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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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城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脸部的大部分轮廓都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王家栋偷偷看他们,越看越觉得这气氛实在怪异得要命,忍不住摇头:“依我看,袁总这哪是给你弟弟挑女人,这简直是要把你弟弟活活逼成心理ED啊。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的,你弟弟又是个雏儿,换成是我我也害羞呀……袁骓,你确定那是你亲弟弟?”
袁骓急了:“怎么不是,不跟你说了吗,DNA检测做了三遍!进门时就两遍,去年不知道抽什么风又检测了一遍,三次结果都一模一样,绝对袁家的种,纯的!”
袁城那个心腹副手突然转过头来,小心翼翼的对袁骓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
袁骓立刻闭上嘴巴,打死也不说一个字了。
“不是你自己要上这里来的。”袁城慢慢的重复了一遍,突然像是终于有点怒气表现出来一般,抓着朗白肩头的手一紧,“不是你自己要来的,难道是袁骓拿枪逼着你来的?”
“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啊!”朗白眼底的水光几乎要逼得人都沉在里边了,“爸爸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我听你的话,不说了行不行?”
袁城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边上人都觉得不对的时候,他才沉沉的哼了一声,说:“你什么都听我的话那就好了。”
朗白一直被迫半侧着身体,只能看到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沙发垫子,手指几乎整个泛出了青白。袁城把他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扳下来,把沙发垫子远远扔到了一边,然后才站起身,吩咐道:“既然白少说了回家,那咱们就回家去吧。”
他一直把小儿子半搂在怀里,一直到他站起来的时候,靠近朗白的那半边身体才露出来,只见手臂上赫然四道血红发紫的指甲印。
那是朗白下意识的掐着父亲的手臂,这么长时间抓出来的痕迹。
袁城竟然也一声没吭。
15、青花瓷茶碗
朗白起身的时候有些晕,他毕竟坐久了,又喝了酒,加之情绪激动,站起来的时候不免眼前黑了一下。边上的保镖立刻伸手要扶,却突然只见袁城一转身,一把紧紧抓住小儿子的手臂,直接就把朗白拉到自己身边了。
朗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父亲走出酒吧大门,身后保镖肃立,酒吧经理等上下人等纷纷抹着冷汗恭送。身前的酒吧台阶之下已经等了四辆车,司机早就打开门,恭候在边上。
袁城不是个性喜繁奢的人,只要不是正事,他出门一般没这么大阵仗。这次来个酒吧就搞出这么浩浩荡荡的排场来,又是荷枪实弹又是保镖开道,真不知道他是做给谁看的。
朗白被袁城托着手臂,直接塞进打头那辆捷豹里。司机立刻关上他那边的车门,还满脸是笑的说了一句:“小公子睡一觉吧,一会儿就到了。”
朗白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司机立刻替他升起单向的防弹玻璃。
袁城把小儿子塞进了自己的车里,这才转过身,看到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袁骓和王家栋。这时候酒吧里的人都退回去了,边上全是袁城自己身边的手下,也没什么外人。袁城只冷冷的打量了大儿子一眼,紧接着抬脚就这么狠狠踹了过去!
袁骓啊的一声,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了。
袁城正当壮年,这一脚可半点没留力,差点把袁骓这大小伙子给踹出一口血来。
边上一时人人变色,但是愣就没一个人敢扶,都在那杵着,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痛得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太子爷。
袁城居高临下的看着袁骓,半晌才开口,问:“知道我为什么踢你吗?”
袁骓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过来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当着人面这么难堪过,一时没想开,梗着脖子说:“不知道!”
“不知道?”袁城气得冷笑起来:“教唆亲弟弟上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你还觉得你没错?”
袁骓一下子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不三不四的地方?袁骓自己从十几岁开始起就没把逛窑子当做一回事,再说袁城自己,他早年的情妇都够开一个窑子的了!怎么这会儿轮到朗白,就愣成“不三不四的地方”了?父亲您老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袁城在那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冷冷的轻了下来:“——这还是我活着呢,要是我死了,你弟弟在你手上能有好日子过?!”
袁骓张了张口,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家栋也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声,背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个时候突然袁城瞟了他一眼,那目光又寒又狠,王家栋当即一个激灵,就只听袁城一字一顿地说:“幸亏你不是我儿子,我打不得你。你要是我儿子,我今天就掐死你!”
不仅仅是王家栋,连袁骓都一僵。
袁城却不再多说,直接转身上车,啪的一声把车门重重甩上了。
按理说朗白应该是回他在中央花园的那栋公寓去的,但是袁城既然没发话,又把他亲手送上了自己的车,于是大家都知道小少爷今晚是回本家大宅去睡觉的了。
朗白虽然不知道太子爷就在离自己一车之隔的地方挨了打,但是一路上看袁城的脸色,简直阴沉得能拧下水来。所有人都知道袁老大心情极度不好,车开了一路就愣没一个人敢出声,一直到下了车进了院子,朗白刚要转身进房,却突然被袁城叫住了:“阿白!”
朗白立刻停下脚步,轻轻的叫了声爸爸。
袁城站在他面前,盯着小儿子低垂的侧脸。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猛地把朗白扯过来,拦腰一抱直接扛起,紧接着大步走进了大门。
边上几个心腹手下都悚然变色,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
只有老管家,愣了一下之后,猛地咳了一声,低声道:“各位都快回去吧!”
那几个人还呆着,站在那里没人敢动。
“哎呀!”老管家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袁总教训小公子,没各位什么事儿了!”
那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慌不迭的赶紧告辞出去。
其实袁城也没怎么下狠手教训他小儿子。他把朗白扛到原先那个小卧室去,猛地把他往床上一摔。卧室的床虽然软,但是这么一下子摔下来,也足够朗白七荤八素好半天的了。
还没等朗白从床上坐起身来,袁城一个膝盖跪在床上,把朗白圈在手臂里,抵在了床头。这个姿态让朗白本能的觉得危险。他下意识抓住了父亲一条手臂,刹那间的目光几乎可以称得上恐惧。
这个姿势让他回忆起那天的浴室,也是这样强势甚至逼迫的,从头到尾袁城一颗扣子都没解,而他却被迫一丝|不挂,最后还晕了过去。
“阿白,”袁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蒙着半边阴影,虽然他看上去很平静,却平静得渗人,“——我今天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给你面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朗白抓着父亲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半晌他才僵硬的摇了摇头。
袁城长久的盯着他,突然动了动。朗白条件反射性的缩了一下,但是随即发现袁城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那动作倒是一点粗暴的意味都没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
“因为我不喜欢。”袁城说,“我看到你在那种地方呆着,我觉得很不喜欢。”
“……是,”朗白声音轻微的发着颤,“是,爸爸。”
他的样子这么乖顺,袁城倒是笑了起来:“我记得你年前的时候,说袁家就像弱肉强食的森林一样,说你在袁家没什么安全感,后来还跟智囊团王奕他们那帮人混到一起去了,是这样吗?”
朗白不知所措,只得点点头。
“所以说,其实你还是想要争点什么东西的,对不对?”
“……”朗白只得又点点头。
袁城又笑起来,但是那笑意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在朗白看来,袁城这时的眼神和语气都让他无来由的恐惧,他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袁城再一次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脸,手指在小儿子的脸颊上滑过,最后几乎称不上是拍,而是抚摸了。
“那就好,”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朗白,“以后记着,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就做点让我喜欢的事情。懂得了吗?”
朗白实在是害怕到了极点,他慌乱的点头,把自己深深蜷缩到床角里去。
不过袁城今晚没有再吓他小儿子的意思了,他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袖口,转身向卧室的樟木门走去。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朗白声音颤抖的在身后叫了一声:“爸爸?”
袁城顿了顿,“怎么?”
“……您确实是我的父亲,是这样的吗?”
袁城这下回过头去,紧紧盯着床角里的朗白。过了很久才听他短暂的笑了一下,淡淡的道:“你应该庆幸,我到现在还把自己当做是你的父亲。”
(2)
袁城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却没有关门,隔着一条走廊,一动不动的盯着小儿子卧室的位置。
他看得是如此入神,以至于突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下子才惊醒过来。只见老管家一边竭力捧着茶盘,一边慌忙蹲□去,地上那个袁城最常用的青花茶碗已经摔得四分五裂,碎瓷片飞溅了一地。
袁城猛然回过神来的刹那间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但是短短一刹那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随口叫人:“过来收拾一下,别叫老人家动手。”
不远处的佣人慌忙赶上前来收拾碎瓷片跟茶叶沫子,又拿抹布一点一点吸走羊毛地毯上的水。
老管家弯着腰在那里,看着佣人收拾好退下去了,才咳了一声,低声说:“砸了先生的茶碗,实在是太可惜了,早年老太爷只留下一对儿的。前两年小公子砸了一个,现在这个也没了。”
前两年被朗白砸掉的那个茶碗其实有一段旧事,袁城在小儿子的事情上总是特别上心,连带当时的情况也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他脾气还有点急,在主屋里就地杀了一个勾结外人的手下,结果正巧被两个儿子撞见了。大儿子当时就吓失了魂,倒是小儿子,不过失手砸了个茶碗而已,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吩咐佣人去“重新倒一碗茶来给父亲”。
袁城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回忆起旧事,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来:“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既然不会因为一个碗就责怪阿白,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碗就来责怪你老人家。”
老管家深深的弯腰:“我是袁家的佣人,怎么能和白少相提并论。白少可是您亲生的小公子,太子爷正儿八经的亲弟弟,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呢。”
袁城眉峰剧烈的一跳,脸上神色似乎变了几变,活脱脱好像突然被烧红了的钢针狠狠刺了一下。
老管家装作没看见,低垂着眼睛说:“回想当年老太爷临终的时候,白少还在眼前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好几天。老太爷最后特地留过话,说白少是个情深意重的孩子,嘱咐您好好待这个小儿子。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爷如果泉下有知,看到袁家今天的样子,一定会欣慰的吧。”
袁城默然坐了半晌,一个字也不说,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