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骑士-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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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恩有意说出的带有贬低词语的话里带着很深的嘲讽，可是科尼亚人在意的却是其中的讯息。

背井离乡，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能活下去！

先是迷惑，然后是思索，长久的犹豫之后，人们慢慢激动起来，虽然故土难离，可是与生存相比，远离家乡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老约翰却一直保持着呆板的表情，这倒不是说这位老农夫对自己的土地的热爱，让他宁肯饿死在自己一无所有的家里，而是这位村子里阅历最丰富的老头再一次比其他人先想到了其中的危机。

要在冬季迁徙到异乡去，无疑需要足够的粮食和御寒衣物，可是这些东西农夫们都没有，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任何贸然的迁徙都是极端危险的，绝对会有很多人倒毙于漫长的路途中！

更何况，就算能够坚持走到边境，有该如何穿过科尼亚复国军控制的区域，最终得到拜林斯人的救济呢？虽然不认为科尼亚复国军会故意杀戮一群来百姓，可是老约翰也不认为自己会被允许逃离，那可是绝绝对对的背叛行为！

老百姓逃亡了，来年谁给复国军老爷们交粮纳赋，谁去打铁种地，嘿，又从哪里征募士兵打仗！

这世界上没有谁比其他人聪明多少，也没有人比其他人笨多少，有时候聪明与愚笨只是因为出发点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不一样，所以，即使是老约翰这样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夫，当认真地思考一名拜林斯骑兵军官的主意，并试图从中找到生存下去的希望时，也会得出许许多多让人大吃一惊的结论。

只是老约翰却宁可没有得出这样的结论，宁可自己像其他人一样木讷迟钝，因为那样老约翰至少还能得到片刻的喜悦，而不是再度陷入绝望。

老约翰的异样在一群因为有了生的希望而露出笑容的人群中非常明显，而老约翰的丰富阅历和智慧也很为村子里的人们敬佩，从老约翰一家子人远比其他人家的状态更好就能得到证明，所以自然有许多人很快注意到了老约翰的不同表情，并立刻小心地追问起原因来。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老约翰很痛快地把自己想到的东西说了出来，与其让自己一个人苦恼，不如让大家都感到绝望，老农夫很是自私地想，虽然有些羞愧，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另类的、变态的快意。

如老农夫所想，人们的热情很快便全部消失了，绝望重新弥漫在科尼亚人心头，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科尼亚人的心中还保留了一点点的希望，一点点对来到这个小村子的拜林斯军人的希望。

“我想，你们可以想办法偷偷溜过去！？”望着围在四周的科尼亚人，达恩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原本表情麻木，心中只有憎恨的人们已经有了悄悄地改变，虽然这改变并不大，可是却让达恩忽然对远在阿拉贡城里的几个女孩生出了敬佩。

也许，艾欧莉娅和叶琳娜公主的办法能行！？

“大人，我们没办法溜过去，我们只是老百姓…………”

“这样啊，那………那你们可以去阿拉贡城，虽然不能让你们进城，不过我们可以从城头给你们扔些食物………我想那些反叛军士兵不会连这都不允许吧？”

达恩有些犹豫地说到，不是因为拿不准围困阿拉贡城的科尼亚复国军会怎么应对蜂拥而来的灾民，而是犹豫自己是不是把计划进行的太早了。

这倒是也行，阿拉贡城是被科尼亚复国军包围的孤城，我们到哪里去得到一些救济，一些施舍，可不会影响到复国军什么！科尼亚人想着，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就连老约翰，脸上一直呆板僵硬的表情也开始松动了。

我们总要有点活路吧，既然不能顶着严寒逃难到其他地方去，那么不算太远的阿拉贡城便是最后的希望了，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吧！

达恩带着影牙骑兵们离开了，村子里只剩下了科尼亚人，可是骑兵的离去并没有让这个村子重新陷入死寂，之前如同行尸走肉的人们纷纷忙碌起来，为自己的生路忙碌起来。

把最后一点家当收拾好，让自己和家人吃下比平时多一倍的食物，老约翰并不是村子里第一个出发的人，可是却绝对是准备最充分的人之一。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所有值点钱的家当都拿上，老约翰只让家人携带御寒的东西和所有的食物，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便默默地踏上了前往阿拉贡城的道路。

同样的事情并不单单发生在老约翰的村子里，也发生在影牙骑兵军团抵达的许多科尼亚村庄、乡镇中，而后那些已经绝望的，但是有不肯就此死去的科尼亚人便离开了家门，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土地，向着影牙骑兵指出的希望的方向前进。

先是几个人，然后是十几个人、几十个人，再然后是成百上千，没有人会想到，原来这片土地上有这么多人生活在绝境中，也没有人想到，原来会有这么多人会背井离乡，踏上充满未知的危险旅程，去求取本应该被深深仇视、痛恨的敌人的帮助。

可是事实放在面前，由不得任何人遮掩，也让那些一开始对着为了生存而逃离家园，逃向拜林斯人的灾民们破口大骂的人，渐渐放低了声音，直至最终闭嘴。

任何叱骂都是没有用的，道德与高尚并不能填饱肚子，爱国情操也无法掩盖人民对生存的简单追求，这是一切生命最原始的追求！

所以沿途之上的科尼亚复国军士兵们，能够吃饱肚子、家有余粮的贵族、富人们，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灾民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地经过自己的面前，面对那些面庞、身躯一摸一样干瘦，神情、目光一摸一样麻木的灾民，最严厉的指责也只能噎在嗓子眼，而无法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拜林斯人！军官与贵族们最后只能这么骂到，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痛骂的敌人已经成了成千上万灾民唯一的希望！

＇奇‘书‘网＇王都风云第三百三十章矛盾三

想要阻止灾民们迁徙的脚步吗？很简单，只要拿出足够的粮食，灾民们要求不高，只要不被饿死就行。

可是雪特将军却拿不出来，除非这位将军甘愿让复兴科尼亚王国的大业流产，让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十几万士兵哗变、崩溃………

只能保证自己的士兵喝稀粥的雪特将军甚至连科尼亚复国军熬过灾年都没有把握，看不到饥荒会在来年结束的一点点征兆，但是又不能看着老百姓就这么逃亡他乡，这让雪特将军很苦恼，很痛苦，可是当一个关于士兵士气与军心的情报送上这位最高统帅的案头时，雪特将军也只能做出了另一个同样能够阻止老百姓外逃的决定。

武力永远是实现强权者愿望最方便、最好用的工具，可是雪特将军却很希望自己并不是拥有强大权力的那一个人，希望残忍的对执意外逃的科尼亚人格杀勿论的命令，不是出自自己，可是当命令被如释重负的复国军军官们执行后，雪特将军却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无法在过上心安理得的生活了，即使最后成功实现了科尼亚王国的复兴，也不行！

在滚滚人头之下，灾民们迁徙的脚步最终停在了科尼亚边境地区，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幸运地从科尼亚复国军的缝隙中穿越边境，进入曼恩行省和拜林斯王国本土，剩下的灾民只能麻木地留在原地，望着咫尺天涯的希望，却毫无办法。

到了现在，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消耗了最后的粮食，用尽了最后的意志，科尼亚灾民只能把一切都交给命运，如果命运是让他们都在饥寒交迫中死去，那么………

“那些复国军都是些什么东西！居然就那么屠杀一群灾民，既然开始屠杀，那就不要停啊，可是只是看着他们自己的人民在极寒交迫中渐渐死去………这些反叛分子简直比魔鬼还残忍！”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达恩看着刚刚收到的情报，忍不住勃然变色，早就知道灾民会和科尼亚反抗军发生冲突，可是达恩却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既然没有了一点点希望，就应该奋起反抗，达恩就是这么想的，可是科尼亚灾民却像一群群待宰的羔羊一样，任凭命运的折磨，而这可比单纯的杀戮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究竟要忍受这样的折磨，人的灵魂才会麻木到那样？就算是塞萨利亚人，在忍无可忍之后，也开始奋起反击了啊！”

“亲爱的，这里不是塞萨利亚帝国，那些灾民也不是塞萨利亚人，他们只是一群被饥饿、寒冷折磨的没有精神力气的可怜人！”

艾欧莉娅一脸不忍的说到，达恩则黯然无语，事实就是那么简单，一群面黄肌瘦的灾民在寒风中有可能向全副武装的军队发起攻击吗？更大的结果很可能是灾民连战斗的力气也没有！

“那些灾民好可怜………可是也好笨，他们为什么不到阿拉贡城来呢？虽然不能进城，可是来到城下的科尼亚人总算有口饭吃，不会被饿死啊，城外的复国军可不会阻止他们来阿拉贡城！”

莉莉丝说到，脸上是相同的同情神色，不过美丽的女盗贼在同情之余，还发出了疑问，一个让她无法相同的疑问。

“那有什么奇怪的，科尼亚人会有各种各样的选择才正常………嘿，莉莉丝，你以为科尼亚复国军会一直不管我们救济城外的灾民吗？那是不可能的！”达恩冷笑起来。

“不可能？为什么？城外的灾民又不会逃离科尼亚，我们可是在做科尼亚复国军应该做的事情啊！”

莉莉丝再次糊涂起来，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怀疑的神色。

达恩原本也是不相信的，不相信一切都会像叶琳娜公主和艾欧莉娅推断的那样发展，可是魔法传递来的情报却表明，科尼亚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和两个女孩预料中的一样！

科尼亚复国军不会容忍我们收买科尼亚人的人心，就算是要救济灾民，也必须通过他们的手，否则那些叛军宁肯让灾民们冻饿而死，就像他们在边境上做的事情一样！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只有暂时做出让步了，嘿嘿，真是讽刺，我们提供粮食，却让一群毫无怜悯之心的恶棍装好人，不过，按照叶琳娜公主和艾欧莉娅的推断………

老约翰一家来到阿拉贡城下已经十几天了，虽然天气越来越冷，可是老约翰一家的精神却渐渐好转，这是因为这个普通的农夫家庭顺顺利利地到了阿拉贡城下，也确实得到了拜林斯人承诺的救济。

虽然不多，只能让科尼亚灾民吃个半饱，并且也不能靠近阿拉贡城五百米之内，只能露宿在阿拉贡城和科尼亚复国军军营附近的旷野里，可是肚子里终于有了食物的老约翰一家却依旧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天国一样。

当然，生活在天国的人是肯定不会睡在地窝子里，也不会顿顿吃又黑又硬的冷面包的，只是相比于之前毫无希望的日子，用天国来比喻现在的生活，老约翰一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只是美好的日子似乎总很短暂，神明似乎已经收回了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全部眷顾，仅仅吃了几天的粗面包，老约翰一家的生活就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化是从某一天的清晨开始的，向通常一样祈祷着今天能够多领到一点粗面包的老约翰从地窝子里站起身，就意识到了不妙的征兆，几天以来一直默默观望阿拉贡城救济灾民们的科尼亚复国军军营吹起了一声声的号角，而后一群群士兵走了出来，逼向阿拉贡城，再然后，所有的灾民都无法再靠近阿拉贡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