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澹澹兮生烟-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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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压源源不断地自那边传来,雷霆万钧,渐渐将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夜魔目光一寒。虚晃一招,跳出战斗圈子。双手迅速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印。
下一刻,四下里骤然漆黑,尖利的禽鸣声划破天际!
郁舒寒抬头,望见了半空里突然出现的巨大戾兽——
黄鸟!
司掌玄蛇的神兽,巫山仙药的守护者,此刻却周身充满戾气,在魔族的召唤下从天而降!
黄鸟的尖啸卷起狂暴的风,硕大的羽翼拍打出无数气旋,将郁舒寒困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夜魔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下稍定。
即使是碧忽上仙,要和上古神兽黄鸟相斗,也不能轻易取胜吧。
他便是要争这一时三刻,让灵气更多地聚集起来……只消再过一阵,那第四个集灵墟便该满了。
不过,从集灵墟传来的波动来看,那个丫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结果,还是没撑住么……有些可惜呢。
不过他是不会心软的,因为那个人还等着他用纯净的灵能聚她的魂。所以,就算会害死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他也不会有丝毫手软。
半空里,黄鸟发起的飓风撕裂了四周的空气。
那一袭白衣几乎看不见了,唯独不断腾挪扑打的飞禽身影昭示着战斗还在进行。
夜魔的眼紧盯着场中的情势。
突地,清锐的剑鸣声冲破了重重风障!
几乎与此同时,第四个集灵墟已经集满的感知传入夜魔的脑中!
碧芒划破苍穹,黄鸟凄厉的嘶叫,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
漫天乱羽中,那一抹白影显得如此耀眼。
夜魔咬了咬牙,长匕横栏胸前,左手捏成一个法决。
事到如今,他已不奢望可以全身而退。积满灵能的集灵墟会自动将灵能汇集到他事先布置好的鼎炉中,只要他能够从这一战中脱身,然后找一个清静之所,将灵能炼化,辅之以适当的法器,聚魂就有可能实现!
——只要他能够在这一战中活下来!
这个念头方才转过夜魔的脑海,下一瞬凋碧的剑气已在他三尺之外!
锋锐的剑气如钢针般刺痛了他的脸!
夜魔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碧光如疾电般掠过他的身侧,然后远去。
夜魔维持着举臂的姿势,愣了很久,直到右臂传来的剧痛将他唤醒。
——竟然就这么走了?
“呵,连杀我的时间都没有么……”男人低语,眉宇间有释然,还有隐隐失落。
曾经遍访六界,寻找一个可以同自己一较长短的对手。希望有人能够令他放手一战,不论最后谁胜谁败,总是酣畅淋漓过。
三千年前他没有找到,三千年后这个人出现了,他却不得不用下作的手段困住他,连正面对战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自己很可能会输,而输同时意味着死亡。
他不怕死。但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为流珂聚魂的人了。
男人的眸光剧烈变幻,似欣慰似痛苦,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他收起了长匕,目光落在远处低低哀鸣的黄鸟身上。
……连魔化的神兽都困不住他一盏茶的功夫,好个郁舒寒……不,或许还跟他的态度有关。
那种原不该在修仙之人身上看到的,惊人的执念,配合着神剑凋碧,激发出将一切妨碍者力斩于剑下的气势。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今日若不是他急着去救玉沉烟,这事要如何收场?
夜魔不知道。
他开始祈祷那个小丫头并未死去。若不然的话……
若不然的话怎么样呢?
夜魔不愿意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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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玉沉烟之前,郁舒寒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当他真正看到青焰之上的少女时,倒显得十分镇定——虽然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喷之欲出。
剑光落处,铁镣一分为二。
玉沉烟软软地倒在他怀中。
女孩的唇毫无血色,面庞苍白到几近透明。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几乎以为怀里的人已经死去。
他的手心贴上她的后背,毫不吝惜地向她体内输送大量的真气。
玉沉烟的身体像是一个无底洞,汹涌的真气在她的体内没有激起半点波浪就沉寂下去。郁舒寒眉头微蹙,加快了真气的输送。
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碧忽上仙的眉头越发深锁,嘴角紧紧地抿着,不顾自己胸口开始翻涌的血气,继续催动着真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少女却没有半点要清醒的迹象。
郁舒寒渐渐有些不安。
在这不安转化为惶急之前,他看到玉沉烟的眼睫微微地颤了颤。
郁舒寒呼吸一滞。
少女缓缓地睁开眼。
她看见了男人略带紧张的眼神。
“师父……”她望着他,神情委屈,“你怎么才来……”
郁舒寒不做声,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玉沉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手指动了动,揪住他的衣角。
“师父……”她说,“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永远都不理你……让你损失一个百依百顺好徒弟……”
郁舒寒静静地听着她的抱怨,手上不自觉地使力,将她更加靠向自己。
她突然想到什么,偏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惊讶道,“呀,血已经不流了……是师父帮我止血了么?”
“嗯。”郁舒寒皱皱眉,右手拂过她腕间的伤口,指尖青光闪烁、可是玉沉烟没有看见,因为视线被他的衣袖遮住了。
渊毕的造成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即使是碧忽上仙,在眼下这种完全没有丹药辅助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让血液不再涌出而已。玉沉烟所以为的“止血”,不过是因为她体内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无可再流罢了……
若她不是“聚灵”,现在在他怀里的,就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但是,倘若她不是聚灵,又怎么有这场无妄之灾?
男人望着那道细细的伤口,眼神几经变幻,最终移开视线,目光轻柔地落在少女的脸上:“来,师父带你离开这儿。”
“嗯。”她咧咧嘴,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来,然而身上乏得狠了,刚站起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郁舒寒及时在旁扶住她,眼看就要当场栽倒。
郁舒寒望着她惨白的脸,心上微微一疼。他扶着她,待她站稳后,俯下身子,对她道:“上来。”
玉沉烟怔了一怔,然后明白过来——他是要背她。
脸颊一热,她磨磨蹭蹭地挪着步子,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伏在他背上。
男人的背脊很温暖,还有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玉沉烟觉得又有些晕眩了。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每走一步带来的起伏,身上不适这一刻全体隐匿,石室里那段可怕的记忆一下子变得好遥远,仿佛是上世纪的事。
“师父……”她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们回碧忽好不好?”
“好。”
“我们先回客栈跟樱姐姐他们告别,然后就回去……”女孩继续道,“以后再也不下来了好不好?”
男人脚下一顿。
“好。”
“啊,真好。”女孩心满意足地一叹。
静了静,她轻声问:“师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男人一僵。
她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兀自道:“我想过了,人总要勇敢一回。所以,师父,如果我说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处,不要将来有个师娘跑出来和我抢你的注意力,也不要将来有个师弟还是师妹的来和我分你的疼爱,你答不答应?”
郁舒寒沉默。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应,她有些着急:“一直在一起,待在碧忽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总在一起,好不好?”
这就是她想问他的那句话。
亲眼见着云锦和云熙的悲剧,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对郁舒寒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徒弟对师父的仰慕依赖,也无法继续用“师父和徒弟当然会一直在一起”这样可笑的理由压抑自己的不安。
她明知道他们是不会一直在一起的——要怎么在一起?男师女徒,人言可畏。
她不敢说,不敢说她喜欢他,因为师徒相恋是禁忌。
她摸不透他的想法,她怕他知道她的心思后会瞧不起她,甚至将她逐出师门——那么她就彻底失去他了。
那样的事,就算只是想想,都叫她心尖一阵一阵地疼;如果真的发生,她要怎么办?
所以她小心地试探,婉转地问他要一个承诺。
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确定未来有多少磨难。
但她至少努力过,至少她迈出了第一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她现在只要他一个答案。
“师父……”她软语央求,“答应我,好不好?”
郁舒寒的神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几经挣扎,最后归于淡然。
“嗯。”他回答。
“你说的哦……”女孩欣喜地笑了,“不许反悔。”
她伏在他的背上,低声喃喃:“碧忽上仙说的话,一诺千金哦……”
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她睡着了。
郁舒寒静默着,双眸深不见底。
他们就这样相偎着,一路回到了喧嚣的客栈。
往事
雾。白茫茫的大雾。
玉沉烟站在雾中,神情迷茫。愣了很久,她突然一拍额角,低声自语道:“是了,又是那个梦。”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感到自己的思维很清晰,不像前两次陷入梦境时,脑中总是有些浑噩,仿佛被什么阻塞住似的。
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玉沉烟安下心来等待好戏开锣。
做梦么,对她来说就好似看一场不要钱的电影,不论结局好坏,总是赚了。
所以她很欢乐地等着,站得久了觉得有些乏了,还原地抻抻腿脚伸伸懒腰,若不是在身在梦中,真恨不得弄两包瓜子来嗑嗑。
千盼万盼,却始终不见主角登场,玉沉烟有些郁闷:难道她猜错了?她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的陷入了一片大雾里?——那她是怎么走到这雾里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正在疑惑,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呐,这朵七伤莲送你,算是你两百岁的贺礼。”
玉沉烟冷不防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急急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白雾依旧浓得化不开。
那声音继续道:“我聚了无数朵七伤莲的精魄,合着最精纯的灵气炼了八十一天,才制得这一朵能开在悬圃的七伤莲,你可要好好爱护,别随手丢到哪个角落里——我知你碧忽好物多,你总是不在意这些珍啊宝啊的——但是这个不行,你得收好了。”
玉沉烟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倒似是那女郎在跟某个人说话。可奇怪的是,玉沉烟一直没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
女郎的声线和音色是玉沉烟所熟悉的:前两次的梦境里,这个声音的主人穿了一身漂亮的紫裙,叫她十分眼馋,至今仍在垂涎。
她等着女郎继续说些什么,然而接下来是久久的岑寂。
重新安静下来的世界,静谧到令人不安。
玉沉烟等得有些焦躁,她开始考虑要不捏一把大腿大腿,痛醒自己算了——心念方转,白雾却猛然散开了。
她见着一处绝妙的风景。
云海翻滚,横岭陡峰,层峦叠翠。这是在高山之巅才看得到的景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