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权臣 by 林千寻[完结+番外]-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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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归来之后,你能给我一次剖白的机会,听听我的肺腑之言。”
闻守绎心绪波动了一下,眼神飘忽地道:“等你凯旋归来之后……再说吧。”
韶宁和知道他又在闹别扭了,也不揭穿他,于是笑了笑,又道:“我会努力赶在闻大人生辰那一日之前回来的,到时候,我想跟闻大人讨个赏,可以么?”
要求还真多啊……出一次征了不起么?闻守绎虽然心中如此不满,口中却道:“你要讨什么赏?”
“我希望,闻大人能在今年的生日宴上,只宴请我一人。”
闻守绎想了想,道:“这个要求,倒是可以满足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韶宁和用力握了握闻守绎的手,然后松开。刚要转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俯身在闻守绎耳边低声道:“闻大人,最近……行事尽可能低调些吧,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闻守绎一怔,刚要细细询问,却见韶宁和复又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对着他抱了抱拳:“那就告辞了,闻大人,多保重。”
“……保重。”闻守绎将到口的疑问又咽了回去,目送着韶宁和上马出城。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十日之后,终于拉完肚子瘦得脱了形的程仕正,因为职责所在,不得不拖着一身病体颠簸着奔赴了前线。
而此时廷尉府也传来消息,说延陵叶浪的案子已经告破,延陵国与天蜀国之间的确暗通已久,并共同策划了本次战事。
天蜀国是大曜四国时期苎罗国皇室的一脉分支,大曜元帝当年统一四国时,吞并了苎罗国的大片领土,苎罗国的部分皇族逃亡到了瑶山以南,在那里建立了天蜀国,心心念念着要收复失地。
两年前,他们派使臣主动找上延陵国的国主,希望双方能够联手。天蜀国想要收复几百年前被大曜侵占的领土,而延陵国则窥觑着大曜富饶的矿产资源,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延陵国曾是大曜元帝统一四国时期的一大功臣,元帝特许延陵国保留本国番号,并留下遗诏,要求子孙后代记着这份恩情,与延陵国维系着友好的从属关系,不得轻言战事。
仰仗着这一份凭依,延陵国估摸着小皇帝上任不久,应该还没有胆量违反元帝遗诏轻易对属国开战,于是便派出了原本就臭名昭彰的小王子延陵叶浪出使大曜,在繁京之地极尽折腾之能事,以混淆大曜朝廷的视线。
同一时期,天蜀国则趁着大曜三年一度的将官回京考核之机,与大曜边境上原属于苎罗国的泰郡和莲郡旧部里应外合,挑起事端公然起事。
战报传至繁京之时,延陵叶浪又借比武招亲之机,对包括西南大军主将在内的诸位武将下了泻药,为天蜀国争取充足的作战时间。
整个过程中,延陵叶浪一直以桃色事件为幌子,“误打误撞”乱上添乱。他们想着,大曜皇帝再怎么恼怒,也决计想不到两者间的关联,抓不着把柄,就不能公然对延陵国翻脸,如此一来,延陵叶浪最多只是受些小惩戒,便能从大曜帝国全身而退。
他们一直以为这瞒天过海之计施行得天衣无缝,却不料大曜帝国反应竟如此迅速,在主将病重的情况下,还能临时调派将领,由太尉亲临前线压住阵脚,硬生生扭转了战局。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廷尉府里的那位玉面阎王杜思危,整人的手段一套接着一套,几乎将延陵叶浪送去鬼门关兜了一圈。
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可能会客死异乡的延陵叶浪,终于精神崩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事情的经过全招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击战,大曜军队终于收回了包括泰郡和莲郡在内的所有被攻陷的城池,并将天蜀国的军队打退到边境线以南三十公里之外。
至此,双方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至于是和谈还是继续打,那是朝廷需要考虑的事了,作为临时接应的韶宁和与宋简之,则提前班师回朝。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韶宁和在边境上出生入死轰轰烈烈,闻守绎虽然在繁京呆着,却也过得很不轻松。
一则他知道即将到来的生辰之日,便是他上一世的死期,这一世究竟能否度过此劫,还是未知数;二则,韶宁和答应在他生辰之前赶回来,并要向他剖白,至于他反复猜度,韶宁和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生辰之日越是临近,他便越忐忑不安,期待与惶恐两种极端的情绪一直在折磨着他。
而自从收到西南大军大获全胜的捷报之后,他更是每日活在倒计时中,一会儿满心期盼着韶宁和能如期回来,一会儿又担忧自己万一没能在死劫之前见到韶宁和,就无法亲耳听到他的那番剖白。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嘴上一直很犟,但在心底深处,他还是隐秘而焦虑地渴望着……他与韶宁和的未来。
九月初,凯旋而归的军队终于抵达了繁京。
早就接到捷报的百姓们全都地汇聚到城门口,翘首等待军队入城。
闻守绎记着他与韶宁和之间的承诺,于是换了一身便服,混在人群之中,怀着急切却又忐忑的心境,等待着韶宁和的归来。
当城门口出现兵马列队的身影时,百姓们沸腾了,纷纷高呼“大曜万岁”,人声一浪接着一浪。
然而在如此群情激奋的时刻,闻守绎的一颗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军队中的人马在他面前依次走过,他看见了宋简之,却没有看见韶宁和。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
为什么韶宁和不在队列中?他是在战场上负伤了,还是丧命了?闻守绎面色苍白地退出人群,心中反复琢磨着,如果丧了命,为何战报中对此只字不提?如果负了伤,是有多重,以至于不能随军同行?
他如此胡思乱想着,魂不守舍地回到丞相府,却见管家迎上来道:“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韶大人在此等您很久了。”
闻守绎神思还有些恍惚:“韶大人?哪个韶大人?”
管家怔了一下:“自然是韶宁和韶大人了。”
闻守绎先是原地呆了呆,随即又问:“你说什么?韶宁和?”
“是啊……”
管家话未说完,闻守绎便疾步迈入大门,一抬眼,便见韶宁和一身戎装地坐在客厅里,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但精神状态不错,见闻守绎冲了进来,便抬手朝他微笑。
“……”闻守绎堪堪停住脚步,有些失神地望着这个远途归来的男人。
仅仅一个多月未见,韶宁和脸上增添的风霜却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干练,早已脱去了两年多以前他初入繁京之时的青涩与稚嫩。
这样的男人,对于闻守绎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然后情绪上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闻守绎,此刻却没有余暇去欣赏这男人的成熟魅力,他渐渐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后,心中便油然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委屈与愤怒。
只见他三两步冲到韶宁和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道:“韶宁和,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咦?”韶宁和对于闻守绎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摸不着头脑,“闻大人,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喜在哪里?!”闻守绎看着他笑嘻嘻的脸,满腹怒气值便一个劲地爆棚,“我跑去城门口等你,却看不见你的人影,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韶宁和接着他的话问,一双眸子定定锁住他的眼瞳,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闻守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头脑冷静了下来,揪着韶宁和衣襟的指尖猛地一松,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去。
“……”韶宁和没能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垂下眼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既然平安回来了,就早些回府休息吧。”闻守绎换了个镇定的语气,顿了一顿,才道,“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
韶宁和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又恢复了神采。
只听闻守绎继续道:“之前说好的,生辰那一日,丞相府设宴,只请韶大人一个。你……可要记得来赴约。”
“好。”韶宁和答得很快,脸上又重新绽放出了笑容。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九月初四,成帝与前来繁京求和的天蜀国使臣签订了停战协议,同意立即停止对天蜀国的进一步攻势,但前提是天蜀国必须割让靠近西南边境的两座城池作为赔罪之礼。
九月初七,成帝释放了一直扣在繁京作人质的延陵叶浪,原因是延陵国国王同意重新签订属国条款,岁贡的数量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倍。
“敌人想要窥觑什么,就让敌人加倍偿还。”这是武帝在位时期就立下的外交原则,显然年轻的皇帝在这一方面继承得很好。
到了九月初八这一日,丞相府一反往年开门设宴的惯例,非但闭门谢客,连人们送上门来的贺寿礼物,他也命人客客气气地全数退回。
对于这一变化,非但外人不解,就连丞相府的下人们,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闻守绎下了早朝回来,只是吩咐管家晚上准备两人份的晚宴,然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加班加点地批阅公文,仿佛在跟自己的生命赛跑。
到了下午酉时,管家敲门提醒道:“大人,您等的贵客已经来了,正在宴客厅里等候。”
“好,知道了。”闻守绎搁下笔墨,看着仍有一小半尚未批阅完的公文,叹了口气。
因为不确定究竟能否躲过这一次死劫,他想赶在今日之前批完所有的公文,但是现在看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踏出书房的时候,他看见柳知昧就在门外等着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闻守绎明显感觉到柳知昧一直避着他,有时候一连几天也见不着他的面。刚开始闻守绎还觉得有些费解,但是时间久了之后,他渐渐有所感知——或许柳知昧知道了什么内情,却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说出口。
“柳先生是来喝我的寿宴酒的吗?”闻守绎故作随意地开着玩笑,“但是可惜啊,今日我答应了韶宁和,只能请他一人的,所以……”
“闻大人……不,现在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伶舟了?”柳知昧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看向闻守绎的神色,带了几分沉重。
而“伶舟”二字一出,闻守绎脸上的笑容便顿住了。
“……被你看出来了么?”闻守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伪装技术这么差?”
“其实,你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慢慢恢复了伶舟的记忆了吧?可是为什么要瞒着韶宁和?”
“让他知道的话,只会把这件事搞砸吧?”闻守绎淡淡道,“之前你违反了与我的约定,提前让韶宁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我不怪你,但是,也请到此为止,别再插手了。”
柳知昧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气高傲,如果韶宁和始终不能接受你的过去,你宁愿自行切断与他的未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呢?如果你今晚逃不过死劫,又断了与韶宁和的未来,那么回到伶舟体内的你,该何去何从?”
闻守绎沉默半晌,低声道:“如果真的沦落到那样孤立的境地,那么在这世上,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他说着,垂下眼眸,静静看着自己虚拢的手心,“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我已经慢慢厌倦了,如果连韶宁和也……”
“那就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柳知昧像是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一些秘密,如果你想作为闻守绎继续活下去,我可以帮助你……”
然而闻守绎却抬起一只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柳先生,我很感谢你的一番好意。但是,我的死劫,我想自己渡。”
他说着,抬起头望向渐渐落下夜幕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我这一辈子,造了太多的杀孽,怎么都还不完了。如果今天能渡过死劫,那是老天开恩,如果渡不过,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