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作者:君子在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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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这也罢了,近日江北叛乱,你已经将主犯斩首,怎么连三岁女童都不放过?”
龙渊恢复冷静,居高临下望着公子寒,言辞倨傲道:“不要议论朕的政事。你若有治国之才,也不会被我抢了江山。”
公子寒缄口,沉默了好一会,抬眼道:“眼巴巴盼着你来,来了又要拌嘴。”他撑着竹榻站起来,缓缓绕到龙渊身边,坐在他膝上,引着龙渊抚摸自己的腿根,“还不如直接做那事。”
铁镣铐发出哗啦声响,龙渊抽出公子寒束发的素簪,用手指翻弄那一头绢凉的长发,半晌从衣襟摸出一串铜钥匙,依次打开枷锁,只见他手腕脚腕磨出的血痕刺目如雪地绽开的桃花,他用舌尖去舔,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衣衫尽褪,倚着竹榻缠作一处,激烈时恨不得融进对方骨肉,龙渊分开公子寒的双腿,深深没入其中,表情一瞬间错愕,好奇道:“很热。”
公子寒抬起一根手指,抵着龙渊的额头,笑道:“你喜不喜欢?”
龙渊早忘了刚才的龃龉,老实的点了点头。
多日未曾欢愉过的身体格外敏感,仿佛龙渊的手走到哪里,哪里就化成了水,一阵阵燥热让喘息愈发急促,公子寒两手抓挠着龙渊的后背,低声道:“你再用力些。”
龙渊见他情动,托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揽,做的明明是最荒淫的事,一双狭长的眸子却如冬日潭水般无情无欲,又动了一阵,终究觉得有些无趣,便分了神,从上到下打量公子寒纤细的身子,困惑道:“你越发瘦了。”
公子寒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呢喃道:“龙渊,我想你。”
龙渊深吸了口气,抱紧身下的人,难舍难分时,窗棂外一树桃花旖旎,仿佛有山风刮过,花瓣飘摆而下,落成一场簌簌急雨,香气充盈鼻间,田间陇头,山林幽径,尽是落英。
公子寒忘了自己为什么如此迷恋龙渊的身体,大约因为床笫之事是他唯一可爱的时候,他记得第一次亲昵时自己还是太子,龙渊是他的护卫,一次在书房做完功课,趁四周无人,偷偷拉着他解衣裳,龙渊手足无措,犹豫道:“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寒哭笑不得,忙了半天才引他进入自己,龙渊平素的桀骜,冷漠,凌厉一时荡然无存,像个好奇的孩子,试着进出几次后,抱着公子寒的身体,锁起眉头道:“很热。”
他说完就要退出来,公子寒简直要被气歪了鼻子,指着他咬牙道:“我喜欢你,所以才让你快活,再不知趣,我就要喊父皇来打你了。”
后来两人做熟了,龙渊便不再如此憨傻,但无论多少次,他总会在开始时感叹一句:“很热。”
除此之外,龙渊是个太强悍的人,强悍到在无声无息之间抢了公子寒的江山,宫变那天他神情冷漠,用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抵着公子寒的喉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无能至此,不配为一国之君。”
他的眼神冷如深潭,冷的快让公子寒想不起多年以前,在街头遇见的那个小乞丐,饿的骨瘦如柴,用鸡爪般的手稀里呼噜扒面条吃,他抬头时,公子寒看见了一双漂亮而不羁的眼睛。
年仅九岁的公子寒祈求父皇将小乞丐带回宫中,赐名龙渊,与宝剑同名,命运无常而善变,那时的他大约永远不会相信,这名小乞丐用六年时间抢了他的心,又用七年,废了他的皇位。
公子寒从此被囚禁于浮生山,从前在宫中与龙渊日日为伴,现在数月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第四章
公子寒深知自己没有治世之才,继位时就曾设想有人会觊觎他的皇位,但这个人绝无可能是公子龙渊。
龙渊是公子寒捡来的,公子寒对他有知遇之恩。
那时公子寒还是太子,乘轿辗随父皇微服出宫,听闻街市喧哗,撩开帷帐向外张望,只见一名乞丐懒洋洋地晒太阳,全身又脏又臭,生了一头癞疾,流着红红黄黄的脓水,身边扔了一只粗瓷破碗,里面装着半截长了绿霉的窝窝头。
那乞丐蓬头垢面,生的皮相却好,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大约饱尝世态炎凉的缘故,眼神出奇的冷冽,隔着街道见公子寒看他,突然笑了,将破碗大喇喇的向前一伸,大声唱起歌来:
“王侯吃酒肉呦,百姓咽米糠,三年徭役重呦,逼我走他乡,娘死爹不管呦,满头癞疾疮,富贵如烟散呦,一副臭皮囊,地府阎罗殿,黑白叹无常,才知薄皮棺材装枯骨,一生原是空奔忙!”
唱完捡起筷子叮叮咣咣的敲碗饭,冲公子寒叫道:“君有钱财,我享自在,哎那位穿着好衣裳的小公子哥儿,赏几个钱吧,反正死后也没用嘛!”
他的唱腔粗野不羁,公子寒却从中听出一种来自智者的嘲讽,暗合对人世的厌弃,像一根刺,在胸口微微扎了一下。还没等他继续揣摩唱词的含义,一大群骑高头大马的纨绔子弟突然从街道转角冲出来,领头的少年打着呼哨,仿佛根本没注意街边摊贩,扬起马鞭径直向小乞儿奔来。
公子寒想都不想,一个箭步冲出轿辗,跟在轿后的随从仆役皆是禁卫军乔装,见太子摇摇晃晃要去拦马群,吓得魂都飞了,纷纷抽刀护驾,一时马嘶人吼,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喊,领头少年连人带马被当街斩首,热血飞溅三尺,扑哧哧染污了果贩的木板车里今年新采的樱桃。
隔着满街乱兵,公子寒看见那小乞儿满身黏红,低头向着碗里那半只脏了的馒头露出痛惜的目光。
公子寒向随从讨了五个铜板,买了一碗阳春面,塞给癞头乞丐,趁他大口朵颐,在一旁耐心问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兄长?我是当朝太子,你跟我回家,天天都有阳春面吃。”
癞头乞丐往嘴里扒面,闻言停了停,抬头扫了公子寒一眼,点头道:“哥儿再赏两个酒钱,赏完酒钱我就去。
知情者却始终记得那天太子回宫的情景,白白净净的小手儿,牵着一名高他许多的褴褛少年,那乞儿瘦精精的站在庭前,被阳光刺得微眯着眼睛,投在白玉阶前的影子像极了一只猴儿。
从此之后,公子寒于深宫之中多了一名玩伴,对外宣称为兄长,两人同榻同食,同堂读书,但凡公子寒有的,都同样分给这乞丐一份。
那些满心妒忌,背地嚼舌头的世子们最爱拿一件事开玩笑,就是自从那乞儿进宫,太子所居的鸾音阁整整闹了一个月的虱子。
认异姓兄长这件事,说起来有个渊源。
按照钦天监指示,太子寒出生时星宿不利,有短寿夭折之相,要在十岁前凭机缘寻一名少年结成契兄弟才能顺利长大,但老皇帝怎么都没料到,身边王侯世子不下百人,公子寒挑来选去,竟认定了一名乞丐。
回宫那天癞头乞丐沐浴完毕,被带去殿前面圣,一名高僧为他摸骨相面,忙到一半,高僧突然口念佛号扑通跪地,对老皇帝连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这孩子命局奇异,恕老衲不才,实在看不出其中蹊跷。”
老皇帝面容威严,坐于高广大殿之上,眉头紧锁,右手不住把玩一串脂玉念珠,道:“你只说是吉是凶。”
僧人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两名锦衣少年,擦了擦额角的汗,迟疑道:“这是太子命定的机缘,只怕天机至此,已非人力能测,但凭太子自行决策。”
皇帝颔首,转头问公子寒是否执意留此乞儿,公子寒一向谦恭,此时竟态度强硬,梗着脖子道:“是。”
“为何?”
公子寒稚气未脱,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喜欢看他的眼睛。”
公子寒说这些话时,那乞儿一直跪在他身后,低贱之人不能面圣,只能以额头点地,垂首等待,他长手长脚,满头癞疾,更显得污浊不堪。
老皇帝命他抬头,四目相对,不禁打了个楞,他觉得少年的眼神甚是奇妙,无论破衣烂衫在街边被舍一碗阳春面,还是此刻锦衣华服跪于殿前,那一对狭长的凤目都看不出喜怒,似乎一举一动只为形势,无关情绪,尊卑,更无关野心和仇恨。
凛冽的像极了一口薄薄的,精钢锻造的宝剑,兵器无喜无悲,剑锋过处,水寒风轻。
老皇帝将视线移至儿子修长的脊背,心道太子自小与世无争,性格过于驯顺,正需要一柄趁手的利器。
“从今日起赐名龙渊,望你知恩图报,时刻谨记忠心护主。”
龙渊与公子寒从此居于鸾音阁,日夜为伴。
不久听说白马寺发生一桩奇案,寺庙住持忽然决定离寺修行,游历天下,走前留下一句谶语,道:“乞儿命犯孤煞,有朝一日必祸国殃民,亲友横遭屠戮,累及九州四海百姓。”
三日后,此人身着僧袍于终南山脚下遭雷祸而亡,坐地化为焦炭,后人语曰:道行浅薄,妄议天机,必遭报应。
第五章
长夜,乌云遮月。
浮生山的夜格外幽静,从小窗向外眺望,只见树影摇曳,黑色山峦如酣睡的巨兽将小院重重包裹,二更时分下起细雨,雨丝细密,打湿庭院的石板路,发出静谧的沙沙声响。
公子寒坐在桌边,守着烛火缝补白天撕破的锦袍,半晌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朝竹榻看了一眼,视线落在龙渊脸上,便格外温柔了起来。
榻上的人盖着薄薄的粗布被子,正在熟睡,一双凤目紧紧闭着,肤如白瓷,黑发如漆,褪去清醒时的凌厉,晃动的光影将他的睡颜勾画出一种不似男子的冷艳,美而强悍,摄人心魄。
公子寒看的出神,不由暗暗惊讶,当初把那个干瘦细长,下巴尖削的乞儿捡回来时,怎么都没想到他竟是个美人胚子,宫里衣食无忧,他治好了疮疖,学着读书识字,骑射弈猎,渐渐出落的颇有风华,连最美的宫女都自愧不如。
他悟性绝佳,替公子寒写诗作赋应付严厉的父皇,春日皇宫狩猎,他身着戎装,手握铁弓跨马驰骋,猎得一只凶暴的黑熊,进献给公子寒逗他一笑。
大概也日渐懂得城府,学着一边柔肠绕指,一边在背地大肆招兵买马,架空忠臣,十年苦心经营。公子寒心性单纯,等注意到龙渊的暴虐与野心,一切都来不及了,不论是皇位,自由,还是这颗心。
龙渊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寒噤,眼睛睁开一条缝,口中含混道:“你不要走。”
他抱着被衾,双眉拧成疙瘩,薄唇微启,脸颊被灯火分为两半,一半倨傲,一半沉于阴影中,露出不合时宜的疲累。
公子寒拈着针,在发顶磨了两下,应道:“我不走。”
龙渊慢慢转醒,视线在公子寒的脸和手中的锦袍之间游移几遭,眼神冷了起来,转脸道:“又做出这副深宫怨妇的样子,惹人厌恶。”
公子寒将锦袍放在一边,随手拢了拢垂腰的长发,赤足向龙渊走来,坐在床沿道:“得了哪家妙人?睡着了也不忘挽留。”说着替龙渊掖了掖被角,“我以为你铁石心肠,只对天下感兴趣,没想到有一天也会留恋佳人。”
他说的很平静,没有一丝醋意,仿佛早已在预料之中,龙渊冷淡的回了一句与你无关,往窄榻的另一侧挪了挪,腾出地方给公子寒,道:“过来,我陪你说会儿话。”
公子寒合衣躺在龙渊身边,与他肩膀抵着肩膀,感觉温热的气息透过他身上的明黄寝衣,烧的人口舌发干。他盯着房顶沉默半晌,开口道:“你且睡,我猜你近日定没休息好,眼下的阴影又重了许多,刚过了选秀的日子,后宫虽添佳丽,也要懂得爱惜身子。”
龙渊嘴角向上一扬,不置可否。
两人骈足歇息,斗室安静,只有灯台烛火不时啪的一爆。
公子寒转了个身,后背偎在龙渊怀中,握着他的手道:“最近怪梦做的愈发频繁了。”
“又梦到捡了个乞儿回来?”
公子寒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