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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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是的,我能理解你的推论。但是,我必须承认,我不能理解你怎样得出她两次去眼镜店的说法。”
福尔摩斯把眼镜摘下拿在手中。
他说:“你们可以看见,眼镜的夹子衬着软木,以防压痛鼻子。这里,一块软木褪了色,而且有点磨损,可是另一块是新的。显然这边有一块软木掉过,并且换了新的。而这块旧的软木,我认为装上不过几个月。两块软木完全相同,所以我推测她去过同一家眼镜店两次。”
霍普金羡慕地说:“天啊!妙极了,所有的证据全在我的手中,可是我却无能为力,不过我倒是想过要去伦敦各家眼镜店的。”
“当然,你是应该去的。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也许你知道的要更多些,凡是在那条大路上,或是火车站上出现的陌生人,我们全都盘查过。我们没有得到什么情况。令人伤脑筋的是这件谋杀案的目的。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这我可没办法帮助你了。你是不是要我们明天去看看呢?”
“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能去的话,那太好了。早晨六点钟有火车从查林十字街开到凯瑟姆,八九点钟就可以到约克斯雷旧居。”
“那么我们就坐这趟火车。这个案件有些方面确实使人很感兴趣,我愿意调查一下。快一点了,我们最好睡几个小时。你在壁炉前面的沙发上睡,一定很舒服。明天动身以前,我点上酒精灯给你煮一杯咖啡。”
第二天早晨,风已经停了。我们动身上路时,天气依然很冷。严冬的太阳无精打采地照在泰晤士河以及两岸的沼泽地上。经过一段令人厌倦的路程,我们在离凯瑟姆几英里远的车站下了火车。在等候马车时,急急忙忙吃了早饭,所以一到约克斯雷旧居,我们便立即开始工作。一位警察在花园的大门口等候我们。
“威尔逊,有什么消息吗?”
“先生,没有。”
“有没有人报告看见了生人?”
“没有。昨天火车站那儿既没有生人来,也没有生人从那儿走。”
“你问过旅店和其它一些可以住宿的地方了吗?”
“问过了,先生。找不到一个和谋杀有关的人。”
“从这儿走到凯瑟姆不算远。有人待在凯瑟姆或是去上火车是不会不被注意的。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说的那条小道。我保证昨天小道上没有足迹。”
“草地上的足迹是在小道的哪一边呢?”
“先生,这一边。在小道和花坛之间的很窄的边缘上。现在看不见了,可是我昨天看得还很清楚。”
福尔摩斯弯腰看着草地,说:“是的,有人经过这儿。这位妇女走路一定很小心,不然的话,她会在小道上留下痕迹的,如果在小道的另一边走,就会在湿软的地上留下更清楚的痕迹。”
“是的,先生,她一定是一个头脑很冷静的人。”
福尔摩斯聚精会神地思考着。
“你说她一定是从这条路走出去的?”
“是的,先生,没有别的路。”
“从这一段草地上吗?”
“肯定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
“哼,这件谋杀案干得很出色——很出色,小道已经到头儿了吗?我们再往前走。我想花园的这扇小门通常是开着的吧,唔,那么这位客人一定是从这儿走进屋的。那时她还没有想到杀人,不然的话她会带着武器,而不必去拿写字台上的刀子。她走过过道,在椰子毛的垫子上没有留下痕迹,然后她走进了书房。她在书房呆了多久?我们没法判断。”
“先生,不过几分钟。我忘记告诉你了,女管家马可太太在出事不久以前,还在书房里打扫,她说大约在出事一刻钟以前。”
“这告诉我们一个时限。这位夫人进到屋内,做了些什么呢?她走到写字台旁边。为什么要走近写字台?不会是为了抽屉里的东西。要是有值得她拿的东西,一定也已经锁起来了。她是要拿小柜里的东西,咦!小柜上象有什么东西划过,这痕迹是怎么回事?华生,点根火柴。霍普金,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划痕呢?”
金边夹鼻眼镜 (二)
福尔摩斯检查了这道划痕,它是从钥匙孔右边的铜片上开始的,大约有四英寸长,小柜表面上的皮被划掉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看见了,不过钥匙孔周围总是有划痕的。”
“这个划痕是新的,很新。你看,铜片上划过的地方有多亮啊!旧的划痕颜色和铜片表面颜色是一样的。你用我的放大镜看一下这里的油漆,这条痕迹两边的油漆象犁沟两旁翻起的土一样。马可太太在吗?”
一位年纪较大面带愁容的妇女走进屋里。
“你昨天上午擦过这个柜子吗?”
“是的,先生。”
“你看到这条痕迹了吗?”
“先生,我没有。”
“肯定你没有,不然抹布会把油漆的粉屑擦掉的。谁拿着这个柜子的钥匙?”
“钥匙挂在教授的表链上。”
“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吗?”
“是一把车布牌的钥匙。”
“好,马可太太,你可以走了。现在我们有一点进展了。这位夫人走进屋子里,来到柜子前,不是已经打开了它,便是要设法打开。正在这个时候,威洛比·史密斯来到屋里。她匆匆忙忙抽出钥匙,不小心在柜门上划了一道痕迹。威洛比捉住了她,她抄起一件近在手边的东西,正好是那把刀子,向威洛比扎去,好让威洛比放开她。这一扎使威洛比受了致命伤。威洛比倒下了,她逃跑了,也许带着她要拿的东西,也许没有带着。女仆苏珊在这儿吗?苏珊,你听见喊叫的声音以后,她能从那扇门走掉吗?”
“不能,先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要是有人在过道里,我不必到楼下来就可以看见。这扇门没有开过,不然的话,我会听到声音的。”
“这边的出口没问题了。那么这位夫人一定是从她来的路逃出去的。我知道这面的过道通到教授的卧室。那这里没有出口吧?”
“没有,先生。”
“走,我们一起去看一看教授。喂,霍普金,这点很重要,确实很重要:通向教授卧室的过道也铺着椰子毛垫子。”
“可是这与案情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不出来吗?我并不坚持一定有关系,可是我觉得会有帮助。我们一起去,你把我介绍一下。”
我们走过这个过道,它和通向花园的那个过道同样长。过道的尽头有一段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门。霍普金敲了门,然后就把我们带进教授的卧室。
这间房很大,屋里堆满了书籍,书架上,书柜下,到处都是书,一张单人床放在屋子正中央。这栋房子的主人,正靠着枕头,躺在床上。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外貌这样奇特的人。教授面庞瘦削,长着鹰钩鼻子,他转过脸,我们看到一对敏锐的深蓝色眼睛,深陷在眼眶中,成簇的眉毛低垂着,他的头发和胡须全白了,只有嘴巴周围的口髭还有些发黄。在蓬乱的白胡须中一支烟卷发出亮光。屋子里充满了难闻的陈旧的烟草味。他向福尔摩斯伸出手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沾满了黄色的尼古丁。
他说话很注意用词,并且声调十分缓慢。
“福尔摩斯先生,您抽烟吗?请您抽一支吧。这位先生,您也抽一支吧,我愿意让您尝尝这烟,因为这是亚历山大港①的埃俄尼弟斯为我特制的。他每次寄来一千支,每两周我必须让他寄来一次。这不好,很不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个老人又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留给我的只有烟草和工作。”
福尔摩斯点燃一支烟卷,一边用眼睛满屋子瞟来瞟去地看着。
老人感慨地说:“烟卷和工作,可是现在只有烟卷了。唉!发生这件事实在是不幸,连我也无心工作了!这真是祸从天降呵!多么难得的一个好青年呵!我敢担保,再经过几个月训练,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助手。福尔摩斯先生,您怎么看这件事呢?”
“我还没有想好。”
“如果您能帮助我们弄清这件没有头绪的案子,我会非常感激您的。象我这样的书呆子和残废人,受到这种打击,简直是当头一棒,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好在您来了,而且又那样精明强干,您的天赋和职业那样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使得您在任何紧急情况下,都能够处之泰然,有您帮助我们,实在是万分荣幸。”
福尔摩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而老教授还在不停地讲着。我注意到福尔摩斯烟吸得很快。看来,他也象这屋子的主人一样,很喜欢这种新寄来的亚历山大烟卷。
老人说:“是的,先生,这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小桌子上的那一叠稿件是我的著作。我对天气教派的理论基础作了①埃及的一个海港。——译者注深入的研究,并且分析了在叙利亚和埃及的科普特寺院中发现的文献。因此,这部著作是很有价值的。但是,由于我的身体日益衰弱,又失去了助手,我真不知道还能否继续完成此部著作。呀!福尔摩斯先生,你吸烟比我还快!”
福尔摩斯笑了。
他从烟盒中又取出一支,这已经是第四支了,用剩下的烟头点着,然后说道:“我是一个鉴赏家。我不想长时间地盘问你,给你找许多麻烦。考芮姆教授,我知道出事的时候,你在床上,所以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可怜的威洛比最后说:";教授,是她";,你认为他的意思是什么?”
教授摇了摇头。
他说:“苏珊是个农村的女孩子。你知道这种人是愚蠢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我想这个青年人只是咕哝了一些不连贯的谵语,而苏珊却错误地把它理解成了意思不明的话。”
“那么,您自己对于这件事怎样解释呢?”
“可能是个偶然事件,也可能是自杀,不过我只在我们自己人里这样说说,青年们都有些隐藏在内心的烦恼,如象爱情这类的事,这是我们无法知道的。或许这比谋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怎样解释那副眼镜呢?”
“我不过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好空想的人。我不善于解释生活中的实际事物。但是,我的朋友,我们知道爱情的晴雨表是有其特殊的表现形式的。请务必再吸一支烟。我很高兴您能这样赏光。当一个人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可以把一把扇子、一双手套、一副眼镜等等任何东西当作珍品拿在手中。这位先生谈到草地上的脚印,这种推测是很容易弄错的。至于刀子,很可能是这个青年摔倒的时候丢出去的。可能我说得不对,总之,我认为威洛比是自杀身死的。”
这种解释似乎使福尔摩斯感到惊异,不过他继续踱来踱去,专心思索,一支又一支地吸着烟。
过了一会儿,他说:“考芮姆教授,请告诉我写字台的小柜里装着什么?”
“没有什么使小偷感兴趣的东西。家里人的证件,我不幸的妻子的来信,我在一些大学的学位证书,这是钥匙。你自己可以去看看。”
福尔摩斯接过钥匙,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它还给教授。
他说:“我想钥匙对我没什么用处。我倒更愿意悄悄地到你的花园里,把情况好好思考一下。你提出的自杀的说法,还是应该考虑的。考芮姆教授,很抱歉,我们突然来打扰你。午饭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