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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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能去问母亲,因为她只向她提过一次,便招惹了母亲大半天的眼泪。
但即使家中死气沉沉没有生机,即使父亲不闻不问,即使母亲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起码那个时候的霍宅尚且平静。霍希音努力地一个人做完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她的要求很少很小,一张银行卡一个佣人就能打发掉。她的成绩很好,家长会即使没有人去,也不会招致班主任太大的疑问。
转折发生在她二十二岁那年。那天霍希音度假回家,拖着行李只走进了大门,便远远地听到了来自大厅的争吵。
在她的记忆里,那似乎还是父母之间的第一次争执。在她的眼中,母亲一直端庄典雅,虽然郁郁寡欢,却总是举止得宜,从不乱发脾气。她从未听到过母亲那样决绝的口吻,几近声嘶力竭:“霍长清,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夏仪就休想踏进这里半步!想要离婚,你做梦!”
然后便是父亲大声的怒喝:“那我也告诉你,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拿到半分财产,当年张家欠我的,我会一分不差地全部讨回来!”
“你少忘恩负义!张家什么时候会欠过你?你的公司当初是怎么建立的?你自愿放弃她跟我结婚,还不就是因为看上了张家这座靠山!我和希音还到不了必须靠你来接济的地步,你那点东西,我半分不屑!”
“你们当初告诉我什么?夏仪过得很好,呵,好到未婚生子,好到带着孩子一个人远走他乡?如果不是前两天我在T市见到她,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是又怎么样?当初她既然接受了张家的条件,她自然也没有亏到,她没有你照样过得很好!”
“好?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算是好?一个人带着孩子异乡求生算是好?”
“孩子出生就有父亲又怎样?希音也是你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她?”
霍希音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她不是没有猜想过事实到底如何,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简单而老套。父亲怒目圆睁,表情几近狰狞。母亲寸步不让,脸上却挂着两行清泪。那个叫夏仪的人的出现,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轻轻地拨了一下,这座宅子的平静便终于失衡。
二十多年的夫妻,竟然敌不过一场重逢所带来的震撼。霍希音冷眼旁观,只觉得可悲。
自此家中再无安宁,连佣人都战战兢兢。从早到晚的争执,仿佛没了休止。父母不再隐忍,彼此间针锋相对,话语尖锐得像是淬了毒。霍希音三天不得安眠,终于在第四天又拖着行李离了家,打定主意一个月内不再回来。
现在的霍希音回忆起这段往事,常常在想,假如她当时没有离家,假如她能稍微加以阻止,那场车祸还会不会发生?
在她离家的第八天,她的父母在一起去民政局的路上,车子突然撞上了路边的栏杆,双双遇难。
那一天距离今天整整两年。
没有人知道在车祸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霍希音尚未消化掉完整的事实,就又得知,她那亲爱的以儒商着称的父亲果然说到做到,在他不知何时已经拟定好的遗嘱里,简洁而干脆地写明,如果他去世,他名下的财产将全数归夏仪及其女儿所有。
而她的父亲留给她的,除了一个巨大的丑闻,别无所有。
连霍希音都没想到自己会自始至终地维持着平静,平静地听遗嘱,平静地接受所有的事实,平静地在亲友的帮助下料理着后事,平静地每晚在沈静的陪伴下听话地睡觉,然后每夜失眠。
直到她那天从外面疲惫地回来,在霍宅的大厅里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
夏未央一直漠然地垂着眼,而夏仪正坐在她的母亲生前最钟爱的那组沙发上,挑衅地看着她。冷淡的脸,讥嘲的嘴角,闲适的坐姿,以及手里的热茶,在客厅依旧华丽的灯光下,统统都刺眼得让她想晕眩。
霍希音盯着她,劈手夺过她手里的茶,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全部泼到了夏仪的脸上,盘旋在嘴边的脏话有生以来第一次未经加工便脱口而出:“滚出去!”
夏仪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半点没动,保养良好的手堪堪指着门口,她看着她,滴水的脸庞带了一脸的嘲讽和恨意:“现在该滚的可是你。”
如今的霍希音回想起这些事,依旧是一幕幕清晰无比。她像看一场滑稽的人生闹剧一般看待从前,如果主角不是她自己,大概霍希音会真的觉得两年前的事就是一场荒诞狗血的电视剧。可这又确实发生在她身上,而那个时候的她,既不会智慧地还口也不懂合理地还手,她的表现,除了平静之外,并不比同龄人要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满意。
霍希音半跪着,微微仰着头,努力抑制住想要滴出的泪。她不敢大声呼吸,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滴水泽滑下去,沁出发鬓间的一丝凉意。
这次她在山上待的时间格外久,霍希音下山已是两个小时后。纪湛东本来正在听电话,见她上了车,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掉,接着他的手臂伸过来,搂了搂她的肩膀,轻声问:“想去兜兜风么?或者先去吃饭?饿了么?”
“没胃口,也不想去兜风。”
“这样啊,”纪湛东轻轻拍着她的背,歪着头想了想,“一般女孩子郁闷的时候不都有两种发泄方式么,一是吃,二是花。要不现在去商场买点东西?”
“你有见过二十四岁还自称女孩子的么?”
纪湛东轻轻笑了出来,对她的挑衅不以为意:“那要不怎么办呢?要不我讲个笑话给你?或者再牺牲大一点,让你打两下?据说这是最能让女……嗯,女子脱离烦恼的十大方法之一。”
霍希音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俊脸:“恶不恶俗啊你。”
“恶俗才是最管用的。”他帮她理顺了额前被风拂乱的碎发,依旧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想做什么告诉我?”
“我现在只想睡觉。”霍希音想了想,又补充,“或者喝酒也行。”
“那你是更想喝酒还是更想睡觉?”
“我想喝酒。”霍希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现在,立刻,马上。”
第六章
六、
“那你是更想喝酒还是更想睡觉?”
“我想喝酒。”霍希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现在,立刻,马上。”
“为什么?”纪湛东试图说服她,“消极的办法才是喝酒。”
“你是不是本来以为我会选择睡觉?”霍希音睨着他,“你郁闷的时候喝酒有过理由么?”
“我郁闷的时候从没借酒浇愁过。”
霍希音嗤了一声,明显是不相信:“所以你公寓里的那些藏酒都是用来供着的?”
“否则你认为呢?我又不是酒鬼。”纪湛东懒洋洋地看着她,微微笑,“现在我们回T市?”
霍希音看着他,一动不动:“你的意思是回T市喝酒么?”
“……”
霍希音模仿着他的语气,尾音微微扬起:“嗯?”
“……”两人对视了好半晌,纪湛东终于投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坐回原位置发动车子,“有进步啊亲爱的,以后你对待敌人务必也要像对待我这样毫不退让。”
“一定会,放心吧。”
两个人最终去了纪湛东的单身公寓。纪湛东的藏酒很多,各式各样名贵的酒放在特制的一排橱窗内,整齐有序而又纤尘不染。霍希音来他这里的次数不算少,每次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这些瓶子,橱窗内的每一只都有着曼妙优美的曲线,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去握一握。
在她的印象里,纪湛东对这些藏酒似乎一直很宝贝,甚至连日常的擦拭都是专人去料理。但今天见他从橱窗取出酒,却又不见他有什么心疼。
似乎他一直都是这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对什么都不上心,也从未见过他发怒。一直都是一种随意而懒散的姿态,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偶尔兴致上来,便会格外的好说话,甚至能容忍人胡作非为到天翻地覆。仿佛对什么都懒得去过问,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霍希音偶尔想使点诡计,除非他刻意放水,她就没一次得手过。
霍希音坐在公寓的地毯上,歪头看着他走过来,突然有一点疑惑,她除了知道他的年龄职业以及其他几个为数不多的生活习性之外,她似乎从没摸清楚过他的心思。
纪湛东像她一样坐下来,刚刚倒了一杯酒,正准备递给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此人的回答只有四个字:“没空。改天。”接着便收了线。
霍希音抱着抱枕看着他:“你今天晚上有饭局?”
他把手机设成了静音扔到沙发上:“没有。”
“不会吧?你不是一直晚上都很忙么?你的饭局呢?你的那群发小呢?还有你那一向形影不离的美丽特助呢?”
“这话为什么听着有些怪呢。”纪湛东抬眼看她,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特助下班以后的时间可不归公司调配。”他转了转手里的酒,喝了一小口,桃花眼眯起,像是在回味,“以前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淡,现在喝倒是觉得不错。对女孩子也应该正好。”说着低下头,把酒杯凑到她嘴边,“尝尝看。”
霍希音没尝过那么多的酒,她的味蕾撑死也只能分得清醇厚与浓烈。而这次酒香淡雅清沁,还带着一点点的余香,又与她以往喝过的大不相同。
她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又喝了一口。纪湛东轻笑,一条腿曲起,身体懒散地靠着后面的沙发,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依旧是那种慢悠悠的语气:“这酒后劲儿不算小,少喝一点比较好,明天睡过了头上不了班你又要怪我。”
霍希音飘过去一眼,手伸过去,铺在他的脸上,轻轻向后一推:“你说这话就像对新生儿说他过一百年会死一样的讨厌。”
他看着她,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接着忽然伸手过来取走了她的酒杯,另一只手从后面环上来,轻轻一揽,她就被安置在了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勾住她的腰身,阻止住她想要后退的动作,纪湛东的额头抵上她的,两人近得呼吸相闻,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有一点笑,语气忽然变得十分轻柔:“你觉得……我们俩的蜜月去哪里比较好?”
霍希音一怔:“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问一下。”他把她抱得更加紧,手在她的后背上一点点轻抚,想了想说,“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出去旅游过呢。”
“谁叫你一直没空。”
“可我现在有空了啊。要不……”他的唇角勾了一个好看的笑,声音轻轻的,就像在呢喃,“我们这个月底出去?”
“去哪?”
“你说了算。”他的嘴唇凑上来,熨帖着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去哪你来定,付账和导游的事我来做。”
“家里敦怎么样?”
纪湛东停了停,接着在她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
他的力道不算小,霍希音急吸了一口气,立刻改口:“A市的海边吧。”
他的动作又停了停,说:“你就这点追求?”
霍希音狠狠地掐上他的胳膊,一直看到纪湛东皱了眉才放手:“去年的时候单位组织去过那里,可是玩得不尽兴。因为有遗憾,所以现在觉得那最漂亮。”
纪湛东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到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那就去那里好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霍希音抱着他的脖子,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他的声音又轻又软,诱惑着她昏昏欲睡。霍希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睡眼迷蒙地抬起头来看他,纪湛东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