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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锦堂春-第56章

小说: 锦堂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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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燕王做什么事都要嚷得满城皆知有意张扬,他只是尊重意中人,生怕有人戳江炤宁的脊梁骨。

    而她出嫁之前呢?太子为她做过什么?每次总是去佟府说完正事之后,到内宅去见见她。偶尔他愁闷了,便命人传话让她到别院等待相见,说什么他也是不得已,东宫耳目繁多,叫人撞见了总是不好。

    其实他只是过于自私。

    不,他是根本就不知道尊重女子为何意吧?

    凡是与他有关的女子,都得不着好。

    先是江炤宁,莫名其妙地被他害得那么惨,可笑她还曾不遗余力地帮衬他。

    之后便是她,惨状已不需说。

    现在呢?轮到佟念柔了,未到吉日就巴巴的送上门来。

    便是他会被那祸害迷惑也不打紧,还有她呢。

    她要让那对母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妃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太子终于过来了,落座后语气冷漠地问道:“何事?”

    “你和念柔,”太子妃斜睇着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太子蹙眉。他就知道,她找他一定没好话。下午,念柔就提心吊胆地说,这几日有要紧事想见见太子妃,总是不能如愿,让她怀疑姐姐本心里是反对她进到东宫的。他斥责道:“本就是姻亲,过些日子念柔就进门了,你胡说的那是什么话?我们见见面有何不妥?”

    太子妃冷笑,“上午,我听说江炤宁去燕王府探病,心里想的只是这二人到底是有缘人,终会成眷属。下午,回来后听说你们遮遮掩掩见面的事,心里便只是膈应的厉害,想着一个不自重,一个没分寸——倒也是好事,你们很般配。”

    太子看着她,眼神特别阴寒,“管好你那张嘴,不看在佟家的情面上,我会容你到此时?”

    “可惜得很,你只能为了佟家容着我。”太子妃对他一笑,“我想开了,日后要时不时地见见你,如此刻一般说说话。我凭什么只作践自己,让你过得舒坦惬意?”

    太子烦躁地喝了一口茶,“你到底有事没事!?”

    “想问问你,到底还想不想追究我小产的事?”

    “你先与江炤宁断了来往再说。”太子凝了她一眼,“你午后又跑去找她见面,方才这番不阴不阳的话,是不是她挑唆你的?”

    “……”太子妃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忍下了给他一巴掌的冲动,“算了。今夜要烦请你在我这儿留宿一晚,不为别的,只请你最后一次顾及我的体面。我娘近日听说你好一段日子不曾过来就寝,总是担心问我为何不睦,我连个搪塞的说辞都没有。你放心睡下,我不会打扰你。”

    “……”太子犹豫片刻,到底点了点头。他被父皇责难是迟早的事,区别只在于轻还是重。这种关头,闹得佟家担心她地位不保总是不好,念柔若是知晓他待她不够体贴,也会忐忑难安。不必要的麻烦,能免则免吧。

    他转去歇下。

    太子妃静静等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亲手点燃一支迷香,放到了寝室门外。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缓步走到床前,推了他一把。

    他没醒。

    她从他颈间取下那块玉佩,转到外面,命人将下午请来东宫小住几日的大夫唤来,让他检查玉佩。

    结果一如猜测的那样。

    到了此刻,她心里全无情绪,神色木然。

    好几年居心叵测,真是难为她们了。

    佟念柔想进入东宫,那就让她如愿。

    这笔债,她一定要亲手讨回来。

    不把恨之入骨的人放在近前一日一日折磨,满心的恨意如何能得到宣泄?

    摇曳的灯光之中,太子妃绽放出冷冽残酷的笑容。

    她拿着玉佩转回到床前的时候,看着昏睡中的男子,意识到整件事里的一些细节,陡生恨意。

    他贴身佩戴的物件儿,那对母女如何能请人伪造出一模一样的?定是他私下与她们接触的时候,曾让她们看过,这东西一定离开过他的视线多时。

    不论有意无意,他就是凶手之一。

    真想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呢?自己也要走上断头台。

    还嫌自己因为他不够凄惨么?

    他根本不配任何人同他玉石俱焚。

 第047章 污蔑

   

    第047章

    同个夜晚,皇帝身在南书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小儿子笑微微走进门来。

    居然还笑得出?

    这个没心没肺的!

    皇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师庭逸见状笑意更浓,行礼之后走上前去,将一幅自己描绘出的行宫布局图放到大炕上,指一指炕几上的棋局,“陪您下两盘儿?”

    “你这是心大还是没脑子?”皇帝又哼了一声,却坐直了身形,指一指对面的位置,“也好,正闷着。”

    师庭逸将残局收起,选了黑子,也不询问,率先落下。

    皇帝下棋时有些心不在焉的,关心的是别的事:“今日我问了问太医院院判,他说你外伤虽然见好,却落下了病根,尤其腿上的伤,不好生保养,后患颇多。”

    “别听他们胡说。”

    “嗯?”皇帝蹙眉瞪着说话的人。

    师庭逸微笑,“往后又没什么事,我自然要好生将养。只要您不让我罚跪,什么事都没有。”

    皇帝又瞪了他一眼,面色却有所舒缓,“炤宁今日去看你了?”

    “嗯。”师庭逸见他根本无心下棋,棋子迟迟不落,便端过茶盏,细细品味。

    皇帝问道:“几时赐婚合适?”

    师庭逸笑起来,“明年春日吧。”父皇就是这种人,什么事都愿意用简单利落的方式解决。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赶着赐婚的话,江府那边少不得觉得面上无光。缓一缓,容我把表面功夫做足。您看成不成?”这件事,他必须好言好语地扯谎,说服父皇不要二话不说就赐婚。

    皇帝一听江府二字就想到了江式庾,浓黑的双眉紧蹙,冷笑一声,“江府觉得面上无光?炤宁流落在外的时候他们做什么了?何时管过她的死活?你们二人的婚事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

    师庭逸低眉浅笑,不说话。心说您跟我又好到哪儿去了?

    没想到,皇帝这次很有自知之明,“你当初也是混账,竟没发现陆家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我自然也没把事情做妥当,可我有什么法子?就好比炤宁日后嫁给你,她与晋王妃或楚王妃闹出风波的话,我一定会保她。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这意思是说,皇帝当初是在太子妃与炤宁之间做了个选择——他在那时以为,布局让炤宁落魄的人是太子妃。

    师庭逸早就猜出是这么回事。而眼下,父皇应该已经疑心到太子头上了,只是有苦不能说而已。他颔首一笑,“我自然明白。”

    “江式庾的确是有可气之处,却是名副其实的谋臣,江府又是真正的名门——皇室一定要与江家结亲。”说到这里,皇帝眼中精光闪烁。退一万步讲,就算江式庾不能成为肱骨之臣,还有江予莫。那少年郎为人处世该稳的时候稳,该狠的时候狠,好生历练几年,定能委以重任。

    师庭逸对此也是满心认同。

    皇帝心绪转为愉悦,又捡起了先前的话题,“待到明年春日再赐婚,会不会太仓促了?才三两个月的时间……也没事,叫礼部和皇后抓紧些就好。”

    言下之意,是打定主意开春儿赐婚,春和景明时成婚。师庭逸打心底笑开来。寻常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父皇却是拧着来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唇畔逸出格外慈爱的笑容。小儿子由衷喜悦的笑容,真是久违了。他心里当然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师庭逸拿过那张图,“我和炤宁初步拟出的布局,您看看?”话说到这个地步,他提及炤宁便不需用江四小姐那个泛称。

    皇帝笑道:“这种事提前知道了没意思,你看着安排就行。那园子本就是要赏你的,我能得空去散散心就行。”随即又故意板了脸,“君无戏言,你们还是要抓紧办。”交代给两个人的差事,只是他想做月老随便找的借口,但他们没正形的话,少不得被人抓到小辫子,那他不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师庭逸笑应道:“我明白。”

    “不早了,回去吧。改日精神好一些,再来陪我下棋。”皇帝语气温和,“等会儿我也还有点儿事情。”

    师庭逸称是告退。

    从头至尾,父子两个只是闲话家常,不曾提及朝堂近日的惊涛骇浪。

    一直静静地服侍在一旁的崔鑫琢磨着情形。

    看皇帝这意思,已打定主意给太子一个教训,再将之晾上一段时间。很明显,皇帝对燕王一丝一毫的疑心都没有,不然不可能一句疑问也无。

    想想也是,燕王征战杀伐,为的是皇帝的江山社稷,更是为着帮来日称帝的太子平定四海。回来没多久,替他邀功请赏的没几个,伸脚往死里踩踏的朝臣络绎不绝——哪个做父亲的受得了这个?皇帝如何能不为小儿子心寒不值呢?

    要过一会儿,崔鑫才为燕王喜事将近高兴起来。

    皇帝吩咐道:“明日仍旧不早朝,太子手中政务,移交内阁代为处理。再有,将景林唤来。有些事,朕要仔细询问他。”

    “是。”

    **

    翌日上午,大老爷不需上大早朝,推延了出门的时辰,把炤宁唤到他的书房说话。

    有些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定局已然形成,想着是时候跟侄女要个答案了:“我如何也想不通,你是如何说服五军大都督、吏部尚书等人的。他们只为着与你父亲的交情,便不遗余力地帮你如愿么?”

    炤宁心知对他隐瞒倒不如实言相告,道:“有的是这样,有的则不是。有人一生都会照拂故友的子女,有人一生都是爱才惜才之人。后者帮的不是我,是燕王。”说着,她狡黠一笑,“再加上我和越霖哥夸下海口,说您已经打定主意,只等他们在前面敲锣打鼓地开路,他们自然更加心意坚决。”

    时至今日,大老爷对她已经完全没脾气了,愣了愣,他摇着头笑起来,“你们这两个小滑头……越霖只做个锦衣卫指挥使,屈才了。你是投错了胎,可惜了。”

    炤宁笑容璀璨。随他怎么说吧,她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就好。

    大老爷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她和韩越霖,只是心里还在别扭,不肯好好儿说话罢了。

    两个年纪轻轻的人,将吏部尚书等几个几十岁的人的心性琢磨得一清二楚,游说时做到了言简意赅地摆清楚轻重,只有这样,方能让那几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满口答应,并且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而做到这些的前提,是过人的胆色——种种相加,才可成事,哪一环节出了岔子,便是后果堪虞。

    别人都说他慢性子,原由正是他不愿意冒这样大的风险,素来是胸有成竹之后稳扎稳打。

    以前他和二弟一个稳、一个狠,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得心应手。现在呢?这两个孩子比他二弟还彪悍,让他稀里糊涂地就卷入了关乎生死的惊涛骇浪之中。

    唉——

    也不能怪他们。调换位置想想,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行事,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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