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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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靖瞧着她,眼神里又是怜惜又是激赏。迟迟指了指头顶:“我爹和我娘,一直在那里呢。有他们在,我总不怕。你放心。”
赵靖看牢她,忍不住道:“迟迟,你已经可以做只鸟儿了。”
迟迟微笑,扬了扬下巴,颇有些自负。
赵靖道:“明年二月我……”
迟迟截断他的话:“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怨你。”
赵靖一怔,板着脸道:“迟迟你别胡说。”
迟迟嫣然一笑,握住他的手:“我爹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赵靖,你也别委屈了你自己。有你在我身边,是种开心法,你不在我身边,也可以有别的开心法。你莫要担心我,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好了。咱们在一起经历过的这些高兴的事儿,我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记着。”
赵靖凝视她:“三年之约呢?迟迟,你不要了么?”
迟迟笑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靖自然明白,屈海风当日的话还言犹在耳,他纵然难过,心底却是钝钝的痛,倒没有锥心刺骨。他不肯分辩劝解,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那我走了。”
朝阳终于染红了天际。锦安的热闹又开始了一天。迟迟抬起头,那人已经走了,好像昨夜只是做了一场梦。她伸了伸懒腰,自己站在原地咕咕的笑了起来。
正文 忽岁晚(九)
更新时间:2009…12…14 15:13:07 本章字数:5217
(九)布局
凰水边上,有个年轻女子正负手而立,神情有些焦灼。她身后上来一个男子,约莫二十二三岁年轻,容颜冷峻,声音却是温和:“阿田,你站了这大半日了,坐会吧。”蓝田转头,依旧是教主的威严之仪,扫了他一眼道:“承福你回去。将军不在,王爷又快到了,你不可离开军营太久。”
承福一笑,如春风化冻,还带着点孩子气:“不妨事,有承安承泽过来。”同蓝田方才一样远眺前方,不无担忧的道:“希望将军尽早回来。将军不在,战局吃紧,我怕终究瞒不过王爷。”
蓝田轻轻的哼了一声,心想你在这里将军就会早回来了?若是被人知道了倒给将军惹麻烦。只是承福老是笑着不断看她,她倒不好意思说出责备的话。
凰水滔滔往东而去,秋日景色分外萧索。蓝田看着眼前气象,喟叹道:“这生死离合啊,真是难说的紧。姓骆那个丫头,着实可怜。将军是得去看看她。”不由从袖中掏出一粒晶莹闪亮的物事来在手里轻轻转动。承福好奇:“这是什么?”
蓝田狡黠一笑:“不知道了吧?这叫比翼鸟的眼泪。”承福诧异:“这是什么玩意儿?”蓝田失笑,摆手道:“怨不得你不知道,教主我神通广大嘛。”
承福忍着笑说了好几个是,又问:“你从哪里得来的宝贝?”蓝田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羞赧:“我偷的。”“啊?”承福一惊,蓝田理直气壮道:“这比翼鸟的眼泪总是成双成对,若不是,往往是送给了心上人。姓骆那个丫头受伤的时候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一颗,旁敲侧击的问过将军,他却对此物全然不晓,我就偷偷藏起来了。”她嘿嘿一笑,“那丫头以为无意中丢了呢。”
承福难以置信的瞧着蓝田,平日倨傲冷漠的教主竟也干下这荒唐事。蓝田瞪他一眼,又转头专注的看向前方。
她虽远非倾国倾城,却也十分清秀。承福注视她的侧脸,一时心情激荡,忍不住问:“阿田,若你也有两颗比翼鸟的眼泪,会不会,会不会送给我?”蓝田一怔,全身僵硬,竟不敢扭头去看他,隔了好半晌才道:“我没想过,应该是不会吧。”
承福气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瞧着她。蓝田浑身不自在,便转身出掌一推,承福哪有准备,被推得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蓝田恼他让自己尴尬,沉着脸道:“你回去吧。我等到将军自会跟他一起回营里。”
承福黯然神伤,默默的翻身上马,很快就去得远了。蓝田松了口气,这才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想到很久以前的那个人,若能对自己也说一次这样的话,该有多好。许久未曾记起的伤悲袭来,蓝田迎着风,脸上滚下两行泪珠。
到了正午时分左右,对岸的船驶近了。蓝田看见赵靖站在船头,心情又好了起来。待船靠了岸,她笑眯眯的上前替赵靖拉了马。赵靖问:“你等了多久?”蓝田笑道:“没多久,昨天到的,将军你比我想的回来的早。”赵靖凝视前方,自嘲的笑笑:“她太明事理,没让我多留,我只待了一宿。”
蓝田见他神色不似往日,忍不住问:“她好么?”赵靖点头:“十分安全。她历来明慧过人,我真是又不担心又担心。”
蓝田想了想,岔开话题:“将军,你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赵靖一凛,立刻知道蓝田要在回营之前告知自己,恐怕情形真如自己所料那样坏。果然听到蓝田说:“将军身边有这么几个人,之前都跟王爷有过私下联系。”她说了几个名字,赵靖眉毛拧紧,默不做声。蓝田踌躇片刻,又道:“其实,我还查到,将军去沅州之前,王爷曾经密会承安。”
赵靖停住脚步,蓝田偷眼瞧他侧脸,见他下颌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黑得深不可测,忙低下头去。赵靖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有个小山坡,坡下大树叶子黄得耀眼,便道:“且去那里坐坐。”
两人靠着树坐下,赵靖一仰头将皮囊里的水都饮尽了,才一字字艰涩的道:“此事你还要再查。若没十足证据,不能轻易怀疑。那是承安哪。”蓝田点头,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他没事背着将军跟王爷会面做什么?”赵靖看着天际流云出神半晌,“这事我自有分寸。荫桐那边我也会命他们做好准备。”
蓝田忙道:“将军要什么时候动手?”赵靖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动手?王爷不动手,我动什么手?”蓝田忿忿,又无可奈何,听他道:“放心吧,王爷如果真想现在除掉我,我有把握同你和承福他们几个全身而退。别的不说,黑翅可是日日看护着小王爷呢。”蓝田叹气,赵靖却笑笑,随手扯了根草咬在嘴里,伸了个懒腰,靠在树上。目光所到之处,秋草金黄起伏如波浪。他悠然道:“阿田,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有三大恨,一恨不能为舅舅报仇,二恨不能手刃唯逍为迟迟报仇,三恨终不能取锦安。”
蓝田大惊:“将军何出此言?难道这天下你就放弃了?”
赵靖一笑:“我放心把迟迟留在锦安,自然是因为锦安里有人已经逼宫杀了唯逍。如今唯逍重病不能理政,应该只是个幌子,为的是让这帮人更稳的控制政局和民心。”蓝田想了想,道:“是华煅?”赵靖笑笑:“除了他,再没别人有这个本事啊。”心想自己和屈海风所料不错。锦安城里天祥帝死忠还不少,华煅又要赶着回前线,没空解释他那曲折离奇的身世说服安抚众人,否则现在天下已然易主,悠王也更有了质疑锦安的借口。
蓝田颇为不忿:“好,就算他当了皇帝,我们就不能杀到锦安了?”赵靖嘿嘿笑道:“到了锦安之后呢?”
蓝田叹气,她也明白赵靖羽翼还未全丰,不能即刻自立,若与悠王嫌隙已深,到了锦安和不到锦安,确实无甚分别。只是她还颇不服气:“将军你有疾剑,疾剑本来就是要弑君的么。”赵靖哈哈大笑:“阿田今日尽说昏话。如果这样我自己做了皇帝,岂不是要自杀?”
蓝田默然,思忖片刻又道:“将军,如果查出来是悠王干的,就算我们要走,也可以杀了他再走。”
赵靖转头看她,眼神渐渐变得温和:“阿田,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舅舅从前根我说过的话,还有很多旧事。你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呢?为已经故去的人报仇,还是为了活着的人开心?”
蓝田愣住:“我不知道。”
“这件事是否真是王爷授意,还需要好些时日去查证,而我与迟迟锦安之约已迫在眉睫。更何况杀悠王我并无十分把握全身而退,若是我把自己赔了进去,迟迟怎么办?我岂能让她再痛苦一次?我,舍不得。”
蓝田眼角湿润,别过头去,心想这个丫头运气真好,不就是比我都美一些,聪明一些,调皮一些么。想着想着又由衷的笑了起来,道:“那好,我们立刻就走,不管这堆烂摊子了。”
赵靖凝视她,心下感动。他历来城府甚深,言语莫测,此刻却愿摊开来推心置腹,便摇头解释道:“我就这么走了,渡苍河一役王爷一定会败,苍河几乎是锦安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华煅定会倾国之力阻止我军。王爷浏 览 器上输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内容-”事败是什么后果,阿田你可有想过?胡姜军不至全歼悠军,悠军也不会立刻溃败。王爷要退回悠州的话,你以为他会把身后城镇好好留给华煅?”蓝田想到悠王屠城之血腥残暴,亦觉不寒而栗。
赵靖又道:“王爷要是不死而退回悠州,必定迁怒泄愤,所有曾与我有往来关联之人,都不会幸免。我杀了悠王或者他战死,我手下这帮人呢?华煅和薛真能放过叛军?就算华煅心胸宽阔,他们肯降?最后必是鱼死网破。”
蓝田轻轻的啊了一声,看着他:“将军一路过来一定已经想好了法子?”
赵靖微微一笑:“你一定也听说过锦安曾有议和之争吧?”
蓝田眼睛一亮,立刻醒悟:“没错。若是议和,双方制衡之势既成,王爷一定不敢对将军部下下手。”
赵靖颔首:“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之后他们能否取得王爷信任非我所能控制。”顿了一顿,轻轻叹息,“我对他们,终有亏欠。”
蓝田喃喃:“所以这一仗我们一定不能败。”赵靖自负一笑:“也不能让王爷太得意忘形了。我知道华煅早在葛反有所动作,只要我暗中帮他一帮,就能让王爷如芒刺背坐卧不安,只能答应议和。”
赵靖说完,跳起来拍拍身上的草,笑道:“走吧。咱们好好打这一仗。这仗不打完,锦安没到手,王爷不敢拿我怎么样。”
他的浓眉舒展开来,幽深犀利的眼睛眺望着金黄秋日广袤无垠的锦绣山川。他的雄心并不曾减退,他跳动的热血更加滚烫,只是他的视线更远,远到了深宫帝王已经无法触及的疆界。腰畔疾剑在嗡嗡作响,他一把握住,仰头哈哈大笑,“说什么天命难违。我要华煅这小子知道,这天下不是我无力取,而是我不耐烦跟他们磨。得世之珠也奈何我不得。”
蓝田也笑了,站起来和他一起看向远方,过了很久问道:“将军,这些话你跟骆姑娘说过没有?”赵靖一笑,神色变得柔和:“没有。我一次次要她放心,却从没做给她看过,说了有什么意味。”
阳光洒下来,蓝田抬头,觉得浑身都被照得通明,一身轻松,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赵靖这个决定会带来这样的释然。赵靖象瞧着一个孩子那样瞧了她一眼,暗自叹息,却笑着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仁秀七年十月霜露降寒,木叶尽脱,两军隔河对峙,百万大军夜枕荡荡水声,扶剑待旦,日临萧萧长风,持戟警望。
悠军水陆两师皆由元帅赵靖统领,悠王亲临汉州城坐镇。登城远眺,依稀可见前方惊龙口的茫茫水色。
惊龙口乃凤江苍河交界之处,万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