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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第88章

小说: 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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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不会离开你。”我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前,反复地轻声喃喃,安慰着这个孤独的男人,这个,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不离开你……不会离开你……”

他颤抖着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那么大,仿佛要把我捏碎在他掌心一样。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之后我才听到低沉压抑地哽咽声,那是从他喉咙间发出来的,他紧紧抱着我,胸腔的震动传到我心底。
我在他怀里悄悄红了眼睛,偷偷蹭去之后,我抬起头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替他胡乱擦去脸上的泪。
“你不要哭……你以前从来不会哭的……哭起来就不好看了……”我捧着他的脸,沙哑地对他说,“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的眼眶湿红得厉害,可是他忍住了,就那么在我的凝视下点了点头,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尖,比我认识他以来的任何一次,都更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小霖……”他轻声唤着我,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个会替睡熟的我竖起课本,挡住老师的视线的少年一样,“小霖……”
他喃喃着,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字一般,一遍,又一遍,合上眼睛时含在眼角的泪水终于还是顺着他光洁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他慌忙抬手擦去了,掀起湿漉漉的睫毛,内疚地望着我:“对不起……”
我是真的心疼他。究竟要怎样的沧桑历尽,才能将原本自信蓬勃的少年折磨成如今这样脆弱自责的男人。
十多年了,我在逆境中还有梁舒榕,还有夏志英,可是他呢?他始终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一个忍受着背叛,忍受着苦楚。

受了伤,便要自己会去舔舐伤口,连一声痛都不能对别人说。摔痛了,也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
很多人都恨他入骨,很多人因为他而家破人亡。我知道……我也亲身感受过他的狠戾和决绝。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呢?他只有这些锋利凶狠的面具可以保护自己了,因为没有人会照顾他,哪怕他心里疼痛得再厉害,他都只能故作坚强地站起来,挺直了背脊,独自一人去面对千百人的唾骂和仇恨。

没有一个人理解他,同情他,他是狰狞的野兽,人人都想着杀他而后快。
可是,我知道的,他也有温柔的一面,他也会难过,也会哭,也会有小孩子脾气。他不是什么恶魔,只是一个我爱着的,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为什么要他扛起那么多本不该由他一个人承受的东西。难道他就不会痛,不会流血,不会流泪吗?
他也是血肉做的,逃不去生老病死。别人若是死了,还有人洒两滴泪聊表同情,可是他若是走了,只怕有一群人会抚掌称快才是。
我知道他可恨,然而,却更觉得他可怜。

我一直抱着他,他不敢要求我留下来陪着他,可是我知道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间卧室里。
我看着他喝了牛奶,拿了热毛巾让他擦了脸,然后替他盖好被子,就坐在旁边守着他,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入睡。

可是他很不安,他轻声对我说:“小霖,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吧。”
“没关系。”我朝他笑了笑,“我陪着你。”
“……回去睡吧,已经很迟了。”
“我不困,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程维,你以前也是这么守着我的,你忘了吗?我毒瘾发作的时候,腿伤愈合的时候,甚至是不久之前,做噩梦的时候。你都是这样守着我的。
现在轮到我守着你了。
这是我欠你的。

程维劝不动我,他就只好很努力地让自己尽快睡着,好让我尽快放心。可是辗转反侧好久都无法入眠。最后他睁开眼睛,闷声道:“……我能吃两片安眠药吗?”
“不能。”他的身体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还可以碰这种伤元气的东西。
“可是如果你不去睡,我也睡不着。”
我和他对视一会儿,叹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不出一会儿抱来了一堆被子,我把这些东西丢在地上,说道:“我打地铺,这样好不好?”

地铺打好之后,我熄灭了床头灯,拉上被子躺下了。
程维睡不安稳,侧过身来垂下手,拉住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在黑暗中轻声对我说了句:“晚安。”
“……晚安。”我也轻声对他说。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第一次那么安详平静地互相道完晚安而后入睡,就像小时候,两个人挤在宿舍的单人床上,他关上台灯,轻轻地,对我说了声“晚安,小霖”。 

作者有话要说:很迟鸟,今天就先不回贴了,去睡觉,然后明天上来回复妹纸们的留言,摸摸~~~
谢谢lydakira妹纸的票票~握拳!
顺便说一句,之前因为是在q、q上,不知道刘x明的性别,开学后一看……我草,是个女人……





107

107、107 。。。 
 
 
第二天,程维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给卫风打了电话。他向卫风要了三天的假期,挂断之后,他对我说:“小霖,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他。”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以程维的个性,面对夏志英根本不算什么。他发起狠来可以六亲不认,更何况夏志英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分量。
他只是在给我准备的时间而已。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夏志英会选择来红纱工作,事实上很早之前夏老爷子就和卫风谈起过这件事情,说儿子少不更事,希望能来卫风手下历练一番。程维心无旁骛,除了自己分内的工作,其他从来不管,更何况是这种无聊的人事更替,所以说,我们其实一点准备都没有。
夏志英已经在红纱上班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我继续留在红纱,迟早会和他碰面的,这种想法令我无比苦恼。
最终我选择了先给他电话留了言,我没有告诉他,当初那个短信是程维发的,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选择了替程维说谎。

我在电话留言里向夏志英解释了一些东西,告诉他当初的事情其实是一场误会。
“我很喜欢你,但是不是你所希望的那种喜欢。”
握着听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孩子清澈而明亮的眼睛,我忽然就很有沉重的负罪感。

三天的假期转瞬即逝,我终于还是得面对面和夏志英接触。这天早晨我和程维一起出门,在衣帽间系着领带的时候,程维突然和我说了一句:“小霖,你不要去红纱了,好不好?”
我微微一愣,转过头去望着他。
男人已经穿好了笔挺工整的西装,显得成熟而稳重,但眉眼里却满是忧虑:“我去和余明辰商量,把夏志英换到分公司去,你到那个时候再回来上班,好不好?”
“怎么了?”我叹了口气,“你还在担心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担心你会离开我,我相信你,可是……”
我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程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总得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收拾局面,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程维站起来,微微低头凝视着我,然后他突然说:“小霖,我去和他解释。”
“嗯?”
“我去和他解释那条短信,还有牧牧的事情……”
我连忙阻止了他这个念头:“你不要胡来。”
“我不会伤害他的。”程维咬了咬嘴唇,说道,“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我摸了摸他的脸颊,“可是这件事不该由你而做,这是我的事情。”
“……”
“让我去面对他,好不好?”
程维紧抿着嘴唇,心里似乎有一千万个不情愿,然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简短而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就把脸别了过去。

夏志英的办公室离程维的很远,事实上别人的办公室离程维的都有一定距离。程维是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尤其是午休的时候,一点点的噪声都会让他烦燥不已,更别提是那些女同事高跟鞋的嘎达声和男同事高谈阔论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夏志英正在对着一本素描簿子发呆,听到响动他抬起头来,目光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凝顿住了,随即脸色变得苍白。
我走过去,他“啪”的一声就合上了素描本,站起来看着我。

这两年的别离在这样的对望中变得分外清晰,他的个子比原先愈发高挑,神情也越来越像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但是在我眼里,他或许永远只能是个孩子。一个比我小了几岁的弟弟。
我记得程维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眼神里面已经全然没有了一丝单纯和幼稚,事实上过于残酷的磨炼逼迫着他迅速成长,他十七岁那年我们第一次分别,二十二岁时他已经是高傲英锐,个性强硬的红家三爷了。

这样的成长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值得羡慕的,但只有我和他知道,他的强大背后付出了多少血泪。
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他像夏志英一样,到了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还能有着孩子般的眼神和心地。

“志英。”我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在这之前我想过无数次和他重见的场景,想的时候无比忐忑,然而当我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时,心情越忽然有说不出的平静,“好久不见了。”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么望着我。
“我知道你不会想听解释。”我轻声说,“这两年里我给了你很多很多的解释,想必你已经听到腻烦,不想再听了。今天我来,只是想来听听你说话,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只是这样而已。”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夏志英静了好久,才低哑着嗓子开口,“是祝贺你,还是骂你?”
我望着他的眼睛:“无论是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答复。”
“……”
“你已经逃避了我整整一年了,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骂都可以,只是请你不要再回避了。”
夏志英紧咬着嘴唇,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好久之后他的眼眶红了,他把脸转到一边去,手紧紧地捏成了拳,沉声说:“……我骂不了你。”
“……”
“我只是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你交到程维的手里。”
我不说话,他便问:“他和你……很久了,对吗?”
我无法置否,点了点头:“从高二那一年开始。”
“……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我苦笑:“我和他之前的事情,说给别人听,那就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顿了顿,我补上一句:“可是夏志英,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刻意隐瞒过你。之所以不提,只是因为程维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你。”
夏志英垂下眼帘,问我:“你很爱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我曾经爱那个男人如同爱自己的生命,可是那么多事情过去了,我和他之前的感情早已不再澄澈,我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如当初一般那么单纯地爱着他,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已经可以割舍下这个人,可是当他难受的时候,我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疼。

这些年的爱恨纠缠已经将我们的血肉拆开来,然后揉和在了一起,与其说他是我的爱人,不如说他是我的一部分生命,他就像我的眼睛,手臂,或者是双腿,有谁能割舍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呢?

十年了,除了他我没有爱过别的男人,如果没有了他,那么我的那十年人生就如同消失了一样,再也无从找起。
现在我是不敢再爱他了,可是我又如何能抛得下他呢?

夏志英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默认了,神情就愈发的凝重,然后我听到他问我:“那么我呢?你是不是有爱过我?”
他用了一个“过”字,我听得出他的心灰意冷。
可是我知道自己的答案将会比他想的还要残酷,因为,在我的答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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