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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挥霍-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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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种挡不住的疲惫。

柔和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霍希音这才注意到他眼底有些微清晰的血丝。他极少会这样,“神采奕奕”这个词一向都是被他随身携带。唯一一次,似乎是在去年夏天,他亲自指挥一项工程,忙到一塌糊涂,而那个时候她又碰巧是急性肠胃炎,纪湛东分^身乏术,三天不眠不休,后来他从医院接霍希音回家的时候,眼底就如现在这般血丝重重。

他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地开口:“我从没失望过。”

“何必撒谎。既然我决定了挑明,就做好了承受所有现实的准备。就算你只是在潜意识里把我当成是夏未央的替身,那在不一样的时候也总会有失落。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别再否认,我不会信。”

他笑了一下,有点儿苦涩:“我现在说任何乐观的话你都不会信,你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计较。以前你就不会听我的,现在更加不会。”

“你想让我怎么听?听你怎么隐瞒我么?我说过,隐瞒有的时候比欺骗更讨厌。你存了心不主动交代,又试探我,你觉得我应该是怎么反应?直接问你么?如果你是别人的替身,你会在没有确定的时候直接找当事人问这个么?纪湛东,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做法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没有回应。

霍希音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从L城扫墓回来那天晚上,你有个未接电话,是夏未央打过来的,对不对?”

“是。”他抿了抿唇,说得相当困难,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霍希音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她最近总是在不由自主地回忆,也终于想起那天晚上的不对劲。纪湛东明明对拇指一族表示鄙视,觉得既没效率又没作用,那天晚上他却在手机上敲着什么,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耐心十足;他也鲜少会对电话不理会,而那天晚上那个来电一直纠缠得无休无止,按照他平日的习惯他本该直接挂断,可他却选择不闻不问。

而就在第二日,夏未央答应了陈遇的求婚,快得让办公室女员工芳心破碎,也快得让陈遇喜出望外。她明明一直态度含糊话语敷衍,却在一夕之间改变想法。

当这些看似无关的碎片因为她一时的妄测而串接起来,得出的结论几乎让她不敢置信。

“后来的那座吊桥,你第一次走上去的时候,也是和夏未央,是不是?带着新人故地重游,纪湛东你做得可真是不光彩。你当时是什么心情?恐怕感觉不会太好吧?而再后来你收购公司,我能不能这样想,其实你也是承了夏未央的情,对不对?你既然想要收购,就必然会给夏未央和夏仪足够的遣散费。你一向慷慨又重情,在这件事上恐怕也不会吝啬。即使假如最后公司给了我,可你的本意也是想要两全其美,你在征求我意见的时候又何必把事实只告诉我一半?你当我是傻子么?还是你觉得,这种事你说不出口,让我自己发现会比较好?”

“我后来一直不理解,你们既然认识,又为什么在步行街上装作不认识。夏未央演戏,你配合,我和陈遇在一边看着。这场面你不觉得很滑稽么?你就有那么大的信心,演员的演技足够高超,高超到足以把事实一直瞒下去?纪湛东,你难道不觉得这很讽刺?”

“夏未央周六晚上自杀住院,你周日从C城赶回来。纪湛东,既然你这么难以忘记,直接和我分手就好,又何必以这样的方式给我难堪。反正如今陈遇车祸离世,夏未央躺在病床上需要人安慰,你们又有感情基础,你又何必一定吊死在我这棵树上。一纸婚约算得上什么,当初你一时冲动求婚,现在完全可以反悔,既然结婚了都可以离婚,我们这订婚你也可以不必太在乎。你放心,我最讨厌拖泥带水,我会很爽快。”

第二十二章

22、

然后就是一径的沉默。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可终究还是难以说下去。比如那一天,他在电话中的那一声“未央”,时至今日,她依旧没足够的勇气质问。

再比如,他装作若无其事,从头到尾都在帮助夏未央,从她回国到她工作再到霍长清当初的公司,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全部尊重并给予帮助。这样会不会也太过绅士了一点?

回忆有时候是一件极痛苦的事,霍希音自认自己一直倾向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今晚的咄咄逼人,她以往从没有过。她不擅开端,也不擅责备,连反问的口气都十分淡。她平静地陈述,但没给他解释的时间,霍希音一个人一口气从头说到尾,她没勇气让时间空白,静默让她憋闷得难受。

“你一直聪明,我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猜到所有的事,然后来质问我。”纪湛东终于在安静中开口,缓慢的,好听的,但带着一点喑哑,像是疲惫,“夏未央回国后,我的确试图隐瞒过那些过去,但我发现纸终究包不住火。扫墓回来那天,她发过短信,也打过电话。吊桥我也的确曾经走过,同行的人里除了整个社团的人也确实还有夏未央。但我带你去那里之前,并没有想到那一层意思。我很抱歉,我无意伤你。”

“你父亲的公司,夏未央也确实代她的母亲找过我,希望我放宽条件。可我是真的希望能把那家公司还给你,它在当初毕竟有你母亲的股份,你对它也有感情。你可以否认,也可以漠然,但是希音,人们的漠然,有时候往往正是她对事情解决无力选择逃避的表现。”

“那次步行街,我不想辩解什么,也知道所有的辩解都站不住脚。那个时候我想象不出你知道事实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假装不认识,我就也顺水推舟。今天我回来,并不知道她住院,我回来是因为你。不管你最后要怎么做,这些解释我都希望你能知道。”

他的声线带着独特的磁性,如同琴弦,一点点扯动死寂的空气。他的话让她的心情大起大落,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一般。霍希音的心陡然沉了下去,手随之脱力,接着杯子便跌了下去,滚在厚厚的地毯上,水洒出来,没有声音。

她手指冰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他的手轻轻抬起,但终究还是落下。他的姿态终于不再散漫,也不再调笑,却也不再亲昵,她终于难得的看到了他认真而疏离的一面。

“夏未央说陈遇体贴又有耐心,很能迁就人,还不喜欢吃酸,并且一直喜欢微笑。你和她可真是默契,夏未央找了一个和你性格想象的,你找了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我们一个父亲生出来的,能没有像的地方么。还有,陈遇死的时候,夏未央那么愧疚和恐惧,甚至自杀,超出失去一个未婚夫所应有的反应限度。假如我一直装傻不提这些,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打算说?纪湛东,你觉得这样很合适?”

他不语,走过来把掉落的杯子放回茶几上,接着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去。

“我没有和夏未央交往过。她比我低一届,但同属一个学院。她那个时候有好感的人是周笑非的表弟。”

霍希音觉得小腹有些疼痛,她觉得难受,却笑了一下,慢慢地说:“没有交往过能代表什么?代表没有情意么?你有好感的人依旧是她不是么?”

他看着她,说:“我的未婚妻是你。”

霍希音冰凉地笑:“那又怎么样。我无非是因为和夏未央长得像才让你注意到,即使在去年你都还没想过要忘了她。到现在,她有请求,你也有责任感地义不容辞去做。可你在帮助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知道后会是什么感受。那不是别人,那是夏未央。就算抛去我自身不提,我的亲人因为她和夏仪出的车祸,也因为她们霍家才支离破碎,公司才乌烟瘴气。我不追究不代表我就不知道,我不追究也不代表我不在意,她是谁夏仪是谁我永远记得。你知道这个却还希望两全其美,并且希望瞒住我,纪湛东,你难道不觉得荒唐?”

“你的私生活藏得真是好,竟然连周臣和沈静都不知道。我昨天还在想,假如沈静没有把你介绍给我,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或许就没这么多麻烦,和过去一刀两断也未尝不会。”

“纪湛东,你一直都是个好编剧。你总是有本事在每一幕落下的时候给出一个精彩的结局,意料不到,峰回路转,又皆大欢喜。我很想知道,这次你又想怎么圆满?”

霍希音的口吻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可她真的希望自己能有沈静那样的勇气,用经典的国骂问候一下对方以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但是她从小到大从没说过,此刻也依旧无法说出口。

她的手放在沙发上,指甲都因用力泛白。她有轻微的嗡嗡的耳鸣声,可她知道室内依旧很寂静。

纪湛东紧紧抿着唇,他的神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大概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诘问过,她的一字一句,就像是薄薄的刀刃,挑明了模糊,揭开了伤口,划出了界限。

只有灯光是柔和的,晕染了他分明的棱角,纪湛东的眉眼敛起,手搭在沙发上,大拇指在上面极其缓慢地画着圈。

良久后,他终于再次开口,烟一般飘渺的声音,淡而软,却异常粗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我对不起你是事实。我的决定影响不了你,你既然挑开,也必然已经做好了选择。你是走是留,想做什么,我自知如今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影响你,当初是我一时糊涂,全部后果我来买单。”

“如今你做什么都合适,你要打要骂,要走要留,我全都接受。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猜测你知道所有的事后会怎样对我摊牌。我把我们的开头做得她拙劣,总该受到惩罚。可假如你永远不知道,我会倾尽下半辈子来补偿。”

他的眸子始终锁住她,但霍希音一直扭着头。他说得极缓慢,顿了顿,又继续说:“对你,我只后悔两件事。第一件是当初的错误,第二件,是遇到你太晚。”

霍希音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她觉得晕眩,呼吸困难。纪湛东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伴随着越来越严重的耳鸣声。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她觉得浑身发冷,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笑了一下,接着慢慢站起来,向房门走过去。她坐得僵硬,右腿已经发麻,起身的时候大腿碰到柜角,纪湛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被她很快挣开。

“我自己能走。”

她闭眼,定了定神,稍稍有些清明,接着尽了最快的速度走向门口。她握住门把,身后纪湛'奇·书·网'东叫住了她。

他的话在她听起来又低又轻,模模糊糊地传进她的耳朵里,一点都不真切。

“……我舍不得你。”

霍希音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理解,她扯动嘴角,回头,却霎时晕眩,心脏沉沉地压住所有,身体却又轻飘飘的,她好像难以控制自己的反应,她的眼皮也很沉,眼前黢黑,却突然瞬间炸开了刺眼的白光,如同树荫下的光斑。耳中蜂鸣,她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同时也觉得小腹难受,她松开门把,手覆上那里,那么一瞬间,却被她无限放大,延迟。她感到自己一点点下沉,坠落,下面是深渊,而她已经跌了下去。

她隐约像是预知了什么,想弯一下唇角,但没有成功。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眼皮合上的那一瞬,心中突然涌上的那股疼痛,以及一丝明晰的痛快。

“是自然流产。她本来身体就虚弱,又不注意,又受到了刺激,又是怀孕的危险期,孩子没能保住。”

“大人虽然昏迷,但没太大问题。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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