几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顺着光亮望过去,活蹦乱跳的明义倒是比初次相见多了几分——娇媚。陈天荣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词。
“是,说洋文比稀奇,懂得‘血鹰之语’才稀奇呢。”
‘血鹰’是近年来由帝都传入宛城的秘密组织,大总统三番下令格杀的反对党。他们致力于刺杀军政要员,毁灭大总统的军事□□政治。
“在下可是大总统长治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