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欢膝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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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巨响,酒窖的木门被来人狠力踹开。
“沈容和!”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沈容和看着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的龙祁钰,低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戾气迅速敛去。
看着屋子里的情景,龙祁钰的话生生湮没在唇齿间。
地上的人显然是被打晕了过去,沈容和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衣襟微微有些凌乱,手中紧紧抓着一截木棍,这情景……
龙祁钰大步走到床前,一言不发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罩在沈容和身上,吐出的话竟隐隐带着颤音:“你还好吧?”
沈容和的身体轻轻战栗着,紧咬着唇望着他,张口欲言,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无声无息。
心口狠狠一窒,龙祁钰动作温柔地将外袍披在他身上,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唇畔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安抚道:“没事了。”
沈容和蜷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这时,高掌柜挣扎醒了过来,仰头就看见龙祁钰那张熟悉的脸,心底升腾起一丝希望。
“龙公子……”
他的话音未落,原本将他反手摁在地上的侍从一个用力,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叱道:“老实点!”
高掌柜的目光缓缓转移到他旁边的沈容和脸上,眼底闪过一丝邪佞的杀气,张口就要说话,却被侍从的一个狠力痛得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龙祁钰仿佛根本没看见他,在床前蹲□子,动作轻柔的将外袍的衣襟拢好,尔后轻轻抱起他。
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沈容和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攥住他的衣袖,一字一顿道:“杀了他。”
话刚说完他就阖上双眼,陷入昏迷。
“容和!”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龙祁钰朝身边的人喊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是!”那人领命而去。
龙祁钰抱着沈容和出去,在经过高掌柜身边时,他的脚步一顿……
高掌柜眼里顿时浮现出一丝希冀。
“龙公子,我不知她是你的人……求你饶了我一命吧……”
“公子,这人要怎么处置?”侍从问道。
龙祁钰好似什么也没听见,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便径自抱起沈容和离去。
高掌柜脸色骤然煞白,绝望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耳边恍惚回荡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语气分明是平静无波,吐出的话却阴鸷森冷得让在场的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千刀万剐。”
低头凝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龙祁钰不知怎的想起离开龙城那一夜,他被他一剑刺伤,那些滴落在地上的鲜血红得触目惊心,刺得他眼睛都痛。
若是今日他来得晚了一步,恐怕这人就……
抓着怀中人的手紧了紧,龙祁钰咬牙切齿:“沈容和,你欠我的还没有还,你休想离开我!”
转头看向身后的侍从,龙祁钰低吼道:“还不快备马!”
侍从唯唯诺诺的赶紧牵来一匹马,还未走近,就见龙祁钰抱着沈容和迅速上马,将他拢在胸前,扯着缰绳调转方向朝王府的方向跑去,全然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声。
“公子……”
“沈容和,你若是敢有事,我就是拆了阎罗殿也要把你给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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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
王府里一片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王府的大夫们统统被“请”了过来,连夜为昏睡的沈容和诊治,一再确认他只是因为迷药昏了过去,又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才被允许离开。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龙祁钰用手撩开一丝散落在他脸上的长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惧。
这人欺他,骗他,利用他,出卖他,他却偏偏见不得他受一点苦……
合该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银子,这辈子才会这样拼命让他折磨来还债!
嘴角掠过一抹自嘲的笑,龙祁钰摇摇头,仔细给他盖好被褥。
“公子。”身后有小童悄然进来,在身后轻声唤了声。
龙祁钰侧首瞥他一眼:“什么事?”
那小童畏畏缩缩看他一眼,好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公子,玄衣姑娘她……”
一提到这个名字,龙祁钰眸光陡然变得森冷,吓得那小童浑身一抖,差点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沉默许久,龙祁钰嘴里溢出几个毫无温度的字:“带她到书房。”
说罢,他深深看一眼依旧昏睡不醒的沈容和,负手离去。
随着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间的门被一道黑影推开,又很快关上。
那道黑影蹑手蹑脚走在床边,低头凝着床上紧阖着双眼的沈容和,以拳头掩在唇边轻咳两声
“别装睡了,你明明早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菇凉们心境很古怪,一方面希望看到容和女装,一方面又不希望马上就暴露了没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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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断情
金漆三角鼎内檀香冉冉,在空中缭绕出丝丝缕缕的香雾,龙祁钰独坐于书桌后,听到前面的脚步声,只懒懒掀了掀眼皮,又很快垂下眼帘。
“大胆玄衣,还不跪下!”
两名侍从用力摁住玄衣的肩膀,迫使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膝盖撞击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钻心入骨的疼痛袭向四肢百骸,玄衣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书桌后的龙祁钰,玄衣的眼中满是不甘,哑声喊道:“公子……”
龙祁钰恍若未闻。
房间里一片静谧,空气仿佛凝滞到了一起,找不到流动的出口,气氛憋闷得让人几乎要窒息。
迟迟没有得到答复,玄衣轻咬着下唇,低声唤道:“公子,我……”
她的话刚出口,就见一直静默不语的龙祁钰倏地抬起头,沉静深邃的墨眸毫无预兆地对上他的……
玄衣心下一沉。
她是孤儿,是十岁时被安豫王意外捡回府中的。那时,负责训练暗卫的师傅一见她却说要收她为徒,她本是不愿意的,却因为安豫王一句“女子并不是生来让人保护的”就此立誓要成为暗卫。
王府的暗卫里清一色全是男子,她最初去时就被孤立,甚至很多人故意捉弄她,欺负她,逼得她含泪跑出训练的地方,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做暗卫了。结果,她到底没能退出,只因她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她不过是因为王府太大一时迷了路,偶然闯进了东厢的别苑里,跑到石阶处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气得用拳头狠狠捶地,大骂连这台阶都要欺负她了。在她忍不住要哭时,前方却突然多了一双鞋子,她含泪顺着那鞋子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正讶异地盯着她,她顿时又羞又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被生生逼了回去。
她的脸上沾满了泥土,灰头土脸,她以为他会笑话他,他却只是皱了皱眉,静默着从她身边走过。同时,一方锦帕旋落在她的手臂上,同时落下的还有他清冷却好听的声音:“眼泪并不能改变你的软弱。”
她呆住,因他的话。后来,她才从师傅的口中得知,那人便是她将来要保护的公子,也就是她的主人……
从十二岁正式成为暗卫时师傅就告诉她,她是为他而生,此生永不得背叛他!即便是死,也要为他而死!
回想起往事,玄衣紧紧咬唇下唇,直至唇上被咬出了血。
龙祁钰的眸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一片幽深得让人看不到底,玄衣不禁有些慌神。
她在暗中伴了他整整十年,从未看过他这样森冷的眼神,让人如堕冰窟,冷入骨髓。
“为什么要这么做?”沉默许久,龙祁钰启唇问道。
玄衣张了张口,死咬着唇喊道:“我没有做错!”
龙祁钰挑了挑眉。
“沈容和背叛公子的事情难道已经忘了吗?公子,你这样待他,他迟早会害死你的!”
龙祁钰脸色微微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敛了眸斥道:“我不记得我有交代过你做这些事情。”
唇角勾起一抹凄绝的笑,玄衣笑道:“公子,沈容和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待你好!你醒醒啊!”
龙祁钰抿唇不语,墨色眸子里一片冷然。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公子你这样对他,玄衣只知道,若是再让他存活在世上,终有一日他会害死公子!”
“砰!”拳头猛力砸在书桌上,笔架上的毛笔滚落了一地。
玄衣有些畏惧地垂下头,不敢看满面寒霜的龙祁钰。
“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使了!”
“公子……”
仿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绝望,龙祁钰一字一顿道:“玄衣,这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若是再犯,我绝饶不了你!”
心中的唯一希冀倏然破裂,玄衣抬头望着书桌后的人,明白他所言非虚。高掌柜被他命人千刀万剐处死,对于她,他没有命人杀了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是……
深深吸了口气,玄衣定定地望着龙祁钰,“公子,你们终是违背伦常,不会有什么善果,你喜欢他又……如何……”
瞳孔急剧收缩,龙祁钰阴鸷的眸光紧紧锁住她的脸。
被他眼中的浓浓阴霾吓得浑身一颤,玄衣颤抖唇,忽然有些后悔这样口不择言。
“你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了你?”寒洌的声音冷得刺骨。
玄衣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寒颤,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他当然舍得,为何舍不得?
这天底下,除了那个人……任谁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她干脆放开了胆子继续往下说:“即使你今天杀了我我也要说!”
“公子,你醒醒吧,你们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而且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们,我早就发现他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却这么轻易被我用迷药迷倒……他是故意要引公子你入局啊!”
龙祁钰起身,缓步走到她身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睇着她。
她笑得苍凉:“公子,求求你醒醒吧!”
龙祁钰静静看着她瘫坐在地上,眼中一片寒冷,宛如寒冬腊月的冰雪,刺骨的疼。
负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骨节竟隐隐泛白,他淡淡一笑,眼底浮现一丝自嘲的意味:“他要什么,我都会给……即使,是我的命。”
“我本来不打算杀你,你却要自寻死路。”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她无力地跌坐在地。
两名压制住她的侍从什么也没说,满脸漠然看着她,眼中无一丝情绪。
门外的夜色深沉如化不开的墨,她低头看着一直挂在腰间的剑,艰涩的笑笑,心底竟隐隐有一丝释然。
十二岁时师傅对她说:“玄衣,暗卫即使失去一切,也不能动感情,特别是对你不该奢望的人。”
想必师傅那时就已经料到了她的结局,看出她别有用心的绮念。
呵!师傅其实还说对了一句话。
她为他生,亦要为他死……
一道寒光掠过,两名负责看守她的侍从还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什么事情了,就见她手中的剑哐当掉在地上,森寒的剑身上有刺目的鲜红……
庭院门口,龙祁钰的脚步陡然一顿。
最后,终是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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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和,别装睡了,你明明早就醒了。”清越的声音自耳畔掠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