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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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可以把剑咬碎喔。”学弟又将口香糖送进嘴里,张口大嚼。
混蛋!自己丢脸还不够,还把我拉上来一起丢脸。
我双手掐住学弟脖子,说:“给我吞下去!”
“保安……”学弟喘着气,“保安……”
我红着脸走下台,暖暖笑着说:“你学弟蛮有创意的。”
台上又有一组学生正演着纪晓岚与文鸾的故事。
还有一个学生用黑色签字笔在衣服写上:文鸾之墓,因为他演墓碑。
“文鸾妹子,我来晚了,原谅哥哥啊!”边说边敲打“文鸾之墓”,表达痛心。
明明是悲到底的悲剧,演起来却像爆笑喜剧。
这点跟台湾偶像剧的演员一样,总能把悲剧演成喜剧。
由这组学生中北京学生的演出看来,大陆的偶像剧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五个男同学各自趴跪在地上背部拉平,彼此手脚相接,看起来颇像城墙。
一个女同学大声哭喊:“夫君呀!”
然后五个男同学倒地,城墙垮了。
用的是蒙太奇的表现手法,演的是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故事。
还有一组同学演出国民党老兵回乡探亲的故事。
“我已经走了四十年,小孩为什么才三十八岁?”
“他太思念父亲了,所以忘了长大。”
我们这组成员也商量着表演什么。
我说让四个人叠罗汉演迈达拉佛,暖暖在佛前祈祷:请速速降生人间吧。
然后我演刚出生的婴儿,再让人拿手电筒照我额头,这样头上就有佛光。
“我来扮演降生人间的未来佛,最有说服力。”我说。
“闭嘴。”暖暖和其他组员说。
组员们人多嘴杂,始终拿不定主意。
“干脆反璞归真,就唱首歌。”暖暖说。
“什么歌?”我问。
“准保大家都会唱。”暖暖卖了个关子。
轮到我们这组上台,暖暖说:”我们要唱《大约在冬季》。”
“不成!”台下学生说。
“咋不成?”暖暖说。
“要唱也该大伙儿一块唱!”
说完全部同学便跑上台,还把四位老师也拉上来。
有人喊出一、二、三、唱!
五十几个人便同时开口唱: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
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歌声刚歇,同学们情绪亢奋,在台上又笑又叫。
仿佛刚拿到决赛权而明天要打世界杯决赛,个个斗志高昂、热血澎湃。
就差窗外没夕阳了。
渐渐的,大家想起这不是庆功的晚宴,而是离别的前夕。
明天早上,台湾学生八点就得坐车离开,要赶十点多的飞机。
心情的转换只在瞬间,当大家意识到即将离别时,笑声变轻、笑容变淡。
然后开始互相合拍照片、留下电话和E…mail。
有的跑回寝室拿出礼物互赠,当作纪念。
这些礼物通常是电话卡、明信片之类的小东西。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带点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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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想起中学时代也曾参加过夏令营之类的活动。
活动结束前一晚,总在空地升起营火,所有人围着营火唱《萍聚》。
那气氛真是催泪到不行,很少人的眼睛能够全身而退。
仿佛就要和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分离、就要失去挚爱,恨不得变成徐志摩,把内心丰沛到已经满溢的情感用文字表达。
可惜没有人是徐志摩,于是只能让心中的酸意蔓延至全身。
然而下山后一个星期,山上伙伴的笑颜便开始模糊。
有些女同学的眼眶已经红了,还有人轻轻拭泪。
我早已过了在演唱会拿着荧光棒左摇右晃的年纪;也相信所有沛然莫之能御的情感只是离别气氛催化下的产物。
我告诉自己,这会是将来美好的回忆,但不需要付出眼泪去交换。
万一我不小心情绪失控,我一定会狠狠嘲笑自己的幼稚。
“我住南投,如果你以后来台湾,我带你去日月潭玩。”
听到一位台湾女学生边擦泪边这么说,让我想起暖暖也想去暖暖看看,我突然感到有些鼻酸。
定了定神,悄悄溜出教室。
我走到几乎听不见教室内声音的地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明天的夜空就不是长这样了,我心里想。
“凉凉。”暖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转过头,暖暖递给我一张纸。
“你还没写电话和E…mail给我呢。”暖暖说。
我蹲下身,以左腿为垫,写了电话和E…mail,站起身把纸递给她。
“住址也要。”暖暖没接过纸,只是笑了笑,“兴许我会写信。”
我又蹲下身,换以右腿为垫,写下地址,再站起身把纸还给她。
“我不用写吗?”暖暖问。
“当然要啊。”
我摸遍身上口袋,找不到半张纸,只得从皮夹掏出一张钞票,递给暖暖。
“我真荣幸。”暖暖说,“可以写在钞票上。”
“这样我的皮夹里永远都会有钱。”
“嗯?”
“因为这张钞票会永远躺在我的皮夹里。”我说。
“如果你换了皮夹呢?”
“这张钞票也会跟着搬家。”
“如果你皮夹被扒了呢?”
我赶紧又掏出那张钞票,仔细记下那串英文字母和数字。
“别担心。”我说,“我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
不远处有张石凳,我和暖暖便走过去,并肩坐了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要唱《大约在冬季》吗?”暖暖问。
“我知道。”我说,“我们在紫禁城护城河旁时,你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去暖暖,我回答说大约在冬季。”
“你记得就好。”暖暖笑得很开心。
“暖暖。”我问,“你眼睛还好吧?”
“眼睛?”暖暖眨了眨眼睛,“没事呀。我眼睛咋了?”
“要跟这么多朋友道别,我想你应该会伤心流泪。”
“只要会再见面,所有的离别都是暂时的。”暖暖说。
暖暖的表情很从容,看不出波动。
“为什么会再见面?”我问。
“你忘了吗?”暖暖说,“在什刹海旁,你说过如果我在北京工作,你就来北京找我。”
“我记得那时有风,所以应该算是风中的承诺。”
“凉凉,你……”
暖暖突然急了,满脸涨红,眼眶也泛红。
“我是开玩笑的。”我赶紧说。
“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
“暖暖,你知道的,我是饭可以不吃、玩笑不能不开的那种人。”
“我不知道。”
“《论语》说: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我就是那种典型的君子,造次时会开玩笑,颠沛时也还是会开玩笑。”
“论语是这样用的吗?”暖暖白了我一眼。
“不管怎样,”我苦笑,“刚刚真的是开玩笑。”
“好。”暖暖说,“现在没风,你说,你要不要来北京找我?”
“没风时我不敢下承诺。”我说。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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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又开了玩笑,这种气节真是无与伦比。”
“你说不说?”
“你先等等。我得陶醉在自己无与伦比的气节中几秒,才能说话。”
“你到底说不说?”
“风怎么还没来?”
“快说!”
“如果你在北京工作,我就来北京找你。”我说。
“啥时来?”
“刚唱过的,大约在冬季。”
暖暖终于又笑了。
“所以我说,只要会再见面,所有的离别都是暂时的。”暖暖说。
暖暖说完后,抬头看了看夜空,神情自在。
我和暖暖或许会再见面,但中间的过程要花多久时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明天一旦上车,当暖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时,我便会开始想念她。
而所谓的明天其实只不过是眼前的夜空由黑变白而已。
“还好。现在有网路。”我的语气像在安慰自己。
“是呀。”暖暖说。
“对了,台湾叫网‘路’,你们这边叫网‘络’,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暖暖的语气有些埋怨,“咋老讲废话。”
“我怕你不知道啊。结果我从网路写信给你,你却跑到马路边去收信。”
“我才没这么笨。”暖暖轻轻哼了一声。
“有网路就方便多了。”我说。
“网络用来联络事情很方便,但用来联络感情……”暖暖摇摇头。
“怎么说?”我问。
“心的距离若是如此遥远,即使网络再快,也没有用。”暖暖说。
“暖暖。”我说,“你有时讲话会带有哲理,偶有佳作。”
“不是偶有佳作。”暖暖笑说,“是必属佳作。”
“如果世上的男女都能以纯真的心对待彼此,”我仰头看了一眼夜空,“到那时网路就可以含笑而断了。”
“是呀。”暖暖说。
“你这次怎么没反驳我?”
“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呀。”暖暖笑了笑。
“在网路还没含笑而断前,我会写信给你。”我说。
“我知道。”暖暖说。
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单纯地坐在一起。
我开始回忆这几天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不自觉露出微笑。
“你想起哪段?”暖暖问。
“嗯?”
“你不是正想着我们这些天做了啥、说了啥吗?”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知道。”暖暖露出神秘的微笑。
时间刚过十二点,严格来说,今天就得离开北京。
暖暖站起身说了声晚了,我点点头,也站起身。
只往回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我和暖暖独处的最后一点时间。
我想开口说些话,说什么都好,但话到嘴边总是又吞了回去。
这样不行啊,我心里一定有某些话只能现在说,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虽然我曾告诉学弟,我不会跟暖暖说我喜欢她;但现在却有股冲动,想突破自己内心画出的方格。
我自认有赛车手的心脏、拳击手的血液,但此刻再也无法维持正常的心跳和血温。
“暖暖。”我鼓起勇气开口,“你知道的。”
暖暖转头看了一眼我的神情,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
暖暖,我也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暖暖说。
我停下脚步。
“这是钱钟书的诗句。”暖暖又说。
明天就要远行,今夜此情此景,我大概想忘也忘不掉。
“暖暖。”我说,“我会的。”
“我知道。”暖暖说。
我们相视而笑,各自走回寝室。
回寝室后,想先洗个澡,再整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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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门口刚好碰到学弟,我问:“你跟王克说了吗?”
“说了。”学弟回答,“我把那幅才子卷轴送给她,然后说:我是才子,你愿意做我的佳人吗?”
“王克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学弟说,“我等了十分钟,她一句话也没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我就走了。”
“往好处想,至少她没赏你一巴掌。”我说。
“是啊。”学弟淡淡地说,“往好处想。”
洗完澡,刚走回寝室,徐驰和高亮立刻送东西给我。
徐驰送了四片木制书签,上头彩画了一些山水花鸟;高亮送的是一套三张的藏书票。
我急忙道谢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