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雷 吟-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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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翼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你闯刑关。”林奕道:“什么叫闯刑关?”陈原在帮日久,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想到五种苦刑,禁不住脸色一变,开口道:“我替他闯。”
林天翼一愣:“这案子是你查的,你怎么能闯?”陈原道:“案子是晋峰查的——我是他师父,我可以为他闯。”林天翼摇摇头道:“不行,这事你是受害者,最后还要你来给杜家作交代——你要是露出是他师父的身份,按道理就应该回避——而且老爷子的意思,也是要狠狠教训他一番。”
陈原道:“他打成这样,动都动不了。”林天翼道:“他活该——我跟你说,杜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这事还容易交代过去;否则不光小奕,只怕连你也保不住——你别因小失大,节外生枝。”
陈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低了头不再言语,林奕道:“到底什么叫闯刑关?”林天翼道:“跟以前的击鼓鸣冤一个意思——帮中有金木水火土五样苦刑,你要是对审判不服,闯过五刑关就可以要求重审。”林奕道:“就是要上诉得先滚钉板是吧?”林天翼点点头。
林奕道:“这五刑都是什么刑法?”林天翼道:“我知道的都是二十年前的,不知现在变了没有,陈原,你跟他说。”陈原道:“金刑是滚钉板,木刑是杖责,水刑是浸盐水,火刑是走火道,土刑是顶条石。”
林奕听得张大了嘴合不上:“还真有滚钉板?人家滚了钉板就能告状了,我这滚完钉板还有四样?我这初审才审了一半还没完呢,就让我去闯五刑关?”
林天翼气道:“你阴谋暗算,以下犯上,犯的是死罪你知不知道?没人让你闯刑关,你要不想闯,现在证据确凿,定了案就直接杖毙,一顿乱棍打死你。”自己一撸袖子:“我为了救你一条小命,跟老爷子跪求了半天——你瞧瞧我这胳膊上打得!就凭你干的这事,让你闯五刑关留一条活命就不错了。”
林奕苦着脸道:“那滚完了钉板,杖责要打多少?”陈原道:“二十起,没有上限。”林奕惊道:“没有上限?”陈原道:“要打到皮开肉绽,身上不少于十处伤口才算合格,然后才能下一步浸盐水。”林奕苦笑道:“是,不打破了水刑就成了盐水浴了。那走火道呢?”
陈原道:“十米长的火道,光着脚走过去。”林奕一咧嘴:“那顶条石算什么刑罚?”陈原道:“前面四刑完结之后,还要头顶三十斤的条石长跪一天一夜——其间条石不能落下,每落下一次加一小时。”
林奕矫舌不下:“一样比一样狠啊?”林天翼道:“就是因为五刑不好捱,所以要连闯五刑大关才能显示鸣冤之恳切!”林奕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别人抢了我男人,我不过是抢回来,我就得受这么多罪?”
陈原扶起他放在床上,屈膝向林天翼跪下:“十二爷,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您再想想办法,让我替他闯刑关吧。”
林天翼气得一跺脚,指着他道:“我二十年不在帮了,帮里的规矩我没你熟——这事是要给杜家一个交代,你是杜家的女婿,是受害者,而所有证据都指明他是幕后黑手——你自己想想你怎么替他?”
207
207、(八)大恩 。。。
陈原略一沉吟道:“那就先别审他,我去霍洛岛再杀一名海盗说是凶手——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就不用闯刑关了吧?”
林奕道:“那边危不危险?”陈原不理他,直接向林天翼道:“十二爷,我马上就走——您就跟龙爷说我查到线索,去菲律宾报仇去了。”
二人一呆,陈原接着道:“我十天之内一定回来,这几天拜托十二爷照顾小奕,别再让他吃亏。”便向林天翼拜了下去,拜完立即起身出门。
林天翼看着他猎豹一般的背影转眼消失,回头看看林奕,长叹一声道:“他也真够宠你的——难怪你拼了命要抢他回来。”
林天翼嘱咐晋峰好好照顾林奕,自己便来禀明三哥——林老爷子方才明明听见他承认是林奕干的,现在又说陈原发现了新线索追去菲律宾了,看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老糊涂,凭着你们耍着玩儿是吧?”
林天翼屈膝跪下,求道:“三哥,这事不过是为了给杜家一个交代——陈原去杀个仇家斩草除根,那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林老爷子脸一沉,看着他道:“连你也说这种话,难怪小奕这么肆无忌惮地玩手段——你去把小奕带过来。”
林天翼见三哥面沉似水,不敢有违,只能再去一趟楼下监牢——林奕两条腿打得血肉模糊,下了地几乎就站不住,可老爷子传唤他也不敢不去,只能扶着十二叔一瘸一拐地出来——平地上还能挪着走,地下监牢是没电梯的,那十几阶楼梯得一步一步爬上来,林奕跟踩在刀尖上一样,简直痛不欲生。
林天翼想起陈原已经走了,林奕住不住单间也无所谓,在紧里间进出也不方便,便让晋峰给他调到外头,能找个人同房照料他更好——林奕见外面的大开间只有墙上垂下一个塑料水管,地下一个下水道口,洗漱小便全在这里,连个遮挡也没有——单间好歹还有独立卫生间,他宁肯拖着脚多走几步也要住单间,坚决不在外边跟人同住。
两个人到了楼上见过老爷子,老爷子命二人洗净双手,再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带二人到了一间静室——房中庄严肃穆,香烟缭绕,上层供着青帮三位祖师,下层也是三座神牌,中间是杜老爷子的神位,左右两边是过世的两位帮主大爷三爷的灵位。
老爷子带二人拜过祖师,这才从香案上捧下一只盒子递给林天翼——林天翼幼时就见过香案上供的这盒子,却从没打开看过是什么东西;此刻见哥哥都双手捧着,自己也不敢轻忽,重新跪下,小心翼翼地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来。
老爷子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是一块半尺多长的木柴,一块带血的白布——白布发黄,血迹已是深褐色,显然年头不短了。
老爷子道:“给你侄儿看看。”林奕在林天翼下手跪着,他腿上有伤,所以一直没站起来;林天翼知道他带着伤行动不便,自己跪着退后尺许,让林奕能看见盒子里的东西。
老爷子道:“当年日本鬼子进中国,大伯率领的林家军在九连山跟鬼子打了几天几夜,被鬼子围困在山头上——求援电报打到最后报话机炸烂了也没有回复,最后5000人打得剩下不到一半,一连几天断水断粮,没有任何补给——当时大家都以为要全部战死沙场,亏得杜家老爷子自出家财购买了枪炮粮饷,青帮子弟五百人冒死打开封锁线把东西送了进来,林家军才算没全军覆没。”
“大伯子弹打光了,刺刀也断了,只能拎一根木棍跟鬼子拼命,打到最后棍子就剩下这么一截,就是这根木柴——这块白布是他准备以身殉国前写血书的,幸好杜老爷子率领青帮子弟过来,才保住了林家军——大伯把这两样东西一直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后人记住杜老爷子的大恩大德——若没有杜老爷子,林家军几十年前就没了,哪有我们林家的今天?”
林天翼十来岁时大伯就去世了,他倒是听父亲说过杜老爷子的救命之恩,具体怎么回事却不太清楚;林奕自然就更不清楚了——叔侄俩对视一眼,都默默低下了头。
老爷子从林天翼手里接过盒子,重新盖好放在香案上,看了二人一眼,接着道:“这事也怪我,只是百般叮嘱你们杜老爷子对我林家有大恩,遇到杜家人千万要恭敬不可冒犯,却没跟你们讲过杜老爷子当年是怎么保住我们林家的——当初大伯过世时留下遗命,只要杜家所需,要什么给什么!天翼,这话你父亲也跟你说过吧?”
林天翼想起父亲那样狂傲暴躁的脾气,说起杜老爷子却总是满怀恭敬,连忙点头称是。老爷子接着道:“采薇是杜老爷子的孙女,他父亲叫我一声龙哥,我自然看得她比亲生女儿还重!小奕,陈原跟采薇结婚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却用这阴损手段逼他们离婚,你说你该不该罚?”
林奕见到这差点儿成了大爷爷遗书的带血白布,这半截木棍更昭示着当年战争的惨烈——难怪一大家子总说起杜家的大恩,连睥睨天下、那么心疼自己的十二叔听说原哥被杜家大小姐抢走都一句话不替自己说!自己把原哥抢回来还招他一顿骂——如今大伯问下来,他哪敢说别的,只能低头认罪:“该罚”。
老爷子转身向前,屈膝跪下,拿起三支香向上祝祷:“天龙教子无方,致令小辈阴谋暗算,以下犯上,本当依帮规处死——只是杜老爷子一生仁厚,若为此伤了后生性命,倒有伤老爷子圣德!几位先祖在天有灵,万乞念在小孩子年少无知,留他一条小命。天龙定当严加训诫,以儆效尤。”说罢俯身拜了下去。
林天翼和林奕见状,忙跟着叩首如仪。老爷子拜完站起身来,看着林奕道:“祖师在上,我也不敢相欺——奕儿,你自己也知道该罚,要么你领了这金木水火土五刑,洗净一身罪孽;你要是怕疼不肯,我就成全你,当庭杖毙,五分钟之内定能了结。”
林天翼是答应了陈原要护着林奕的,听得这话急道:“三哥,陈原去菲律宾抓凶手了。”老爷子脸一沉:“凶手是谁,天知地知,彼此心知——当着几位祖师的面你还想欺瞒?自己掌嘴!”
林天翼这才想起现在不只是要给杜船山一个交代了,三哥把他们带到祖师神位前坦白了——自己亲爹亲大伯的灵位也在上头,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确实不妥,只能抬起巴掌一边一下抽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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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九)钉板 。。。
老爷子接着喝道:“林奕!”——林奕好容易逼得原哥离了婚回到自己身边,哪里舍得去死?心知要跟原哥在一起总要付出代价,心一横道:“我去领五刑。”
老爷子点点头,这才带着他们出来,林天翼心说陈原为了小奕不受刑都跑去杀人了,我都答应他不能让小奕吃亏,怎么也要护着他到陈原回来,忙道:“小奕身上有伤,您让他养几天,等好一点了再领刑吧。”
老爷子冷冷道:“他今天刚挨了板子,身上还带着伤,领木刑时可以占不少便宜——你非要他养好伤再领刑,所有愈合的伤口就要重新打破,你自己想想吧。”
林奕下手时就知道这么玩阴的肯定得受家法,既然早晚要受这番罪,长痛不如短痛,自然是今天领刑少挨几十板子比较划算,林奕道:“那我领完五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去了?”
林天翼也道:“对啊,如今在祖师面前坦白了,这闯五刑可不是为了翻案,还要拘禁着等再审了——三哥,小奕受完刑这事就算了结了,是不是?”
老爷子点了点头,林奕道:“既然我受完刑这事就了结了,原哥也离了婚,我们俩以后在一块儿您不反对了吧?”
老爷子脸一沉,看着他:“你这是跟我谈条件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