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沉沉-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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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一见艳阳,果然是脸色苍白如雪,神态也颇为虚弱,便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又赐了座,让艳阳与他一并坐在了一张玫瑰桌的两侧。
“你现在感觉如何?”见艳阳拘束的坐在身旁,雪夜开口便关切问询道。
“下奴并无大碍,”艳阳对雪夜道,虚弱的勉强一笑,“只是……裁破了世子赏赐的衣衫,实在可惜。”
雪夜听闻此言,心中不觉抽搐一痛。从何时起,艳阳也像他过去那样爱惜衣衫了?想他昔日为奴,每每受责,须得将衣衫脱了,仿佛那一匹布料,比皮肉还要金贵。那时……艳阳竭尽所能耻笑他,可如今,艳阳却也有了与他类似的境遇。
轮回流转,便是如此真实残酷么?
雪夜叹了一声,对艳阳安慰道:“那乞丐疑似卢孝杰的消息,不胫而走,今日张氏所为,也是悲痛激动,其实与你是不相干的——你……不必介怀。”
雪夜一番话,直指艳阳心中痛处。他闻言垂下眼去,思量半晌,复又抬起眼来,试探的问道:“下奴听闻,您要依法发落她,下奴斗胆问一句……可不可以,将此事算了?”
“不行,”雪夜立即说道,“张氏蓄意伤人,已然触犯律法,况你既为代理总管,自然不可算为奴籍,不论如何此事都不能私自了结。”
“蓄意伤人,最轻也须坐牢多日,府内也不可能再留她。”艳阳对雪夜求情道,“张氏毕竟是个女子,让她坐牢,又逐出府邸,她还有个孩子,日后她该往何处谋生呢?”
雪夜经这一说,方才忆起现在是艳阳帮他打理府内,便说:“此事我正要说,明日你将六十两银子打点给她娘家,让她父兄带着孩子回娘家,用那些钱置办几亩地产吧。”
“您……”艳阳看着对面的雪夜,眉头蹙了起来,“您一定要秉公办事,驱逐她,丝毫不留情面么?”
雪夜未曾料到,艳阳竟能为一个伤他之人如此以德报怨的求情,心中既是惊诧,也有欣慰与理解。他没有说话,只拿起茶碗默默饮茶,诚然他也与艳阳一样,不忍看一个柔弱女子流离失所,可艳阳能够以德报怨,他却断不能法外开恩。
艳阳见雪夜沉默不语,也垂下眼去。他已因自己的罪孽,引卢孝杰进入府内,害死李云等人,如今……他不愿再因此牵连无辜……更何况那张氏年轻守寡、独自带着孩子,坐牢受苦,回了娘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留在府内又能如何呢?像他这样一个加害王爷、加害世子、受千夫所指的罪孽深重之人,尚且得到雪夜宽恕,张氏不过是一时冲动,何故受到如此打击?
艳阳脑中想过种种,叹了一声,也未曾抬眼看着雪夜,只轻声道:“下奴……把您害成那个样子,您都能收留下奴……张氏悲痛激愤,为何您就不能原谅?”他说到此处,这才徐徐抬眼,凝视着雪夜,微微蹙眉,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话,“难道您当了主子,就忘记为奴的苦衷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气呵成,欢迎捉虫!
这章的末尾,道出了下章的重要主题——雪夜与艳阳有生以来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他二人的角色转换、性格改变、心路历程,的确需要好好的谈一谈——毕竟,艳阳是雪夜的心病;雪夜也是艳阳的心病,是该让他们打开心结的时候了,只有彼此真正了解了对方,才能做到真正的救赎和治愈。
毕竟,雪夜和艳阳,与花霁和花少钦是本质不同的。他二人恩怨太深,而性格又是两个极端,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们下一章的谈话写好,我只是按我的角度来写他二人的谈话,希望能让大家感到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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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释前嫌何其难,雪夜艳阳心绪多
艳阳脑中想过种种,叹了一声,也未曾抬眼看着雪夜,只轻声道:“下奴……把您害成那个样子,您都能收留下奴……张氏悲痛激愤,为何您就不能原谅?”他说到此处,这才徐徐抬眼,凝视着雪夜,微微蹙眉,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话,“难道您当了主子,就忘记为奴的苦衷么?”
雪夜闻言,眉头一蹙,抬起眼来看向艳阳;艳阳见雪夜看他,便垂下眼去,嘴角微微轻抿,似有后悔直言之意。
屋中静默了一阵。
随着静默的分秒推移,艳阳心中的不安点滴增加。他怎么忽然失控了?怎么会……问出如此放肆的问题?雪夜受了这么许多年的苦,岂是能说忘就忘的?他问出这一问,岂非刻薄无礼,与往他人伤口撒盐的行径,又有何不同……
他心中如此想着,愈加感到不安,又见雪夜似乎要开口,便赶在他说话之前,赶忙跪在地上向他道歉:“下奴愚笨放肆,下奴该死……求世子责罚。”
雪夜目光一紧,轻叹一声,起身弯腰,轻轻碰了艳阳的胳膊一下,示意他起来。然而,艳阳却依然跪地未动,反倒又道了一回歉,这般乖顺奴性,让雪夜心中又叹一声,他的手微一用力,似而略带些强迫般的,将艳阳扶了起来。他与艳阳对视,可艳阳却低垂眼睑,微微侧过脸去,似有无颜愧对之意。他见状便也移开目光,凝视着屋外景致,沉默片刻,方才低沉且淡然的道了一句:“为奴苦衷,我……不曾忘,也能体谅……”
艳阳略扭了头,看着雪夜的侧脸,未曾应答,只听雪夜继而续说道:“然而,律法为上、法不容情。今日我若因恻隐仁义,纵容一名张氏逃脱法网;日后又有多少‘张氏’,又有多少苦衷?若人人都因情徇私,律法无效、民心散乱,最后必然是民将不民、国将不国,到那时,江山又如何能够稳固?”雪夜说到此处,扭头看着艳阳,剑眉肃穆、星目凝重、神情庄严,继而沉声道,“柱国府既是王室府邸,岂不更要做出表率,执法从严,若我有丝毫宽贷……面对天下舆论,柱国府如何服众,王室如何服众,萧氏江山又如何服众?”
雪夜这一番话,听得艳阳心中既是惊诧、又不觉感慨、更不由肃然起敬。时至今日,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真真正正的,看清了他与雪夜最本质的区别——他,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大多时候,着眼不过是细枝末节的微小部分,他常常只看眼前,即便看得长远,也只看到与自身和周围人相关的事情;可雪夜的目光,却那样长远、那样宽阔、那样深刻,雪夜关心的是王室之表率、江山之稳固、民心之所向——是啊,如此心胸、如此思索,才是一个真正世子所作所为……艳阳回顾他当假世子的情形,与如今的雪夜相比,愈加卑鄙猥琐、跳梁小丑。
他反省至此,对雪夜淡淡浅笑,继而答道:“世子果然看得深远,下奴目光短浅,没能想这多……”
雪夜见他如此说,嘴角微扬,略带了似有似无的笑意,目光也柔和了些,对他道:“不,善良仁义,不可称为目光短浅。”
善良仁义。这是雪夜对他的评价么?艳阳眉头一蹙,眸子骤然黯淡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世子切莫如此说,下奴……下奴歹毒卑贱,配不上这四个字。”
雪夜听得艳阳那“歹毒卑贱”的自称,心下不觉沉重了几分,对他纠正道:“这四个字,你配之无愧。”
“不!”艳阳不觉提高了声音,断然拒绝了雪夜这番赞扬,雪夜的赞扬,在他听来,却那样刺耳、那样痛楚、那样不能承受,他决然不能认可、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美德,“世子,求您……不要……下奴对您、对王爷,都已是罪孽滔天,下奴不配任何称赞,求您……”他说到此处,已是愧对万分、悲从中来,声音也不觉颤抖了些许,“求您不要让下奴玷污了美誉。”
面对艳阳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雪夜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理解。当年,在他还是奴隶的时候,卑微草芥,也不敢、不愿承受任何美誉,他也自卑过,那种认为自己配不上世间美好的绝望、自轻,他何尝没有体会?况且艳阳经历人生如此的大起大落,从最初军营相见的极端麻木,到如今主动要求受苦受罪,没有折磨仿佛就良心难安的情形,只怕艳阳已患上了心病……艳阳难道不想得到原谅、不想过好日子么?雪夜相信,在艳阳的心中依然是存了如此愿望的,只是如今他心病沉重,方才陷入苦与乐的夹缝与矛盾之中,走不出、也回不去……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雪夜静静聆听完艳阳那一番话后,心下思忖良久,这才对他道:“艳阳,你已经脱胎换骨……就算犯了天大的罪,五年的惩罚,已经足够了——”雪夜说到这里,顿了片刻,若他前半段话是肺腑之言,后半段话,纵然是对艳阳的安慰,却并非全部属实,“——自你来到府里,我就早已原谅了你的过往,那些恩怨自然也一笔勾销了。”
“原谅”二字从雪夜口中说出,艳阳听来,身子微微一震,猛地抬起眼来凝视着他。
雪夜……原谅他了?他亲口说的原谅,亲口说的勾销恩怨么?
他等这两个字,等得多么辛苦、等得多么漫长。他日日夜夜,都期盼雪夜的原谅;他时时刻刻,都为雪夜的宽容与信任感恩;他以为此刻终于梦寐以求的听到这两个字,终于能够释怀,可是……释怀的喜悦,只持续了那么一小会儿,新的沉重却又涌上心头。
艳阳的目光闪过欣喜与微笑,随即又慢慢黯淡下来。他垂下眼睛,思忖半晌,复又抬起眼,直视着雪夜的目光,徐徐跪了下来,也不要雪夜扶起他,只仰头问道:“下奴……有一些话想说,求世子容禀。”
“好。”雪夜点头道。
艳阳见他应允,眉头蹙了蹙,下意识的轻咬了咬下唇,又思来想去了一回,这才对雪夜坦言道:“实不相瞒,那日您在王府撞见下奴与小公子在一起后,下奴就已知晓……您暗中派了高人跟踪下奴,下奴知道,您既为人父,是要确系小公子的安危;其后,您将下奴带入府内,赐下奴贴身伺候,又赐代理总管一职……想必,您是因担心下奴贼心不死,又怕与卢孝杰勾结,方才牢牢控于身边,严加看管……”艳阳说到此处,抬起眼来,与雪夜四目相对,声音平静的继而道,“下奴是犯过罪的人,自知须倍受惩戒,您对下奴戒备也好、猜忌也罢,都是下奴罪有应得——下奴本不该如此问——可如今,下奴只想斗胆问您……您,是否真的原谅了下奴?若您仍心存芥蒂,那下奴要如何……才能真正重新为人、与过去划清界限?”
雪夜眉头蹙起,瞪着艳阳,未曾料想他的所作所想,艳阳竟早已悉数知晓。但细想起来,艳阳毕竟也是个聪明人,对峙暗礁,岂能不会察觉?
艳阳静静地仰头凝视着雪夜,漂亮的杏眼,乌黑的眸子,含着疑惑、辛酸、乞求的神色。他在质问他,也在乞求他。他想要他的原谅,也想要他的真心——因同情而敷衍的原谅,因恻隐而消融的冰雪,即便梦寐以求,他也不想要,更不敢要。
他,要真正的赎罪。
他,要真正的清清白白。
雪夜垂下了眼睛,习惯性的微抿了嘴角,避开了艳阳的凝视,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