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未了缘-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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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卒很勉强地退出牢房,但是仍然在外头监视王妃的一举一动。她望着华勒斯的眼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如果让狱卒看到,不是一件好事。“这位夫人您太仁慈了,到这种地方来探望一个陌生人,”华勒斯试着要掩饰王妃的悲伤。
“这位先生,我……来这里是要请你招了一切,然后发誓效忠国王,国王也许会发发慈悲,减轻你的刑罚。”她说道。
“他会对我的国家发慈悲吗?他会撤回他的部队,让我们自己统治自己吗?”他问她。
“他所能做到的……是让你死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甚至可能饶你一命!”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充满泪水。“只要你还活着,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没人会知道。”
“假如我宣誓对他效忠,那么我活着跟我死去并没有什么差别,”华勒斯说道。
她想要哀求,她想要大叫。她没办法阻挡自己的泪水。但是狱卒正在监视他们。
“你的人民实在太幸运了,有这样仁慈的王妃,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即将被处决而伤心,”他说。
王妃已经做得太过分了,她把她的身体移得更靠近华勒斯——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她轻声地恳求,“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只要是人,都会死。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活过。”
他们两人的眼睛互相凝视着。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他们凝视了多久,然后王妃取出一个小花瓶,对华勒斯耳语,“把这个喝下,它会减轻你的疼痛。”
“它也会弄乱我的神智。假如我神智不清或者是哭出来,那么长腿就等于战胜了我。”
“我一想到你在受苦,我就生不如死!喝了它!”
她将药瓶对着他的嘴,把药水倒进去。她听到狱卒在牢门外探头探脑!想要看清楚王妃在做什么;她退了回去,仍然望着华勒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爱与离情。然后她转过身来,低着头走出去,想要掩饰自己的流泪。
华勒斯目送她离去。当外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他将紫色的药水吐了出来。69
长腿躺在病床上,肺病已经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爱德华靠在墙边,望着国王渐渐死去,心里很高兴。王妃走了进来。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看着长腿的胸膛吃力的起伏;接着当她把目光移到长腿的脸上时,发现长腿正瞪着她看。“我想要……”她说,“请父王饶威廉·华勒斯一命。”
“你还是迷恋着他,”爱德华王子说道。
“我是尊敬他。至少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伟大的国王……请发发慈非心……这样一来你一定会深得人民的爱戴。”
长腿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正挣扎着要——说话?要举起他的手?他的下颚动了一下,喉咙里有咕哝声,但是并没有说出清晰的话。接着伊莎贝终于知道国王的意思是什么:他正在摇他的手。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你都不能稍微仁慈点?”她问道。长腿还是无动于衷,眼神充满恨意。王妃转向她的丈夫。“你也不能。仁慈跟爱对你来说都是陌生的字眼。”
爱德华对于他即将要告诉王妃的事情非常得意。“在他还能说话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在得知华勒斯被处决之后,才能死得瞑目。”
爱德华王子微笑着。
伊莎贝转过身子,走向长腿的床边,她弯下身子抓住长腿的头发。站在门口的卫兵见状想要过来干预,但是被王妃眼里的怒火吓退。她低下头去,在国王的耳边低语,小声到连爱德华也听不清楚。“我告诉你,我们大家都有死去的一天。威廉·华勒斯早晚也都会死。但是在你死以前,我要让你知道:你的血统将会跟你一起死去。我现在怀着的不是你们爱德华家的孩子。至于你的儿子,我向你保证,他坐王位坐不了多久。”
她放开长腿的头发。长腿的头像一个空麻袋,掉回他的缎布枕头。王妃连一眼都没有看她的丈夫,快步走出长腿的房间,房里只剩下长腿如锉刀磐尖锐的呼吸声。70
史密斯广场是伦敦的一个区域,它离西敏寺大约二里远。在西元一三○五年的时候,它是一个屠宰场的集中地,伦敦的居民所食用的牛肉都是从这里来的,而这里也是一个传统的处决场所。
因此,在他被捕的那年的八月二十三日,威廉·华勒斯被绑在一个担架上,由数匹马拖着,越过长长的碎石子街道。群众已经挤满了一个四周都是肉铺的广场,他们的心情都好像是在参加一个庆典活动。小贩叫卖着烤鸡以及啤酒,街上的卖艺人也凑上一脚,就在现场表演起来,想要多赚几个钱。
当拖着华勒斯的御马夫到达广场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马夫们割开华勒斯身上的绳子,带着他走过群众,人们开始向他丢掷一些他们随手可得的东西:鸡骨头、烂蔬菜、石头,以及空酒杯。华勒斯并没有闪躲。他一路上被马拖在石子路上走,骨头都已经酥掉了——又或者是那些丢在他身上的石头跟他即将要受的酷刑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臭着脸的治安官催促华勒斯爬上处决台,台上有一条绑了一个圈圈的绳子,一张解剖人体的桌子,桌子上有各式的刀刃,还有一把斧头放在一个斧砧上。华勒斯的目光并没有躲避这些吓人的东西。
接着,一位治安官对着群众以及华勒斯宣布,“在今天的处决结束之前,台上的刑具都会用到。”然后他的黑眼珠盯着华勒斯的眼睛。“除非你现在跪下来,告诉大家你愿意当国王忠贞的子民。恳求国王可怜你,那你就可以死得快一点。”
华勒斯的脸色苍白,全身发抖——但是他还是摇头。
当他们把绳索套在华勒斯的脖子上时,群众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王妃在王宫里听到这个远处的喧闹声,她只能痛苦的低着头。
赫密胥以及史蒂芬也是无计可施。他们身穿英格兰农人的服装,站在史密斯广场的人潮里面。他们之所以在这么恐怖的时刻来到这么恐怖的地方,是因为他们如果不来,心里会觉得更恐怖,他们站在那里,希望华勒斯能看到他们,似乎这样做能分担华勒斯的痛苦。
这个时候长腿爱德华躺在床上,鼻子里发出尖锐的呼吸声,嘴里咯着血,他的继承人爱德华王子在一旁等他死去。
劳勃·布鲁斯在他苏格兰的城堡里沿着墙边踱步。他的眼睛望向南方的伦敦,在他的脑海里他似乎听到史密斯广场所发出的声音,他觉得他的灵魂好像也被绑在刽子手的面前。
他们所有的人都只是这件事情的旁观者。所有的人——国王、贵族、农人、牧师、卖艺者,甚至执行处决的治安官以及他的助手——都无法改变命运这一步棋。而手脚被绑着,脸上布满血迹,心脏正在跳出最后节奏的华勒斯,他站着,勇敢地面对那些刽子手,就好像这是他理所当然该走的一条路。
在处决台上,三个裹着头巾的刽子手将绳索套紧在华勒斯的脖子上,然后将他吊上一根竹竿。
“对,就是这样,勒死他!”群众喊叫着。
这个曾经单打独斗,也曾经率领军队屡建奇功的大将,现在吊在一根竹竿的顶端无力的晃来晃去,他的脸转为紫色,双眼凸出,脖子上绳索咬住的地方血脉偾张。群众发出阵阵的欢呼声。他们知道这只是刚开始,后头还有好戏可看。然而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吊在竹竿上的苏格兰人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跟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群众安静了下来,他们在想华勒斯到底能撑多久,也在猜测那些刽子手还会让他痛苦多久。
治安官冷冷地看着。连其中最有经验的刽子手都在暗示治安官,华勒斯已经吊得太久,治安官又等了一会儿,然后点头示意刽子手将绳子切断。
华勒斯掉了下来,脸部直接撞到处决台上。群众又欢呼起来——并非在支持他,而是他们觉得很兴奋。这样的处决非常吸引人。人性中嗜血的本性正在散播着。治安官靠向华勒斯,说道,“很舒服吧?跪起来,吻一下我衣服上的皇徽,你就不会再吃苦。”
华勒斯挣扎着跪了起来。
治安官摆好姿势等华勒斯来吻皇徽。
结果华勒斯站了起来。
“很好。送他到拷问台上。”
刽子手将华勒斯摔到拷问台上,将他的四肢绑紧在四个摇动柄上。随着群众的起哄声,他们将绑在华勒斯四肢上的绳子渐渐绞紧。群众又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华勒斯四肢的筋骨移位的吱嗄声。赫密胥以及史蒂芬感同身受。
华勒斯很想以大叫来阻挡在他体内流动的痛楚,但是他忍住了。治安官笑着看他挣扎。“感觉很棒吧,头脑清醒的人最适合接受这种刑罚。够了吧?”
华勒斯摇了摇头。刽子手从一个火炉里取出烧红的铁条,然后将铁条压在华勒斯裸露的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以及烧焦的味道。群众里有人不忍看下去。将头转到一旁。华勒斯还是没有叫出来。
治安官对华勒斯耳语“你真的要继续下去吗?你确定吗?”华勒斯还是不说话,治安官向刽子手点了一下头,他们就举起解剖用的刀刃。
挖肠剖肚的刑罚即将开始,治安官最后对华勒斯说:“只要你喊一声‘饶了我吧!’一切都会结束,怎么样?”
华勒斯的眼睛看着治安官,治安官示意群众安静下来,喊道,“囚犯要说话了!”
大家都很安静地等着。
华勒斯眨了眨眼睛,想要使视线清楚一点。他忍住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奋力一喊,“自——由——!”
他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城镇。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站在窗户旁边的王妃也听到了。长腿和他的儿子仿佛也听到。这个喊声回响了一段时间,就好像它可以乘着风传到苏格兰的每一个角落;站在城堡里的劳勃·布鲁斯突然抬起头来,好像也听到华勒斯的声音。
在史密斯广场的群众从没看过有这么勇敢的人;其中一些原本在欢呼的英格兰人竟然哭了。治安官很生气。他有被华勒斯击败的感觉,他向刽子手比了一个手势。
刽子手举起大斧——华勒斯看着群众。
他看到赫密胥以及史蒂芬,他们的眼眶充满泪水。他知道他已经赢了,一切都即将结束。
斧头开始挥动。
当他正要步入另一个世界时,看到一个人站在赫密胥的肩膀上。她非常的美,微笑的脸庞有安详的气息。
她是缪伦。71
威廉·华勒斯被砍头之后,他的身体被切成好几块。他的头颅被挂在伦敦塔桥上,官方鼓励过往的人来嘲笑这个曾经带给英格兰人极大恐惧的人。他的四肢则被送到大不列颠的四个角落,警告一些想要叛变的人。
但是即使长腿这样做,还是吓不了苏格兰人。威廉·华勒斯舍身取义的故事传遍整个苏格兰,他临死前所表现的勇气更令他的同胞引以为荣。他的死在苏格兰人的胸中燃起一把把的烈火。他们都投效在剩下的唯一能领导苏格兰的人:劳勃·布鲁斯之下。
有一些苏格兰人怀疑他跟华勒斯的叛变有关连。其他的人则认为不可能。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布鲁斯不如华勒斯,但是他现在是唯一能统一苏格兰的贵族,因为其他的贵族都已经放弃继承王位的权利。而且宣布效忠布鲁斯。
他接收了华勒斯剩余的军队,并且宣称他要向英格兰人求和。有一天,他带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部队去跟英格兰的部队会合,因为英格兰的几位将军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