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莲华-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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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猛地一震,手下意识松开了握剑的手,抚上她的眼。喑哑地道:“不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萧炎,当初你是为了什么参军,我们是为了什么进入朝堂战场,你真地忘了么!”封敬之厉声怒吼。
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在一起,走过那些刀剑风霜、沉浮起落?
感觉到手里有灼热的液体,他仿佛被烫着般猛地收回盖着她眼的手,倒退一步。心颤抖到疼痛。
“不求同死。但求共生,不离不弃,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家。”那些旷野里、大漠中,彼时少年们清冽的嗓音许下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
忽然萧炎目光一厉,他将抵在风微尘颈间的剑一收。挟着惊雷朝她刺去,如此短的距离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风微尘凄厉地长啸一声,同时将手里地袖底刀毫不犹疑地往前一送。
血一点点飞溅开来,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染成妖艳的腥红色。
仿佛过了千年之久,有喑哑的嗓音响起:“我们是为了,再不让身边的人受到战火的践踏、伤害而进入战场,还有……再不让你露出那样绝望地眼神,优
“大王……你……背叛了北萧和王后。”安离尔右手举着的虎头刀地落地,瞪着愤恨的眼看着插在胸口炽冰剑从青宝身后滑倒。
“冰炎!”她睁开眼看着他,心头一片悲凉复杂。
“所有北萧鹰军听令。放下武器!”拼着最后的真气,萧炎低吼,深沉的啸声瞬间穿透整座鬼崖。
北萧军瞬间停止了行动。僵在当场,直到有第一个人放下武器,随之噼里啪啦放了一地。
这已经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未到绝境,又有几个人真的放弃生存的希望。
再也支持不住。高硕的身子晃了晃。萧炎跌伏在地,血迅速染红了一地白雪。
青宝缓缓蹲下。扶住他的上半身。
“这一梦我做得太久。”他喘着气,低低地笑,血一点点涌出唇边,声音却依然低沉。
久到忘了,最初地梦想,他走得太远,已经回不去了……
“冰炎。”她轻唤,静静地看着他。
他目光慢慢转向周围,眸光因痛楚有些模糊,看着身边几步远的那些熟悉的面容:“……敬之……祯、如幽、对不住了,这辈子我没办法赔罪,下辈子再给你们陪罪。”
“妈地,你个混蛋,谁要你下辈子,我要你这辈子都给老子刷玄衣卫全营的马厩,一辈子都当个马奴!”拓拔祯几步冲过来,一把九环刀恶狠狠地插在他脸边的雪地,眼眶里却泛着红。
“呵……抱歉,我还得下十八层地狱,去……去给下面的弟兄赔罪,才有资格去当玄衣卫的马奴。”他边说边咳,俊逸地脸庞,被鲜血浸染了,却仍如此苍白。
封敬之咬着唇别开脸,眸光一片痛楚,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你才后悔放弃自己曾有地一
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嬉笑怒骂地日子,那些辛苦却因为有彼此眼神支持着走下去的日子,美好得仿佛前生的事,如此残忍地撕裂每一个人的心。
有多深的情,就有多痛,最亲的人,伤得最痛。
萧炎嘴唇微微动了动,眼睛里渐渐失去焦距,他伸出手,慢慢摸索着抚上青宝含泪的眼眸:“别哭,优儿,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们只是迷路了,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声音分外温柔。
青宝一怔,忆起那是少年初上战场时,他们曾被敌军追杀而在山里迷路时,他说的话。
“是啊,你只是迷路了,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她轻轻微笑,握住他的手,泪水无声滚落。
冰炎扬起满足的笑,宛如用他所有的生命在微笑般,忽然又道:“优儿,好冷啊,是不是下雪了?咳……十里梅林,花开了……拿剑……我们一起舞一场,叫大师兄……。梅花开了,他会折梅给她戴在发间,那样冷傲的梅才最合适她。
下雪了,他会和她一起舞一场剑,大师兄会在一边含笑弹琴。
我握着剑,是为了和敬之、祯、如幽一起守护家国和亲人。
我握着剑,是为了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再也不让你露出孤寂绝望的眼神……
“剑……我的剑……。”他低低吟着,颤动着沾满鲜血的手去摸索自己的剑,拼命颤抖了多时,也只是微微抬起手。
没有剑他就不能守护这一切……他的家,他的弟兄还有她……
青宝跪在他身旁,紧紧握着他的手,仿只要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快被风带走的生命。
他空洞的眼中却闪烁着喜悦,唇依旧有着优美的形状,只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轻轻地道:“优儿,我想回家,大师兄还在等我们。”
她泪如雨,一手握着他已不大温热的手掌,低道:“冰炎,你累了,我们回家。”
冰炎,你终于记起来了么,我们在安魂阁的家,我们在剑门关的家,那些被遗忘的时光、原来在你心底如此珍贵,权力从不曾让你真心的微笑。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俊逸的脸上逸出一丝笑容,那是昔日西门冰炎爽朗如九月的天空,的秋风般的笑容。
他用尽了力气,把另一只手缓缓地举起,伸向封敬之和拓拔祯的方向,他们身后立满了沉默着的玄衣卫,他们大部分是老兵。
有几人不记得当年与风玄优一起并称剑门双壁的副统领西门冰炎,有几个人不曾见识过那个玄衣卫英雄的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斐然风采,有几人不曾与他一起围坐火边大口喝酒,畅快言笑。
萧炎把最后一丝力气,灌注在不断颤抖的指尖上,那是他曾誓言一生一世守护,最后却屠刀相向的家国和弟兄
他这一生一世,爱恨缱绻,已到尽头。
他五指在空中颤栗着挣扎了半晌,终于无力地颓然垂下。
大雪漫漫落了一地。
从此在人世上也没无奈的分离,我不用睁着眼睛看你远走的背影。
没有变幻的时光,没有失落的爱,所有承诺都会……永恒。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因该的,不该是这样的。”拓拔祯再也受不了地大声吼道,从不轻易流落的男儿泪缓缓淌下。
封镜之缓缓地闭眼,一抬手。
“恭送副统领!”所有的玄衣卫将士,在一瞬间跪下,低沉的悲啸漫漫地响彻鬼崖。
回忆是条琴弦,守住太多纪念
当年的歌回荡耳边……
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一群懵懂的少年
擦亮了双眼,挺起了双肩,要将梦想实现
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一句执著的誓言
忘记了永远,却忘不了当年,曾经共苦同甘
二十年前那个冬天,怎能想到今天
冷冷的旷野一如从前
多少当年的英雄,早已不见
就在这二十年间,这世间悄悄的改变
模糊了双眼,苍老了容颜
第八十九章 落樱血之—— 不负
飞扬的雪慢慢的掩盖了一切,了无痕迹。
那些侵蚀了骨血的哀伤与回忆都被那场大雪覆盖在鬼崖下,也许只有那里的山石、古堡还记得曾经的故事……
“小柳儿,东西都收拾好了么?”一名面容精明的中年妇人提着包袱走进剑门骁骑卫府邸的内厅。
此刻从内厅到外院,到处都是正在收拾打包的下人和侍卫,一片熙攘。
一个小丫头听着人唤,忙高高哎了声:“这就好了,娘。”
刘妈一挑眉,对这小丫头的脑瓜子就是一记暴栗:“北萧大军前些日子才退,你这冒失丫头,叫这么大声,扰着了兰陵公子和督军大人养伤怎么办?”
小柳儿瞧着周围的同伴们笑嘻嘻的样子,也不恼,捂着脑袋靠向刘妈,偷偷道:“娘,你刚去内厢房,可见过那兰陵公子的模样,到底是俊还是丑啊?”
为什么传言差那么远,有人说那兰陵公子身高八丈、面若锅底,像个恶鬼才能把那么多北萧人击退,可也有人说他俊美若女子。
“说了多少次,主子的事也是你这小丫头能管得!”刘妈一瞪眼又扬手敲向柳儿。
“哎哎,娘,你再敲,人家会笨的,到时候怎么像督军大人一样当个大官呢。”小柳儿恼怒地侧身跳开三步,躲开她娘的毒手说到那清俊的督军大人,竟然是个女子,害她和不少同伴芳心碎了一地,毕竟剑门军营里大老粗不少,那样的人可少见。
“还发白日梦呢,快干活去吧,你娘去拿鸡毛掸子了。”内厅里其他仆人们扑哧地笑起来,愉快地笑声慢慢飘向初放晴的天边。
北萧人退了。听说西突厥人已经派人到盛安京和朝廷商量签订和约的事。
虽然有亲人阵亡,但战事停了,所有人的心情仿佛被放出了忧愁的牢笼,毕竟逝者已矣,而活下来的人,生活还在继续……
长廊上,白色地人影一身柔软的白狐裘。衬托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柔媚了不少,她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雪景。
“你要走了?”
“嗯,我先送冰炎回家。”她身后的青衣人抱着一只檀木骨灰盒,一双空明澄澈琉璃的瞳眸,蒙了淡淡一层雾。映着眉宇间的观音痣,却更显得清冷如雪。
“十里梅林,现在该是满地落英了,他会喜欢地。”青宝轻道,转过脸来看着他。眸光淡然:“保重。”
她慢慢地越过他身边时,风带来熟悉的淡淡莲香,她垂下眼来。转身内厢房走去。
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玄莲伸出手接过树枝落下的一抹残雪,静静看着那白色的背影慢慢走远。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当年地离开是为了化解她日后死劫?”紫衣人从廊边转出,若有所思地看着玄莲。
他目光悠远地轻笑,浅浅天光落在他睫羽间,迷蒙而怅然:“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果有定,所求已得。不过一个缘字。”
看着玄莲远去的翻飞衣袂,封敬之轻叹。玄莲,你和她结的缘,要多少年才能真正从你心头散去。
多年后,一首佛家宗师的诗词在天极民间被无数才子佳人传颂,佛界却对此异常的缄默,是非皆由人,而那有着圣徒之名,座下弟子千万地禅师却反而被更多人憧憬与崇敬,衍生出无数动人传说。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尘儿?”青宝推开四处燃着暖炉的内厢房的门,来到覆盖着浅蓝色纱帐地床边。
一旁的萍霜儿忙起身,轻道:“小公子还在休息。”
闻言,她轻轻挑开纱帐,看着软裘里人儿安静而荏弱的睡颜,唇边不由露出个宠溺的笑:“还在睡呢,祯过来看了么?”睡着的他,显得愈发年少。
“拓拔大人已经看过了,小公子的伤势都稳定了,血梅的毒也不曾再发作。”萍霜儿第一次知道拓拔祯这个悍将竟然还是闻名江南的天星医馆馆主,实在让她很难以置信
想起那日因萧炎捏破血梅蛊母,风微尘蛊发苍白若纸,连呼吸都时断时续地模样,青宝心头一痛,轻轻地抚了抚他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这才轻轻放下纱帐。
“让他休息吧,我先去看看启程回盛安京的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看着门扉再次合上,萍霜儿的目光移动到纱帐上,有些无奈:“每一次公子过来的时候,小公子不是在沉眠、就是在敷药,您觉得能躲她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