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欢膝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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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尘闻言,眉头一皱。“请大夫看过吗?”
沈容和“嗯”了声,打量着方轻尘的眼中多了一丝深意。
这方轻尘待人文雅,且文才出众,无怪乎眉儿一直惦念着这个在庙会上为她的花灯题诗的书生。若是他朝······
“这方大人生的眉目极好,性子又好,端的是公子如玉呐。”一道沉悦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耳畔掠过,沈容和皱眉瞥一眼来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不答,眸光在方才已经转身离去的方轻尘身上流连,摩挲着下巴笑道:“你与那新晋翰林院士方大人是旧识?”
沈容和眼神古怪地瞅他一眼。
斜倚着背后的廊柱,秦观挑眉凝着他,看样子是沈容和不回答他就不罢休。
“只是之前偶然见过。”沈容和避重就轻。
“哦~”
刻意拉长的语调,听得沈容和眉心轻轻蹙起,顺带着多看了他几眼,声音冷淡:“你似乎很闲。”
这种时刻却悠闲自在的出现在这里,秦观这个禁卫营副统领似乎做得太过恣意了些。
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秦观只挑了挑眉,微笑道:“听说明日你要去沧州。”
沈容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应道:“那又如何。”
近日不止四处兵乱不止,连天灾亦是不断,容城水患之事还未完全过去,沧州就爆出流言说是瘟疫横行。昨日里皇上在朝上随意指了个人派去解决此事,却不想正巧点中了沈容和。
转头不再看他,秦观懒懒把玩着折扇上垂着的玉石扇坠,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是巧合,沈大人,皇上也叫了我一起去沧州。”
“咳!”刚刚抿了口酒的沈容和便生生呛住了,惊异地望着他:“你?”
“沈大人······”秦观正要说话,却见身前一名王孙公子目露惊艳盯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沈容和。
秦观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沈容和本就生的眉眼如画,俊秀清雅,今夜喝了几杯酒,脸颊晕了一层浅浅的绯红,仿若女子细细研磨的胭脂,嫣红若霞,醉媚人心。
不经意瞧过来的王孙公子看得双眼发直,连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也未察觉,呆呆地望着沈容和,满眼痴迷。
秦观把玩着扇坠的手一顿。
“沈、沈大人······”那王孙公子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就要去找沈容和。
几名身着粉色素褶裙的宫婢手捧酒壶经过身边,其中一人没有注意,脚突然被地上的石子绊倒,手中的托盘一时脱了手,直直砸在那王孙公子的身上。
“哗啦………”
“哎哟!”酒壶摔在地上,碎片和酒溅了那王孙公子满身,腰更被托盘砸中了。
“啊!奴婢该死!”那宫婢一见自己闯了祸,吓得赶紧爬起来请罪。“大人恕罪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贱人,你竟敢………”那王孙公子正要发怒,听到动静的沈容和偏头看向他,那人顿时没了气焰,生生将脸上的怒容憋了回去,扭曲着脸道:“你·····算了!本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下去吧。”
“谢大人!”宫婢又惊又慌,忙收拾了碎片,生怕那王孙公子反悔似的,逃跑一般小跑出大殿。
恼怒瞪视着那宫婢走出大殿,那王孙公子咬牙将怒气压下,转头换上一副笑容,笑眯眯对着沈容和:“沈大人,不如我们····”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刚才还站在几步之外的沈容和已经不见了。
“沈大人,你我好像还不曾一起喝过酒。”秦观将一杯酒送到沈容和面前,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没有接那杯酒i,沈容和只淡淡地说:“明日还要赶路去沧州。”
“说得也是。”
秦观晒然笑笑,全然没有被拒绝的尴尬,自顾自地将那杯酒饮下,啧啧叹道:“果然是好久。”
装模作样!在心底冷哼一声,沈容和垂眸不再看他。
“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什么回去沧州。”
当夜的宴会结束,沈容和与秦观一同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想起方才在宴会上还未来得及问秦观的话。
秦观不紧不慢走在他旁边,与他并肩而行,听见他的话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沧州出的不是水患,是瘟疫。”沈容和又道。
秦观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何····”沈容和皱眉,对他的行为完全不理解。
“我担心·····”秦观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话刚出口就马上打住了。
沈容和莫名看他一眼:“担心什么?”
“没什么。”秦观唰地甩开折扇,边走边摇着扇子,一派悠然。
“你······”
沈容和蹙眉睇他,最后面无表情丢出几个字:“莫名其妙!”
秦观笑了笑,默然不语。
身长,月光倾泻了一地。
第五十四章娘子
六月的天气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清晨出发时还晴空万里,不到晌午就乌云滚滚,大雨如注。沧州距离龙城原本只有半日的脚程,途中却遇上骤雨,沈容和等人花了将近整整半日才到沧州境内。
中途,秦观不慎丢失了入城令牌,沈容和登时恨不得拍扁那张好看的狐狸脸。
秦观自知理亏,任凭他三番四次冷嘲热讽也不计较,一律当做没有听见。
马车好不容易到达了离城门最近的地方,眉儿趴在马车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去接住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滴,兀自玩得不亦乐乎。
秦观用扇子挑开帘子,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大雨还未停。
遣了两名随行侍卫去前面探路,秦观把玩着折扇,回头看看坐在马车最里面的沈容和。“看来今夜只有在这四周寻个地方落脚,明日再想办法进城。”
沈容和冷眼盯着他,显然还在气他弄丢了令牌的事情:“多亏秦大人丢了令牌,我们今日就是不下雨也不好进城。”
秦观讪笑一声。
“公子,那我们今夜是要在这附近住一夜?”听见对话的眉儿转过头问道。
沈容和“嗯”了声:“沧州城中因为瘟疫的事情封锁了城门,我们若要进去,恐怕还要等天亮后才行。而且,贸然进去很危险。”
眉儿眨眨眼睛,眼珠子胡乱转来转去,不知在打什么注意。
负责去前面探路的两名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告诉秦观前头有一处百姓的别院,答应他们可以在别院借住一宿。
“先过去看看吧。”沈容和率先下了马车,眉儿将油纸伞递给他,边走边抱怨着:“公子,我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
“你就知道吃!”用扇子敲一下他的额头,沈容和嗔笑道,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那道颀长的身影,不禁挑了挑眉。
大雨还在继续,秦观手持一柄白色油纸伞不疾不徐的走着,衣角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晃动着,丝毫不见狼狈,偶尔一个淡淡回眸,褐色瞳眸中一片深不可测的幽深,令人不经意就沉溺其间。
“沈大人,你若再这样盯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薄唇微扬,秦观语带戏谑的笑道。
沈容和淡然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哼道:“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意,秦观只深深看他一眼,笑得玩味。“因人而异。”
沈容和干脆无视他,催促着眉儿加快脚步,与他保持好几步的距离。
秦观无奈的挑眉,不紧不慢跟上去。
别院是一位寻常商人的院子,里面住了好几个人,沈容和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令原本已经睡下的百姓纷纷被吵醒,跑到大堂里来看热闹。
主人家是个朴实年迈的男子,见沈容和几人穿着不凡,忍不住便问:“几位公子,看你们这模样······难道是从帝都来的?”
“你怎么知·····”
眉儿正要说话,就被秦观打断,上前两步挡住眉儿,对那男子拱了拱手:“实不相瞒,我们是在龙城做生意的,听闻近日沧州瘟疫严重,所以来探亲。”
被人打断话头,眉儿正耐不住想要继续,就见沈容和蹙眉冲他摇摇头,只得作罢。
屋子里的几人一听,脸上顿时弥漫上一层恐慌,惊声道:“你们要进城?”
眸光婉转,沈容和上前抱拳道:“家中亲戚都在城中,所以我们想要进去看看情况。”
其中一名看似女主人的女子叹口气:“这些日子人家都是千方百计要出城,你们偏要进去。难道你们不知,里面瘟疫横行吗?”
秦观眸子里微微闪烁了一下,顺口问道:“那么夫人可知,近日城中的情况如何?”
“最近每隔几日便有人的尸体被火化,城门口更是只许进不许出,你们若是进了城,可就出不来了。”
“那······沧州新任的护城使也在城中?”略一沉吟,沈容和垂眸问道。
那妇人惊异地看了看沈容和,点点头应道:“你说的可是那姓魏的大人?”
沈容和默然点头。
妇人缓了口气,继续道:“我只知道,他来上任的那日正好遇上瘟疫爆发,不知道其他了。”
闻言,沈容和皱了皱眉,张口欲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秦观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折扇,似有所思。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那别院的主人晒然一笑:“今夜已经晚了,几位还是先去休息吧。”
“也好。”沈容和微微一笑。
几人在妇人的引领下到了房间,那妇人看着几人赫然笑笑:“不好意思,设下简陋,现在就只有这么一间空房,几位可不要见怪。”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沈容和抿唇笑笑,眉尖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寒暄了几句,那妇人便回去休息,留下沈容和与秦观几人在房中面面相觑。
马夫和随行的侍卫在别院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就这么抱着剑休息,屋子里只剩下秦观和沈容和,眉儿三人。
“这····这怎么睡?”眉儿瞪着房中唯一的一张床,将疑问抛给沈容和。
沈容和语气一滞,极快的瞥一眼正自顾自坐在桌边倒茶的秦观,默然无言。
若要他和眉儿,还有秦观三人同寝当然不可能,可是又不能叫秦观不睡吧,沈容和一时犯难。
秦观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垂眸继续喝茶。
“公子·····”眉儿抱着沈容和的胳膊晃了晃,沈容和睇他一眼,示意他安静。
眉儿看看站在门口不肯进去的沈容和,再看看里面正怡然自得喝茶的秦观,翻了翻白眼,叹息蹲在门口数地上的两只蚂蚁。
屋子一时静了下来。
沈容和僵持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眉儿抱着膝盖看那两只蚂蚁搬家,看着看着眼睛就闭上了,依靠在门框上睡得迷迷糊糊。
“沈大人,你今夜难道就这样在门口站一宿。”秦观倏地出声。
沈容和背脊一僵,却又不得不进去,看看眉儿,再看看房中那张唯一的床榻,最后在秦观对面坐下。
秦观状似讶然,挑眉睇他一眼。
“秦大人尽管休息。”沈容和淡淡的说道。
秦观似是笑了笑,却没有动。
两人相对而坐,垂眸低着头,各怀心思。
周遭只听得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声,还有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屋子里安静得沈容和几乎要阖眸睡过去,秦观沉悦的声音倏然响起:“若是累了,你就去歇息吧。”
睡意登时全无,沈容和抬头看向秦观,他一手支着额角,一手翻动着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书,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若不是方才的确听到他的声音,沈容和几乎要以为,那句话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见他僵持着没有动作,这次秦观抬眸凝着他,重复道:“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