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妻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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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隐啊薛隐,你也有今日。
西门岸一边诊脉一边偷偷观察薛隐,他的发髻未梳,衣裳未换,双着脚站在榻前。依他对薛隐的了解,这个时辰他应该到了府衙或是练武完毕,可他这副样子分别是刚刚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能让薛隐晚起的原因,一个是他故意的,另一个则是他病了。看他这副样子,除了眼窝青黑,睡得不好外,没什么病痛。如此说来,他是故意为之。可是,为何呢?他昨夜留宿梧桐轩,难道……
西门岸留了个心眼,仔细诊脉,可是他没有发现孟桐有女子初,夜的虚弱之状,反倒是数夜未眠,心魔堆积,积劳成疾。
薛隐见他半天不语,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诊半天还没诊出来吗?”
西门岸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她有严重的失眠,有很长一段时日都没能好好安睡,心魔很重。近几日来,更是不曾阖眼,所以才会突然晕倒。”
“为何会这样?”薛隐吃惊不已。
西门岸瞥了一眼左右侍候的人,起身走出屋子,薛隐立刻快步跟出去,“薛隐,她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绑架她的人吧?”
薛隐愧疚顿生。
“可她似乎很讨厌你。”西门岸明知故问。这一路上,他看到姚若麟和孟桐的纠缠,也多少打听了一些三年前的过往,原来孟桐和薛隐的过节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若不是薛隐,孟桐已经是姚府的媳妇,当朝最年轻的礼部侍郎的妻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名门闺秀。偏偏是薛隐,都是薛隐。
“你只需治好她,其他的什么都别说。”
“薛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西门岸狂傲地笑了起来,“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将军,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子,害怕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西门岸!”
“我有说错吗?”西门岸激动地低吼,“当年你废了我的腿,不也是光明正大地承认吗?”
薛隐的眼中有艰涩的痛楚滑过,“西门岸,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以为把你留下,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兄弟?你以为废了我一条腿,我们还能是兄弟吗?”
“当年的事我已经尽力弥补……”
西门岸仰天长笑,“弥补?做错事之后,你就知道弥补吗?”
“这是我所能做的……”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西门岸的态度急转直下,“我去开方子,你命人去取药煎药。”
薛隐不敢有半点马虎,“我让苏浅去取。”
西门岸的唇边勾起一道诡异的笑意,倘若屋内的女子知道一切之后,不知道会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看了霍比特人,回来颈椎好难受,很早就睡了。
接下来,我会日更的,这是真的。。。。
第27章 第九章(1)
孟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又回到被绑架的那一日,眼前一片漆黑,逼仄的压抑向她袭来,她害怕极了,拼命地挣扎,尖叫,哭喊,想要冲破束缚寻找光明。突然,有一种宽厚的温暖将她紧紧包裹住,让她感觉被保护着,就像是在母体中的婴孩,那是只属于她的坚强壁垒。她慢慢地蜷缩在里面,找到最安全的位置让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她看到西门岸手持书卷坐在榻前,她微诧,轻声唤道:“先生。”
西门岸低头朝她温润地一笑,“醒了?睡了一天一夜,可睡饱了?”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先生一直守着吗?”
西门岸目光一滞,很快就眯着眼睛像只狐狸般地笑了起来,“你是我的病人,在你没有醒来之前,我怎敢离开。”
孟桐的脸倏地红透,像是烤熟的虾子,“怎敢劳烦先生,先生彻夜未眠,孟桐已无大碍,先生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先给你把个脉吧。”西门岸靠过去,手指搭在她外露的手肘上,“姑娘的心魔很深,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桐的眸子陡然失去光芒,“离家千里,人生地不熟,难免如履薄冰。”
“你我同病相怜啊。同是身为异乡为异客,离乡背井,思念故土,在下也是牵挂家小,夜不能寐。”西门岸收回手,轻叹一声,“未来的路还很长,姑娘要好好休息。”
这时,沉香端着铜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孟桐依依不舍地目送西门岸的离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他相处,他的眉目饱满沧桑之感,鬓角的发微微发白,目光中有一种过尽千帆终不回的无奈与悲凉,可是他那瘦削的肩膀真的是昨夜给他温暖慰藉的怀抱吗?
“沉香,昨夜是谁值的夜?”
沉香绞了帕子为她擦脸,“是我。”
“昨夜除了西门大夫,还有谁来过?”孟桐问。
沉香停了半晌,目光闪烁,“只有西门大夫和我。”
“你确定?”
“二娘,你怎么问起这个?”
孟桐羞红了脸,“我是怕自己睡相不好,吓到人。”
“二娘再吓人也是美得吓人。”
“就会你说好听的。”孟桐转念一想,又想:“薛隐呢?”
沉香的手微抖,铜盆的水差点洒出去,“王爷回府衙了。”
不出她的意料,她的突然昏倒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这更证明了他把她弄到交州来是别有用心,若她就这么去了,他估计会拍案叫绝,省去折磨她的麻烦。
“沉香,吩咐厨房,我中午要吃红烧肉、糖醋排骨,还有花生炖猪蹄,其他的菜你看着办,最少要六个菜。”孟桐胃口大开,心想着不能这么便宜薛隐,和他作对伤肝动火,长平王府的侍妾已经是她无可更改的身份,不如放开一些,日子都是要过的,未来的路还很长。
“二娘,吃这么油腻可以吗?”
“不是说西南很穷吗?我的目的是吃穷他!快去!”
孟桐不是吃货,虽说要了一桌子的菜,但她吃得很克制,每一样都只吃了一点,“沉香,你跟厨房说,这些份量太少了,明天让他们做成大盘的。”
沉香眨了眨眼睛,“二娘,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和松香,还有太后赐的二个丫头苏香和檀香,一共五个人的饭食能少吗?”
“可是我们也有给饭食的。”
孟桐睨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的饭食能有给我的好吗?让你们吃就吃。分给你们的领了出去喂猪喂狗。”
沉香噗嗤一笑,“二娘,能看到你这样真好!”
三年了,孟桐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看不到往日的神采,对谁都不理不睬。胡氏苛扣她的日常开支,她也不怒不争,任由她欺压,因为她知道孟昶的未来还要倚仗胡家的扶持。而她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她没办法把握自己将叶落何方,可是今日她找到了三年前的那份安定感。
在长平王的府衙,向来少言寡语的苏浅变得聒噪起来,“二娘今日吃了很多,红烧肉、糖醋排骨、狮子头、桂花酿藕、龙井虾仁、猪蹄汤,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听说都是沉香指明要厨房做的。厨娘做不来江南的菜色,还是沉香在边上一步步地教着才做出来的。就说是龙井虾仁吧,全是前些日子太后刚派人送来的雨前龙井,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还有桂花……”
“你有完没完?”薛隐打了个哈欠从一大叠文书后面抬起头,“不就是龙井吗?府上很缺吗?”
苏浅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缺,太妃胃不好,不敢多喝。”
薛隐快速地文书上批阅,又续了一卷翻开,问:“那我喝吗?”
“王爷不喝。”
“不就结了吗?”
苏浅挠头,“可是往年太后和皇上御赐的,王爷都会吩咐人拿到别处去卖掉,贴补将士们的军俸。”
薛隐没好气地瞪他,“往年是往年,现下耕者有其田,去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往后的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
“可也不能像二娘这么吃啊,她吃一顿够普通军士三日的口粮呢。”
薛隐沉默,提笔在新的卷宗上龙飞凤舞,良久才说:“府里超出的开支从我的俸禄里扣。”
“王爷,您的俸禄本就是最少的。”
薛隐拍案而起,“难道我还养不活自己的女人吗?”
苏浅是多么耿直的汉子,从来不说假话:“回王爷,不是养不活,是养不起!”
薛隐咬牙切齿,“从明日开始,我的饭食减半总行了吧?”
苏浅这下总算是闭了嘴,不是因为孟桐的花销有了着落,而是他不愿意看到薛隐委屈自己,堂堂长平王要靠节衣缩食才能养得起自己的女人,这未免也太窝囊了。
“王爷,当年的事情虽然你也有错,但她本身就有问题,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您就算是想赎罪,也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薛隐的脸须臾间风起云涌,“苏浅,你是想告诉本王,打断西门岸的腿虽然是本王的错,但他复原不了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瘸是他应有的下场,是吗?”
苏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属下知错。”
薛隐厉声道:“自己去领二十军杖。”
“王爷……”
“再多说一句加十军杖。”
苏浅闭了嘴,摸着鼻子恭敬地退出去。
“我要见姚若麟。”
这是薛隐处理完公务回到王府,孟桐把她拦在梧桐轩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显然,她是特地在这里等他。
薛隐头昏脑胀,挥手就说:“明日我就让高岭送他回京城。”
“你想让高岭送他的尸体回去吗?我听说他不肯进食,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薛隐挑眉,不悦地问:“你心疼?”
孟桐冷笑,“请允许我提醒您,姚若麟是您最爱女子的兄长,他们是一母所出,感情甚笃。他若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见到姚小九……”
薛隐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厉声打断她,“我让苏浅带你过去。”
薛隐曾经下了命令,姚若麟一日不吃,高岭也休想吃饭。回来后不过是五日的光景,高岭已经和姚若麟干了无数次的架,不管她怎么打怎么骂,他就是不肯吃饭,打到最后他力竭倒地,高岭才强行灌了不少的米汤维持他的生命。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一心求死呢?”赢的次数太多,高岭也觉得没意思,开始和姚若麟讲道理,“你想想啊,你是朝廷重臣,年少有为,想嫁给你的姑娘能从京城排到西南,你何苦喜欢那个孟桐呢?她贪慕虚荣,只想着荣华富贵,就算你们私奔了,她总有一天也会因为吃不了苦而离开你的。”
“不用你管。”姚若麟虚弱得连声音都发颤,“我要是死在西南,薛隐难辞其咎,杀害朝廷重臣可是重罪。”
“我真不明白,孟桐有什么好,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地对她。”高岭自小就在军营长大,像是假小子一样骑马习武,对于男女之事她懵懵懂懂,虽已到了婚嫁之年,却没有敢上门提亲,她曾放言谁要是受得了她的拳头,她就嫁给谁,可至今没有人敢试。
“因为……”姚若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鄙夷她的无知,“我愿意。”
高岭跳了起来,“你耍我!”
姚若麟干脆闭上眼睛,拒绝和她交谈,他真是受够了高岭像只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直叫。
“你就是欠揍!”
高岭抡起拳头就要打过去,被赶来的苏浅一把握住,“还打,再打出人命了。”
“殴打朝廷命臣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