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文化与潜规则_净素道人-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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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官位称呼的偏爱在中国有悠远的历史,几乎贯穿整个封建社会的始终。最有代表性的例子要数王羲之和杜甫的称谓。王羲之是中国书法界的泰山北斗,时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就试图在他的名字上罩上一层光环,最有效的途径就是把他的名号和“官”联系起来,并且终于考证出王羲之作过“右军”官职,于是就把王羲之尊称为“王右军”。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尊称”,而是近乎侮辱性的贬称,因为大书法家的尊荣和当时的皇帝应该不相上下,可“右军”是一个没有品位的官。王羲之听后应该吹胡子瞪眼睛,可他没有,似乎很满意这一称谓;另一个例子是诗坛的泰山北斗杜甫,他的名号比王羲之还惨。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圣”,人们出于良好的动机竟然称呼他为“杜工部”,因为杜甫作的最大官职是“检校工部员外郎”,级别是副部长的编外助手。
二、“长文化”的病态蔓延
在所有的拍马屁称呼中,最令听者感到惬意的就是被人称为“某某长”了。中国的“长”五花八门,大到首长部长小到村长组长,数得上名号的不下一百来个,并且还有加速度增长的趋势,越来越多的称谓都企图和“长”联系起来。厕所管理员成了“所长”,一幢平民住宅楼新设了一位“楼栋长”……
掌方向盘的人一直被人称呼为“师傅”。“师傅”是一种尊称,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只有拥有专门技能的人才配享有这一称谓。当然我们在问路时也会称对方为“师傅”,无非是着意抬高他的身份,拍拍他的马屁,让他听上去受用,心情一好就会给我们指点正确的方向。一旦被尊称为“师傅”,就是对你能力的认同,可见称“司机”为“师傅”应该不会令听者不舒服,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事实也确然如此。可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司机对“师傅”的称谓越来越不顺耳,因为“师傅”和“官”扯不上任何关系,在中国所有和“官”攀不上亲的称谓是谈不上尊贵的。小车司机的不满尤为强烈,他们虽然是司机,可因为和“官”接触得多,更多地知晓“官”腐败内情的缘故,被“官”另眼相看,地位较先前有了飞跃式的提升。称呼必须和地位相适应,地位变了,称呼也得跟着变,“师傅”已不能表达小车司机的尊贵,有技能没权在中国是看不上眼的。和这一变化相适应,一个全新的称谓在“官场”悄然兴起,这个称谓就是“司长”!
当“师傅”被改为“司长”时,中国的“长文化”已成病态蔓延的趋势,近乎泛滥成灾了。
三、无处不在的级别
“官本位”和“级别”是紧密相连的,“级别”是体现“官本位”的最基本方式。封建王朝的“官”被分为九个“级别”,通称为“九品”(详情可参阅魏晋的九品中正制),七品县官在中国是家喻户晓的。今天的“官”级别分得更细,大概有二十五个左右的级别。县官大致相当于九级,够不上七级。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从事行政工作并有机会当政务官的,也不是每个有特权的位子都是行政职位。那些行政职位和政务官之外的特权空间,若要得到社会的认同最好也要和“官”连在一起。当然不能简单的称之为“某某官”,这样会使真正的“官”感到权利受到侵犯,他们可是得罪不得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用“级别”在特权空间和“官”搭上一道红线,把二者有机地联系起来。如某某县一家规模最大承担主要税收的民营企业的经理,县政府就明确地规定其级别为“正科级”或“副县级”,这些经理对“副县级”多半是很感冒且很重视的,因为“副县级”比“经理”享有更多的特权,自然要尊贵得多。
先前的“级别”联系多半是“软性”的,除了在技术职称和官吏级别之间有硬性规定的联系外(中级职称相当于正科级,高级职称相当于正县级),很多级别联系只存在于人们的意识领域,政府并没有明文界定。到了九十年代,“级别联系”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很大的延伸,很多先前存在于人们模糊意识中的“级别联系”得到了政府文件的认可,很多与“级别”不相干的空间也逐渐打上了“级别”的烙印,连与“级别”风马牛不相及的宗教寺庙也挂上了“级别”的“彩带。
有一次去当地最有名气的一家道观看风景,兴之所致花上十元钱请道长算了一卦。道长说我命中福禄双全,将来要作大官。我说道长算的卦不准,因为我直到今天仍没有发迹的任何迹像,且我天性直率最不适合的就是当官。道长见我怀疑他的“刀笔利口”,竟然激动起来,说他是“副县级”道长,怎会算不准卦,并拿出县政府颁发的红头文件在我眼前炫耀式地晃悠。
给宗教场所规定“级别”的作法显然是不适当的,因为宗教的内核是“众生平等”,而官吏级别恰恰是要制造众生的不平等,宗教场所也忌讳任何形式的红头文件。
四、接待的等级礼义
八十年代某地为了对外招商引资,派若干行政官员出国考察一个有意来中国投资的大型企业。令中方官员大为不满的是:如此重大的投资合作项目,对方竟然让几个熟悉该项目的专业人士接待陪同,并全权负责合资项目的谈判。企业总经理自始至终未露面,当地行政官员连影子也见不到一个。代表团的委屈是可以理解的,谈判级别相差如此大的悬殊,不了解外国国情的官员自然感到受了侮辱,至少是不受重视。其实代表团误解了对方,在西方发达国家,官员只是人民的真正“公仆”,没有任何特权,身价比专业人士要低得多,让专业人士接待中国人正是重视代表团的表现。好在那时官员的责任心还比较强,国家利益战胜了个人情感,没有一气之下和对方决裂,硬着头皮把谈判坚持到底。合作意向初步敲定后,参加谈判的专业人士和代表团一道来中国回访,中方派出最显赫的人物来隆重地欢迎外国专家,当地党政首脑全出席了接待仪式,豪华宴会和高级宾馆让外国人着实享受了一回(中国代表团在外国吃住全是自己买单,对方招待的一餐也是可怜的四菜一汤)。正式谈判时选定和外方合资的企业总裁竟然坐在末席,其余的出席者全是比他级别高得多的“官”。中方之所以不计前嫌,一方面是为了使来之不易的合资项目谈判成功;另一方面是为了间接的教导外国人“礼仪”,同时展示“礼仪之邦”的丰厚底蕴。此举的最后结果是弄巧成拙,外国专业人士竟然不知好歹,回去后向企业总裁作了负面报告,使已初步认定的投资项目功亏一篑。外方反对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出席谈判的中国人全是外行,没一个懂技术的,和外行合作等于是拿钱打水漂;二是中方的接待过于铺张,看上去挥金如土,不具备创业者勤俭自律的基本品格,因此也不是理想的合资伙伴。
这种微妙的接待礼仪在以后还有所发展,今天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上级去某地检查或随访,无论对方的招待如何慷慨,可对方的一把手若不出面陪同就被看成是最大的不礼貌。在中国,“官”的价值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有时再多的钱也抵不上和某个大官合个影。
五、“知名度”背后的官影
在美国,近三分之一的中小学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总统是谁,就更不用说“州长”等次一级的政务官了;可当地古往今来作出过特别贡献的科学家、艺术家的名字,学生却能如数家珍。由此可见,美国的知名人士不是政务官,而是对科学和艺术有特殊贡献的人。
中国的情形正好相反。有一天一位记者去一所乡镇初级中学采风,问了十个学生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知道屈原吗?有九个学生回答说不知道;一个学生的回答是:屈原是解放前的人。第二个问题是这个镇的党委书记和镇长是谁?十个学生全给出了正确地答案。
每逢周末,我习惯一人去乡下远足,在田畔村头随便扯上一个老农闲聊。传统农民对自己的村庄总是很钟爱的,总喜欢夸耀自己村庄的“名气”,并列举出一串从他们村走出的有影响的人物加以佐证,这些人物在八十年代多半是大学生,九十年代主要是“官”,到了新世纪差不多全是“官”,说明中国的“官本位”文化并没有淡化的迹像。农民是中国负担最重、待遇最不公正的阶层,对“官”的反感比任何阶层都要强烈;可他们仍希望自己的村庄多走出几个“官”,并把这些官用于装点村庄的门面,可见“官本位”文化在中国的根基是何等的深厚。
总之,中国的“知名度”是靠“官”来支撑的。一个人即使没有任何贡献,哪怕是个白痴,但只要作了“官”就有知名度,官越大知名度越大;一个人贡献再大,但只要没做官就难得有知名度,只有极少数例外(“明星”和金牌运动员)。这种现像在今天尤为突出。
六、等级式厚葬和墓志铭
中国人的墓葬在规模上有很大的悬殊,规模的大小与“官”有极为密切的联系。“秦始皇兵马俑”举世闻名,号称“世界八大奇观”,但秦始皇兵马俑只是“始皇陵”的一小部分,整个始皇陵的规模在已知世界上一定是空前绝后的,工程的浩大将使“世界第一大奇观”“埃及金字塔”大为逊色。好在建造金字塔的古埃及人以及他们的后辈在这个星球上永远地消失了,埃及的新主人(从中东迁入的阿拉伯人)并没有继承古埃及人“厚葬”的陋习;可秦始皇的后辈则一直延续到今天,并把“等级式厚葬”的“传统文化”不同程度的发扬光大。
等级式厚葬的古风在五十至七十年代的毛泽东时代一度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那时的官是不允许占据大面积墓地的,且不允许在墓碑和棺木上花大钱,不论多大的官一律火葬,一律用价格不高的普通骨灰盒,官的大小只在追悼会的规模上体现出来。遗憾的是:老人家创制的这一善政后来被不同程度地“改革”了,各级官吏开始占据远远超出棺木面积的墓地,并在墓碑上大把大把地花钱,花上十万百万的绝不是个别现像。官大的墓碑一定大,不但大而且装饰华丽。火葬虽仍严格地执行,但骨灰盒的档次开始体现官吏的等级,平民的骨灰盒一般只花几十元,官的骨灰盒则要花大钱,从几千元一万元到几十万元。有些官光有昂贵骨灰盒还不够,还要在外面套上一个价格更高的稀有棺木……
我真不明白把骨灰盛在昂贵的骨灰盒里有何益处,因为昂贵的骨灰盒多半是玉石做的,玉石的特征是坚硬致密。中国有相当多的官很迷信,相信并希望死后灵魂能够飞升。灵魂飞升的难易与骨灰盒的价格绝对成反比,普通的木质骨灰盒最利于灵魂的飞升,坚硬致密的玉石骨灰盒最不利于灵魂的飞升,若在外面套上一层棺木飞升就更难?!
在西方文明的国度,人死后都葬在教堂里,每个上帝的子民都占据同样大小的墓地和一样大小质料的墓碑,小到乞丐大到总统,墓葬的规模都是一样的。
中国的“官本位”文化还体现在墓志铭上,每个官的墓碑上刻写的都是他(她)曾经当过的官职,认为这是他最大的荣耀和成就,至于对人类文明进步真正有价值的贡献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