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事天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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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瑕道:“外头不知是谁在说话,吵得人再睡不着,便起来罢了。”
琼瑶将拭脸的方巾奉上给她,道:“今日外边不会有许多人来往,小主不如在园子里透透气?”
“咱们这里远在宁波塘中央,哪里来的人来人往?再者说了,”洛瑕放下方巾,轻笑道,“我不过是禁足宫中,又不是罚了面壁思过,在自己宫里的园子四处走走,到总还是可以的。”
琼瑶亦笑:“小主说的是。奴婢不过是觉着,开头几日小主瞧着心里发闷,奴婢不敢扰了小主清净,这些日子过来小主似是开怀许多,便逗着小主出去逛一逛罢了。”
洛瑕听了,亦是怔了一怔。开头几日她心里发闷,自是不必说的,对琼瑶琼琚,她心中存着芥蒂,更是给不出笑脸相对。而近来……说她开怀许多……琼瑶都这样说了,她可是当真……思及此,洛瑕没敢再想下去,便又笑得一笑:“那便依着你,去园子里走走。”
终究,还是她生来那几分怯懦做了怪。
园子里草木凋零,本也没甚可看,只是洛瑕近来在房里闷了好些日子,已许久不曾在白日里踏足寝殿之外一步了。今日甫一出门,虽无美景入眼,然则到底是去了多日来她一身的沉沉闷气,多了几分盎然生气。
真真是怪了,现下分明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却是哪里来的生意盎然?洛瑕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摇头笑叹自己糊涂了。
琼瑶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洛瑕也是如常应着,两人之间关系比从前似是缓和了不少。大抵是她心中不再计较后宫里那些争斗,对慕心绮和慕家的托付连带着也释然不少,琼瑶又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聪明人,晓得她已不愿再多管旁的事,是以至少明面上看来,也称得上是如亲如友的一对主仆了。
正说着话,却闻不远处遥遥传来羽林卫沉喝开道之声,间杂了些昭示着大喜的锣鼓声,并不同于迎亲队伍那般的喧嚣喜庆,少说却也能分辨得出定是件阖宫同庆的喜事。
洛瑕扶着琼瑶的手,略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她可以感觉到琼瑶的手臂僵了一僵,面上一晃而过些许的不自然,遮掩道:“奴婢也并不晓得。”
这话又怎会是实情?洛瑕抿唇笑道:“琼瑶,这些事,你有什么好瞒我的?左右同咱们宫里又不会有甚干系,你说来便是。”
那一队人马的声响愈发地近了,琼瑶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瑕心中更是大惑,疑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也不知是为什么,琼瑶定了定神,一会忽地抬起头来:“小主,此事奴婢是听琼琚说的,琼琚亦是从送饭的内监处听来,不晓得是不是当真。”
洛瑕道:“有什么打紧?我也不会治你们一个多嘴多舌的罪,你只管说,我听过便算。”
口中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是没来由地一紧。该不会是……
琼瑶回过头去再看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那处是通往紫石宫棹口的方向。紧接着,她出声道:“是十三皇子乔迁入新府的护送队伍。”
洛瑕眼中的神情现出了微微一瞬的凝滞,然而紧接着下一刹,她便已是一副笑颜:“如此,倒当真是件喜事。”
“若我没记错,十三皇子今年应已是加冠之年了罢?若非他为他母妃守孝,以他的资质,承封爵位当是绰绰有余了。如今乔迁新府,想来……封王之期,是指日可待了。”
她没顿一下,又道:“……只待五年孝期满,到时娶妻生子,庄静夫人泉下有知,也必定会放下心来了。”
这话说得难听些,已是犯了大逆之罪。妄议皇子生母、已故妃嫔,是关系到皇家颜面的大事,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敏感身份。品级低微不说,更是在待罪禁足之中,若是一个不小心教人听去,便是皇帝再宠爱她,恐也堵不住言官们的嘴。所幸洛瑕尚算自知,说到这里便住了口,转眼望着声响逐渐远去的方向,别过去的面容再教人看不清她神思几何。
凝眸处,一列鸿雁划破长空而去。洛瑕想着,这怕也是这年秋天的最后一群归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纠结的感情可真让人蛋疼啊。。。
☆、(十二)
按元周旧例,若无皇帝特别恩典或是犯下重罪,皇子皆可于加冠之年承封爵位,无论郡王亲王,总归是不会以皇子身份再居住在宫中。一来皇子年纪渐长,同六宫妃嫔日日相见,总归是有所不便,二来为免成年皇子同母妃太过亲近,结党营私,前朝内廷联合,致使外戚专权,皇权旁落。
元颀行十三,年二十岁,正到了承封爵位开牙建府的年纪。而三年前庄静夫人去时,他因未能及时赶回宫中见母妃最后一面,便立誓为母守孝五年,其间不承爵位,不立家室,不出子嗣。从前还好说,他尚未及加冠,住在宫里并不算不合礼数。这一年论理他也是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只是元颀却道是自己孝期未满,不受爵位,也便不应出宫另立新府,大兴土木。皇帝为此事本还头痛了一阵。前些日子元颀剿灭风刀堂孽党立下大功,皇帝本想着先赐下府邸,循序渐进,兴许便可将他送出宫去。而几日前,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来请旨说要迁入新府,皇帝自是欣然应允。是以,乔迁的良辰吉日,便择在了这一日。
琼瑶早有耳闻此事,只是因不知真假,便也并没太放在心上。今日同洛瑕一道亲耳听见了羽林卫护送出宫的锣鼓声,始知此事原是当真,教洛瑕听见,心中更是后悔不迭。
洛瑕这几日开怀和缓许多,同元颀必然有着莫大的干系。琼瑶亲眼见她如何救下元颀,如何为他治伤,二人居于同一屋檐下近十日,若说没得一点牵绊,她却是不信的。后来元颀不知为何突然莫名离开,琼瑶虽不解个中缘由,却也大约猜想得到多少是因了洛瑕。
而洛瑕,虽明着没说什么,只是她道的那一声好,却又含了多少分的真心?琼瑶自随她入宫以来,几乎是日日伺候在她身边,即便因着慕家和慕心绮的关系,同洛瑕之间多少是有所保留,只是琼瑶倒的确是依着慕晟的吩咐,尽心尽力地辅佐于她。琼瑶从来都忠于慕府,慕晟的命令便是她倾尽全力要做的事,故而即便是后来洛瑕禁足消沉,失了斗志,裹足不前,只要慕晟不曾吩咐,她便永远是一心一意侍奉于洛瑕的她的忠实臂膀,全力襄助于她。
“琼瑶。”
“是,小主,奴婢在。”琼瑶沉了声,稳稳扶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
“皇子们另立新府之后,除非奉诏,或是年节,便不大会再入宫了罢?”
洛瑕的声音极温和,全然听不出任何一丝异样,仿佛她只是随口这样一问,而问过了,也便罢了,此后若不再提,她也很难会想起今天自己也曾问过这样的一句话。
“回小主,依例是的。这条规矩,待亲王郡王们要严厉些,若是如十三皇子这样还未封爵的,或许也留着余地呢。”
洛瑕知道她是在指元颀,心底忽地却是一凉。
那一日琼琚激了她,她却没法说出什么来,于是醉了酒。他在此时出现在她身边,她醉得实在有些厉害,将心里许久不曾说出过的话几乎毫无保留地全说给了他听,几乎忘了形时才终于清醒过来一瞬,才住了口。洛瑕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样的漏洞,她自知圆不了,索性自己说破了一笔带过。而元颀,看着不再说什么,可她又怎会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她?身为皇帝妃嫔,却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曾心属旁人——还是在他面前。
对她那一回的痴愚,洛瑕现下想起,几乎都要笑出声来。
她也当真是太傻,元颀是什么人,哪里容得她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可笑她自己挖了陷阱给自己,自己却还浑然不觉地跳了进去,真真是愚蠢到极点!
无怪她成了慕心绮手中的弃子,无怪琼琚视她不屑一顾,无怪元颀也……
“即便如今不封爵,待十三皇子一出孝期,以他的资质,少说也当是个亲王,到时哪里还有留着余地的道理?规矩,到底是约束人的规矩。”
这话一出口,洛瑕便已暗暗惊心自己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些微伤神之意——本是不应的,她一向自恃有自知之明,她自己身份几何,元颀又是何等的天家贵胄,她从来都是清楚晓得的。然而即便晓得,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去想,这倒真真是……痴妄之极了!
洛瑕悄无声息地狠攥住自己手腕,竭力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得同平时无二:“我是在禁足之中,且咱们宫里同十三皇子一向没甚来往的,此番十三皇子乔迁之喜,若是不送贺礼,也无妨的罢?”
琼瑶最是稳重不过,此时察言观色,听洛瑕将“一向没甚来往”几个字咬得极重,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话头道:“小主思虑的也是,虽则说起来是不大合礼数的,不过小主是新近入宫的妃嫔,同十三殿下素未谋面亦是理所应当。再则小主已被禁绝了同宫外一切来往,即便不知此事也没甚奇怪的。更何况……这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同于好几日来对她一味的周到听从,这一刻的琼瑶,仿佛又变回了洛瑕初入宫时辅佐在她身边的那一个慕晟亲自选给她的左膀右臂,为她探听一切有用的讯息,思她所思,想她所想。
“你说。”
“几日前奴婢曾同小主提及先头去了的庄静夫人武氏,便是十三皇子的生母,小主可还记得?”见她颔首,琼瑶便道,“当日奴婢不愿多说,除却是想着小主心烦,听了这些同自己没多大干系的琐碎事,会觉着不快,另外一则原因,也实在是奴婢对此事知之不多。”
琼瑶虽这样说了,洛瑕却不觉着有多么可信。慕晟亲自选给她要她带着身边帮衬的人,若是不知详情,怎会随随便便同她开口提及此事?一月多相处下来,凭她对琼瑶的了解,自然晓得她不是这等心里存不住话之人。
她虽心里这样想,却并不表露出来,听琼瑶将因由娓娓道来:
“抚远将军武彧同赵姬之父,兵部尚书赵中奇大人是战场上一同打拼起来的生死弟兄,后来入仕之后,两家来往一向密切,庄静夫人更是赵姬长姐的手帕交,同入宫前同赵姬也曾是闺中密友。庄静夫人于承平九年入宫,自采女、选侍之位后封常在,封嫔时皇上赐号为‘静’。承平十一年因有孕封婕妤,生产后又晋贵嫔。诞下十三皇子后不久,赵姬选秀入宫。庄静夫人本也颇受宠幸,赵姬得宠后,却还要逊色于其几分。”
“你是说,庄静夫人殒命,同赵姬有关?”
“小主此番猜错了。赵姬入宫后,同庄静夫人极为交好,二人一路扶持,说是亲生的姐妹也不过如此了……小主也晓得,后宫里的姐妹之情有多难得。”琼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拿眼觑着她,见洛瑕神色分毫未变,又道,“赵姬入宫两年时怀了身孕,她有孕不能侍寝时,每每也荐了皇上到庄静夫人宫里。赵姬临盆时,庄静夫人处正巧有了消息,说是已有孕近三月了。只是因开头时太医都聚在赵姬宫里,庄静夫人自己又不晓得,是以胎气较寻常要弱了许多。原本庄静夫人自产下十三皇子后身子便不大好,这一回太医乃至皇上都是不赞同保胎的,是夫人自己执意要生下。果不其然后来到了六个月上,当时正在年关上,宫中除夕宴饮,庄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