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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堂春-第3章

小说: 锦堂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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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宗妇,太夫人当初的决定也不算是错。她能给家族带来益处的事,只有姻缘。姻缘路断,又不肯接受安排嫁别人,不放弃还要供起来不成?

    不是她大度善良,是根本没指望过太夫人会善待自己,反思种种,能够客观看待。不怨恨不怪罪,却不代表不会计较。

    大夫人见炤宁沉默不语,又道:“炤宁,听我一句劝,明日就回去吧。耽搁得太夫人动了怒,保不齐就把你扫地出门。你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若再失去江四小姐这个身份,便是才情容貌绝世,也只能落个被人践踏的下场。过去的事咱们都别再提了,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理。”

    语气恳切,实则是绵里藏针的一番话。

    “是啊,四姐,快回去吧。”江素馨忍不住插嘴,“你争意气不回府的话,只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何苦呢?是,你双亲兴许给你留下了靠山,但那所谓的靠山若是有用,你怎会经历三年漂泊之苦,他们又怎么会眼睁睁看你率性而为声名俱损?”

    炤宁笑了,“原来我还有声名可损。”

    “那是自然,出自我们江家的第一美人儿,哪个不知道啊。”江素馨冷哼一声,压不住火气了,“你在江南停留期间,常与闲杂人等齐聚一堂豪赌,好赌的名声甚至传到了京城,让人说我们江家门风不正。四姐,我真是不明白,相隔千里你都要让手足被你连累,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本意是示好,人家根本不稀罕,那就索性翻脸,她是江府正正经经的闺秀,还要畏惧一个流落在外的人不成?

    炤宁起身,转到东北角的案前站定。

    案上有一副玄铁打造的骨牌,她敛目看着牌面,语气柔和:“红蓠,这是不是徐叔专门请人为我打造的?日子久了,记不清了。”

    “禀小姐,确是如此。”红蓠在外人面前,对炤宁的态度格外恭敬,“您大病初愈后,腕力大不如前,习字作画都没了以前的力道。徐二爷担心您灰心不再动笔,这才备了这副骨牌。一来可以消磨时间,二来也可锻炼腕力。”

    主仆两个竟说起闲话来,根本不接江素馨的话茬。

    真正的嫌恶,不是恶语相向反唇相讥,是漠视、无视。

    江素馨气得粉面通红,抬手拂落斗篷上的连帽。

    “牌是好牌,今日这牌面也很好。”炤宁笑了笑,回到先前的位置落座,瞥过江素馨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可惜了。”

    大夫人见状,转头看向江素馨,目光凌厉。就算是炤宁对这丫头装病的事心知肚明,也不该堂而皇之地自行戳破谎言。炤宁发起火来,吩咐护卫痛打太子和燕王的表弟的事儿都做过,那是这个缺心眼儿的丫头消受得起的么?

    炤宁道:“这个人如此聒噪,大伯母竟还没把她打发出去。”

    江素馨霍然起身。

    “素馨!”大夫人目光更冷,“你给我出去!”

    “母亲……”江素馨与大夫人亲近是真的,畏惧对方也是真的,稍稍迟疑,便恭声称是,走出门去。

    大夫人啜了口茶,神色恢复成温和慈爱,“还说呢,不单是素馨叫人头疼,便是你三姐,到现在也还没许下人家。唉——太夫人这一阵子看到我总没个好脸色,问我是不是故意要让膝下女儿走自己的老路。”一副说家常诉委屈的样子。

    她的来意,只是为着劝说炤宁尽快回江府,不想节外生枝。

    有什么法子呢?听说了燕王满世界追寻炤宁的消息,太夫人就兴奋起来,大抵是又开始做与皇室结亲的美梦了。她与大老爷虽然认定不可能,还是要遵从太夫人的意思,将人带回府里。

    她那个婆婆,谁能对付?别说她了,就算桀骜不驯如炤宁,当初不也对太夫人屈服了?太夫人那时给了炤宁两个选择:你要么照我的安排出嫁,要么就给我滚出京城,敢打别的主意,我就给你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您当初是对大伯父一片痴心,才蹉跎了大好光阴,别人可比不得。”炤宁对红蓠打个手势,“三姐和五妹的城府、手段,更不及您当年分毫。”

    红蓠将一份供词递给大夫人。

    “你这是——”大夫人预感不妙。炤宁待人冷淡,对着不喜之人或是情分浅薄之人,素来惜字如金,说话超过十个字的时候,大多时候是意味着有人要遭殃。

    “我一定会回江府。回去之前要做一些事,请您费心帮衬。”炤宁解释道,“这是一笔生意,您看看我手里的货,值不值得付出代价拿到手里。”

    大夫人慌忙低头看手里那份证词,看完僵在原处,面色渐渐转为煞白。浑似被雷劈了。

    **

    燕王府。

    书房里,暖如春日。院中回旋着疯癫之人才会发出的吵嚷嬉笑。

    师庭逸坐在太师椅上,吩咐章钦唤人把陆骞带进来。

    两名侍卫押着陆骞入室,将之按倒在地。

    师庭逸用指节轻叩桌面,闲闲打量着陆骞。

    陆骞一身大红衣,头上一枚绿玉簪,蓬头垢面,眼神涣散地傻笑着,好奇地张望。

    也是不容易,装疯实是个苦差事。

    “陆骞,”师庭逸开口,“跟我说说话。”

    陆骞充耳未闻,抬手抓了抓头发。

    师庭逸起身走到火盆前,用火筷子拨弄一下,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炭,转到陆骞面前,和声道:“张嘴。”

    陆骞侧了侧头,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竟伸手去摸了一下。手被烫到,一下子缩了回去,嘶嘶地抽着气。继而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侍卫的钳制,发出啊啊啊的喊声。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到,只会以为这是他要发狂的征兆。

    “张嘴。这是无双美味,”师庭逸语气温柔之至,“你尝尝。”

 第003章 释疑

    侍卫反剪了陆骞的手臂。

    师庭逸将炭火送到陆骞面前,哄孩子似的道:“疯癫之人把炭火当美味并不稀奇。来,听话。”

    侍卫规劝陆骞:“殿下已经知道你是装疯,还死撑什么?难道是打算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陆骞打个寒颤,视线有了焦距,抬眼看着师庭逸,见对方笑意温柔,眼中却闪着寒芒。

    多年的兄弟情分,相互了解颇深,陆骞如何不知道,师庭逸已下了狠心,决意要追究他陷害江炤宁的事。今夜,不死也要褪层皮。可若说出原委,下场还不如一死了之。

    陆骞咬了咬牙,哑声道:“我也是不得已。我写下字据,承认蓄意陷害江四小姐一事,回府后自行了断。”他哀声道,“表哥,你就给我个痛快的死法吧。”

    师庭逸有些失望地摇头,“我本以为,要用些手段才能让你承认陷害于人。”他扔下手里的东西,回身落座,“别急着安排后事,先听听我的打算。”

    侍卫盯紧了陆骞,防止他当场自尽。

    师庭逸语声徐徐:“心术不正、被人收买的太医,手里都握着几种用途歹毒的方子,会让人心神恍惚,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为了你,我特地收买了一个太医,让他配制了几种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有一种会让人陷入癫狂,有一种则会让你在服药之后有问必答。后者的弊端是伤身、上瘾,不服用生不如死,长期服用只有几年可活。你要不要试试?”

    陆骞僵了片刻,簌簌地发起抖来。陆家是皇室姻亲,他怎么会不知道宫廷是藏污纳垢之地,用途阴邪歹毒的药物屡禁不止。师庭逸所说的这些,他是听说过的。

    “最初,令尊也被你骗了,看出端倪时已经太迟,只得帮你遮掩。他一定问过你为何如此,你给他的交待,当然是合情合理,甚至于,让他认为你这样做是为了他,是最孝顺的儿子。”师庭逸见陆骞神色越来越恐惧,悠然一笑,“稍后我把他请过来,让他听听你服药之后的说辞,如何?”

    “不!”陆骞慌乱地摇着头,“不不不……表哥,放过我行不行?我给你当牛做马听你吩咐行不行?原因,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能说啊!”

    师庭逸唤章钦,“既是如此,便试试药效如何。”

    章钦称是,打开了先前一直握在手里的小药盒,取出一颗药丸,又端起一杯温水,一步一步走向陆骞。

    陆骞把心一横,想咬舌自尽。

    一名侍卫飞快出手,捏开他牙关。

    章钦拿着药丸的手到了陆骞唇边。

    陆骞知道别无选择,忙道:“我说!我说!”

    师庭逸道:“我问你答。”

    “是。”

    “是谁指使你陷害江四小姐?”这是师庭逸最关心的,明知得不到答案,还是希冀有意外之喜。

    “不知道。”陆骞担心师庭逸发怒,急急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都是多宝阁一个名叫阿福的伙计传信传话给我,江四小姐离京之后,他就没了踪影。我自然查过阿福,可是不得要领,身份没发现可疑之处,只知道他身手敏捷,反应奇快——暗中跟踪他的人,总是被他甩掉。”

    师庭逸缓缓吁出一口气,“事发时,江四小姐身在什刹海的别院,你醉醺醺地找上门去,被打了出来,因何而起?如何冒犯了她?”

    陆骞的头垂下,吞吞吐吐地道:“没冒犯江四小姐,是、是冒犯了程雅端。”

    程雅端是炤宁的挚友。师庭逸拧眉,“那日她也在什刹海?原原本本说清楚。”从始至终,没人提及这一点。

    陆骞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说起那日发生的一切:

    “上午,阿福以送物件儿为由到陆府传话,让我下午制造事端开罪江四小姐。我知道,要有很长时间不人不鬼地活着了,午间喝醉了。我喝醉后是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

    “到了什刹海那所宅院,我谎称是你要我亲手交给江四小姐一些礼物、药材,外院的人不疑有他,和以前一样,让我去二门外的花厅等候。到了二门外,遇到了程雅端。众所周知,我一直喜欢她,几次求着家里提亲,程家一直没应。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是怎么想的,带着护卫跟着她往内院走,有丫鬟婆子上前阻拦,我让护卫把她们弄到花厅去,自己则百般调|戏程雅端。

    “后来……后来江四小姐赶至,外院的护卫也到了。我挨了一通毒打,程雅端不堪受辱,跟我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江四小姐和她商议之后,让我将知情的恶奴处置掉,并且要我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然,她们会合力要我身败名裂。

    “我本就心虚,江四小姐那个眼神又特别吓人,忙不迭发誓赌咒绝不外传,把随行的护卫交给程雅端处置,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那里。到家之际,我才想起去什刹海的目的,索性趁势将事情迅速闹大,软硬兼施地让掌珠等人也去寻衅滋事,不给江四小姐回手反击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炤宁不肯解释。事关挚友名节,她又不难看出被针对的只有自己,自然不会连累无辜。

    两年前,程雅端远嫁江南。炤宁流连江南期间,就住在她夫家的别院。与炤宁情分依旧,说明她身上并无任何疑点,那件事是平白遭受的无妄之灾。

    师庭逸按了按眉心,满腹对自己的无名火,语气森冷:“说你犯过的错。”

    “我……”陆骞闭上眼睛,低低地道,“我曾与父亲的妾室有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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