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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第96章

小说: 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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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给过你退路。
是你自己不要走。

我们静了一会儿,彼此都没说话,最后我打破了沉默:“程经理,桌上还有最后一份文件,我要在下班之前把它给处理好,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我停顿了一下,见他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便侧身准备离开。
然而手臂却在这时被抓住了,他的力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大,有一些蛮横,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什么都握不住的绝望。
“小霖,你等一下,我上次在医院和你说的……”

我闭上眼睛,没有回头,略微显长的额发垂落下来。过了好久,我说:“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程维,我们回不去了。”

话才刚刚说完,手上突然一紧,就被身后那个男人拽着手臂转了过来,程维掰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
这个高大霸道的男人此时就像一头困兽,眼眶微微发红,与行动上的强大相反,他的眼底却是难过受伤的:“……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因为那个……那个女人吗?”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他的事情,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可是在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大概是被逼到绝路,无路可走,便就冷静了,也麻木了。
我看着他眼眶微红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无助的神情了,这让我想起他少年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简单正直,偶尔有些高傲的脾气,伤心难过都写在眼睛里,就像他误以为我打碎了他送我的生日礼物的时候一样。

我的唇角经不住流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程维,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失手打碎的那串贝壳风铃吗?”

他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手上的动作慢慢松了下来:“……那是……我送你的……”

我轻轻挣开他的钳制,说道:“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挽回的,就像你送我的贝壳风铃,不管是不是有意的,一旦打碎,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这是我离开红纱之前,对程维说的最后一句话。

“啪!”
一束手拉彩花炸响,紧接着鞭炮声此起彼伏,鼎沸喧嚣的欢腾踮着脚尖轻快地回旋在T城繁华如梦的夜色中,冒着新鲜泡沫的啤酒,喷射出的香槟,淡青色的爆竹烟雾徜徉在长长的红毯上,我微微笑着,笑容安静温和,仿佛一具制作精良的面具。
隔着欢声笑语,还有那些落下的淡粉色花瓣,她站在红毯的那一头,娇艳欲滴的玫瑰,温柔娴淑的头发,洁白端庄的婚纱。
我从来没有见过梁舒榕那么漂亮的样子,她是我的妻子。

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有一个少年在对另外一个少年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天真莽撞,脸上带着满满的憧憬和认真。

然后他们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最后终究在花瓣雨中碎成了点点齑粉,再也无从找起。

婚礼很顺利,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没有出现过。
夜幕深沉的时候,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忽然有酒店的服务员跑来找我,他手里拿着一只长长的,包装精美的盒子。
“祝先生,这是一个客人让我给您的。”
“客人?”
“真的很抱歉,我询问过那位先生,但他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送了这个礼盒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我谢过服务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拆开了盒子。
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把钥匙,一串风铃。

钥匙是我家那座老别墅的备用钥匙,之前一直都在程维的手里,钥匙扣上系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用签字笔写了很短的一段话:
我该把它还给你了,这是你家的备用钥匙,现在我没有使用它的资格,请你把它送给你新的家人。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会离开的。不会再来打扰你。

而那串贝壳风铃,我把它拿了出来,它和之前的那串非常相似,但终究不是同一串。程维将它砸碎了,然后重新粘合好,放在了礼盒里送给我。
这串风铃下面没有任何的字条。但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程维,你把贴合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石膏凝合后的痕迹覆在贝克的表面,就像一些永远也无法抹平的伤疤。

我轻轻将东西摆回盒子里,转过头望着窗外的夜色,这个城市繁华如梦的三十个年头有如烟花谢世,昨日种种在眼前流淌而过,似梦非梦。然而无论如何,那些回不去的青春岁月也好,那些寻不来的温声细语也罢。一切都已一去不复返了。

谁都不能改变过去,昨日的爱恨离愁,到底逃不过今宵酒醒。年少时执著追寻着的那些人和事,原来不过是梦想遮在眼前的一层纱布,当我把那层纱布摘掉的时候,现实依旧是那么冰冰冷冷,不带半点柔情。
我们终究还得生活在这个钢筋铁骨的城市里,还得为了一些我们说不明白的理由,独自清醒地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大概还有六到八章左右……
今天刷了一天了,终于在现在刷上了jj,叹息。




115

115、115 。。。 
 
 
和梁舒榕结婚已经两年过去了,没有程维的日子每一天好像都是一样的,安静简单,我有一个很好的妻子,一个很好的家。日子就这样柴米油盐地过得飞快,而程维,便真的像他答应过的那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他消失地彻彻底底,除了盒子里的那串贝壳风铃,他的一切都没有留下痕迹,好像过去他的种种,只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依旧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躺在花园的草地上,小流沉重的脑袋正搁着我的大腿,口水湿漉漉的流了一地。

有时候我会独自站在花园,望着那十四年未曾改变的院落,望着那小桥,凉亭,还有孤零零的狗窝,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一切如昨,和十四年前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然而,当年那崭新的,还散发着新鲜油漆味的狗窝,终究是空了。厚厚的积灰几乎掩盖了原本的色泽。
“祝霖,吃饭了。”
屋子里有人这样叫我。我应了一声,换上拖鞋回到里屋。

十四年前这样叫我的人,是我的妈妈,还有姐姐。现在她们都已经成了泉下白骨,留在我身边的人,是我的妻子。

“天冷了,别总穿一件毛衣就在院子里傻站着,感冒了就不好了。”梁舒榕摆好筷子,又给我盛了一碗萝卜仔排汤,“今天我去城东那家菜场买的肉哦,味道很好的,你趁热尝尝吧。”

我微笑着应了,尝了一口。

“怎么样?”
“唔,很好喝。”
“是吧?”梁舒榕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喜欢就多喝点,锅里还有,我给你添。”

她温柔的样子会让我觉得很安心。我想,过去的种种,终归可以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曲折坎坷,现在安静祥和的幸福,已经让我很满足,很满足了。
程维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一串本该支离破碎的风铃。我知道他包含在其中的意思,但是我受之不起。我们的感情就像这串风铃,即使花再大的心血粘合,那些伤疤,裂缝,依旧历历在目,再也不复当年美好的样子。

我是真的累了。
三十三岁,却有了老年人般疲惫的感觉。仿佛将整个人生,都在之前的那些岁月里挥霍殆尽,什么也不剩了。

今年的清明节,我去城郊的公墓上坟。那里埋着我生命中有着不可取代位置的三个人,我的爸爸,妈妈,姐姐。
他们活着的时候,恩怨纠葛,机关算尽,未曾真正的享受过天伦之乐,如今长眠于地下,我希望他们彼此之间都能得到原谅,得到解脱。
摆果盘祭奠的时候,梁舒榕在旁边替我打着伞,我静静看着他们的墓碑在春雨中逐渐湿润,眼角也隐约有了些雨水的气息。

“都过去了。”梁舒榕看我痴痴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劝慰。
“……嗯。”
“你别再难过了……”
“……我知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我们都会陪着你,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嗯。”
我静了一会儿,突然之间觉得雨声有些密集起来,错愕地回过头,看着身边撑着伞的妻子:“你刚才,说什么?”
梁舒榕微微笑了起来,脸颊却浮起了淡薄的,好看的红晕:“我说,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雨声似乎更大了,敲在伞面上,她在伞下温柔浅笑,淡去了整个世界的光影。我愣愣看着她。
她垂下眼帘,难得的羞赧。
“……我怀孕了。”

说实话,和程维纠纠缠缠这么多年,我不止一次想象过程维结了婚,成了家,做了爸爸的样子。却从来没有预料到,最后先走上这条路的人,会是我自己。

从孕育到出生,大约十个月的过程,却显得那么漫长,庄重,而又奇妙。
我看着妻子的小腹一天一天隆起来,昔日张扬跋扈的女孩在这过程中,慢慢地沉静下来,如同被琢磨过的玉石,变得细腻柔婉,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空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听那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的动静,想象那是怎样亲切可爱的生命在里面逐渐成长,急着要到这个世界上来。

梁舒榕请了假,安心地在家里织一些图案漂亮的衣服,甚至还学会了做布老虎鞋子。预产期将近的时候,她仍旧很平静,没有太多的焦躁和不安。嘴角时时噙着温和的笑意。
有时候她看着我惶惶然的样子,反而会笑着劝慰我:“傻瓜,有什么好怕的?”
“……你会很疼吗?”
“我又没生过,怎么可能知道。”她拍拍我的头,“真是笨蛋。”
“……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她摇摇头:“你在外面等就好了。”
“……”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难受的样子。”她笑了起来,虎牙依旧,却宛然是成熟女人的温柔安宁,“会吓到你的。”

直到她被推进产房,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的时候,她还在握着我的手,朝我强颜欢笑:“你不要紧张。”
“嗯。”我用力握着她的手。
她看着我:“我喜欢吃的果仁,你带了吗?”
“嗯。”我连忙点头。
“那我织的衣服呢?”
“也带了,都带了。都在袋子里放着呢。”我摸着她的脸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疼出来的汗,还是眼泪。
她似乎是疼的说不出话来,护士也在不断催促,最后,梁舒榕隐忍着咬了咬嘴唇,费力地朝我微笑道:“……等我……出来,嗯?”
我连连点头,握着她的手。她汗湿的额发下是那双漂亮的,猫儿一般的眼睛,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大,都要明亮。

“我们会陪着你……小霖……”

这是她这辈子,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难产,大出血……
这些混乱的词语,早已是记不清了。
模模糊糊只听到需要输血,可是梁舒榕的血是罕见的RH阴性,熊猫血,一时间根本没有这么多可以供给她。最后昏天黑地中,隐约是听到有护士喊了句:“李主任!登记过病人中,有一个RH阴性血的!”

我几乎是疯了般抢过登记表格,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名字却让我更是透不过气来。
程维。

……是了,我怎么就忘了,这家医院,也是他余家门下的机构。

医生在联系他,碎碎嚷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只觉得焦躁得快要炸裂,每一秒时间都是那么重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作出反应,我抢过了工作人员手里的电话,恍惚间听到有人嘶哑到变样的声音,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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