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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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循天生性油滑,他负责抓捕吴辰亮,并不冲动莽撞。苏循天带着人赶到吴家左近,便吩咐捕快们候在巷口,他独自一人摇摇摆摆地到了吴家,只说是吴辰亮的朋友,要见吴辰亮。
吴家的人见他身穿公服,是个衙门中人,只道他所言属实,便如实相告,说自家少爷和朋友去了“醉宵楼”,苏循天向门房道了声谢,转身又出了吴府,到了路口带齐捕快,问明“醉宵楼”的所在,便呼啦啦地赶去。
到了“醉宵楼”,苏循天使人先把酒楼围了,又带了六个膀大腰圆的捕快冲上楼去,结果不但吴辰亮在场,那个张纮也在,被苏循天一并拿了。苏循天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只惊得楼上的一班纨绔子弟目瞪口呆。
华云飞是负责抓捕张纮的,这张纮也是张家子弟,不过不是嫡宗正房的子弟罢了。华云飞到了张家扑了个空,本想马上离去,但张父听说他们是来抓自己儿子的,马上带人围了上来。
华云飞哪会跟他客气,立即下令动手。那些捕快们跟这些大人物地位相差太远,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上司既然有吩咐,动手就是,反正真要出了事,这些大人物同样不会找他们算账,在人家眼里,他们只是一口刀,要算账也是找那操刀之人,是以下手毫不留情,打得张家一众家奴落花流水,这才成功突围。
毛问智负责抓捕项飞羽,这也是铜仁大户人家的一个子弟,他家的门风倒是挺严瑾,如果不是有一班损友教唆着,未必就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因为父亲发现他近日又与一班狐朋狗友遛出去喝花酒、逛青楼,痛骂了他一番,正责令他在家闭门读书。
项飞羽万般无奈,正在自家书房用《中庸》的书皮裹着一本春宫画儿看得眉飞色舞,毛问智就破门而入,铁链子往他脖子上一套,二话不说,拿了就走。
等项父闻讯赶来时,只看见书房那裂了几道缝隙的房门摇晃了几下,“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正好打中项父的脚趾,痛得项父几乎晕过去,家人急忙给他脱了鞋袜一看,见他的脚趾甲都砸得外翻了,脚上血肉模糊一片,忙不迭又取了金疮药为他裹扎。项父担心儿子,伤口刚一裹好,就命人用两根长棍架了一张太师椅,把他放在上面,急急奔向府衙。
叶小天亲自去抓张道蕴,他已打听明白,这个主犯是土舍张雨寒的儿子。张雨寒是张家的嫡系,与知府张铎之子张雨桐同辈,但是论岁数,却与张铎相差无几。
叶小天料定凭此人身份最难抓捕,所以亲自带人赶到张府。张雨寒住在西城,叶小天清淤疏渠时对西城有身份的人物住处大多有所了解,径直来到他家,张雨寒听说这位叶推官是来抓自己儿子的,不由大惊失色。
叶小天向他公布了张道蕴的罪状,马上命人带走。张道蕴是张家嫡系,知道的事情比那些普通族人要多,所以反不及普通族人狂妄。他知道张知府刚刚吃了于监州的大亏,如今叶推官敢公然到他家拿人,难保不是于监州有心为难,所以没敢为难叶小天。
张雨寒任由叶小天带了儿子离开,然后一把甩开哭哭啼啼的妻子,急急忙忙直奔府衙,他要把此事禀明张知府,请大家长定夺。如果此事只是叶推官秉公断案,不过是破财消灾罢了,如果这背后有于监州的影子,只怕就不是花点钱便能解决的麻烦了。
等到傍晚时分,叶小天和苏循天等人陆续回到推官衙门,一众嫌犯全部抓到,江经历也从三里庄赶了回来,将那饱受摧残、伤心欲绝、已绝食三日的洛青青姑娘和她的父母家人都带了来。
叶小天对这些当事人、证人还有嫌犯十分重要,为求谨慎,叶小天当晚没有离开刑厅,他把这些人都安置在左右厢房,着人严密看管,自己就宿在大堂上,刑厅被他守得风雨不透。
吴家接到吴辰亮的狐朋狗友告状,得知吴辰亮被刑厅衙门给抓了,马上赶到刑厅,吴父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脚趾裹得跟发糕似的项父也赶了来,二人要求面见叶推官,却被守在门口的华云飞一口拒绝。
这两人哪把叶小天这个外来的流官放在眼里,可是这刑厅毕竟是知府衙门的一部分,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硬闯进去,恐怕于张知府脸上不好看,尤其是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张知府的心思恐怕也敏感的很。
另外,张、于两家正争铜仁第一人的身份,他们则是属于和张家关系密切的人家,很难说这不是于监州授意为难他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去见张知府,结果到了那里,又撞见了张纮的父亲和张道蕴的父亲。
张雨寒等四人彼此相见,都是长吁短叹不已,摊上这么个坑爹的儿子,真是养子不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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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2章 问案
五个参与轮暴的嫌犯当中,御尘是最早被抓的一个,御家当然也最先得到了消息,但御尘的叔父御龙并没有露面。听说叶推官抓了他的侄儿,御龙马上把这件事和张、于两家争权的事联系了起来。
于监州曾经私下派人和他接触过,许诺只要他从此拥戴于家,便可保他官职地位不降以及御家的利益不受损失。御龙素受张铎宠信,两家有很密切的关系,实在难以背叛张家,可他又担心因此受到于家打压,正在左右为难。
是以听闻此事后,御龙马上吩咐家人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他甚至没去请示张知府的意见,反正他的侄子只是一个从犯,其他几人的家族不会没有动作,他甚至不用出一分力,只管静观其变就是。
吴家、项家和张家的人赶到府衙后,却一直没有见到张知府,张知府用药之后已经沉沉入睡,张雨桐衣不解带、亲自侍候汤药,不许任何人打扰父亲休息,但他已经先行了解了此事。
及至傍晚时分,张胖子悠悠醒来,张雨桐问侯了几句,但父亲气色还不错,这才把刑厅抓捕张道蕴、吴辰亮等人的事情告诉了张知府,请示道:“父亲,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叶小天好大胆,竟敢抓我张家的人!”
张铎听张雨桐说明经过,不由勃然大怒,一抹戾气涌上眉头。但是心头一转念,愤怒又转为惨然:“叶小天……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莫非他也投靠了于俊亭,这是那个小贱人授意做的?”
张雨桐道:“爹,不管是不是于俊亭授意,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护不了这几个人,岂不更加证明咱们张家已经没落?”
张铎无力地道:“如果是那小贱人授意,我们还能如何。如今各部土司都听命于她,她要违抗我的命令,处治他们,为父也阻止不得啊。”
张雨桐道:“爹,土司人家享有豁免之权,这不仅是对咱们张家,而是所有土司人家的权利。所以,如果他们处死这些人,那就是与所有土司为难。我想,于俊亭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很可能她只是借题发挥,想让我们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利用此事,胁迫父亲让出知府之位。”
张铎眼睛一亮,道:“不错!她一定打的这个主意。”
张雨桐道:“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理会她,只管沉住气,她又能如何?叫雨寒哥和其他几位的父亲向刑厅表示,愿意用赎金买罪。到那时为难的就是她了。治罪,则会触犯所有土司的利益,必定会有人心生不满。如果她不敢治罪,最终只罚款了事。搞出偌大的阵仗却不了了之,丢了颜面的人就是她了。”
张铎点点头道:“不错!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几个人吧。”
张雨桐欣然道:“是!”
张雨桐起身要走,张铎忽又唤住了他:“桐儿!”
张雨桐回身道:“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张铎向他微微笑了笑,欣慰地道:“桐儿。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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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寒等人听张雨桐向他们转述了张知府的意见,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遵命离去。翌日一早。他们几人便赶到刑厅,这一次连御龙也赶来了,不管需不需要为侄儿出头,必要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府衙门前,不知何时已聚拢了无数的百姓,黑压压一片,都默默地站在那里。叶推官派人抓了五个轮暴民女的恶少,其中家世背景最强大的一个还是叶推官亲自带人上门抓来的,这件事已经传遍全城。
许多百姓都自发地赶来听审,尽管此案不会公开审理,也不允许他们旁听,他们还是候在府衙外,想第一时间知道此案的处理结果。尽管……公正处理很可能只是他们奢侈的幻想,可以前他们连幻的本钱都没有,现在起码有一个希望。
“威~~~,武~~~~”
水火棍击打着地面,声音不够暴烈,却透着一股凝重的气氛。或许在这些皂隶们心中,对叶小天能否为民做主也是存疑,不晓得他们的推官老爷究竟有何打算。
冒犯土司们的特权,以一个毫无根基和背景的流官身份,无视于五个当地的权贵,这在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就算是那位有名的海青天,如果到了这里,纵然能做到不畏权贵,也不可能有能力对五个罪犯实施处罚?
叶小天,行么?
叶小天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执法者,他做事向来率性、随性,只遵循他自己的道德标准。他对抗孟庆唯、齐木,使计让华云飞在狱中手刃仇敌时是如此;张绎和戴崇华打人命司,他和稀泥、扮糊涂官也因如此,只要不触他的逆鳞。
每个人心中,都有他所坚持的东西,触及到他的底限,他就不会再忍。五恶少的罪恶行径、洛家人的凄惨下场,已经激起了他的愤怒。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稳稳地上了公堂,往公案后面一站,堂上顿时肃静下来。
一个人的威仪和气场不是生来就有的,有一种人长期高居上位,久而久之自然熏陶出了那种威仪,一个站姿、一个眼神,都会给人一种强大的压力。而另一种人,则是因为能为人所不能为,故而令人对他心生畏惧。
叶小天无疑是第二种,即便他所能做的只是把这些恶少抓来,当场审判,最终再依例将他们释放,对他们的家族处以罚款,旁人也不会因此对他有所非议,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这已是最公正的处理结果。
如果换一个官员,很可能连这个场面都不走,如果能提审报案人,查明真相后与这些权贵人家进行磋商,敲定一个他们可以接受的罚金价格便予以宣判,那已经算是一个肯为百姓做主的好官了。
所以,御尘、张雨寒等五个父亲站在侧厢听审,心里也平静的很。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他们的儿子会受到严惩,让他们感到难堪的只是儿子竟然被带上大堂公开审理,叫他们大丢颜面。
张道蕴、御尘、吴辰亮、张纮还有项飞羽五人被带上了大堂,他们忽然看见站在侧厢的父兄亲人,立即激动地叫了起来。
“爹,快救我出去!”
“爹,孩儿睡了一夜的班房,你能相信吗,儿子竟然被迫睡在地上!”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官,爹。你一定不要放过他!”
“叔父,你要为侄儿做主啊……”
“啪!”
叶小天重重地一拍惊堂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