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电子书 > 文学电子书 > 余光中诗选 >

第3章

余光中诗选-第3章

小说: 余光中诗选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拿船儿驮起就走!

嗨呦,嗨呦,

拿船儿驮起就走!

一辈子在水上流浪,

我的家就是宽广:

早饭在叙府吃过,

晚饭到巴县再讲!

嗨呦,嗨呦,

晚饭到巴县再讲!

我在扬子江的岸边歌唱,

歌声响遍了岸的两旁。

我抬起头来看一看东方,

初升的太阳是何等的雄壮!

嗨呦,嗨呦,

初升的太阳是何等的雄壮!

 算命瞎子

算命瞎子

凄凉的胡琴拉长了下午,

偏街小巷不见个主顾;

他又抱胡琴向黄昏诉苦:

空走一天只赚到孤独!

他能把别人的命运说得分明,

他自己的命运却让人牵引:

一个女孩伴他将残年度过,

一根拐杖尝尽他世路的坎坷!

 下次的约会

下次的约会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当我死时,你的名字,如最后一瓣花

自我的唇上飘落。你的手指

是一串串钥匙,玲玲珑珑

握在我手中,让我开启

让我豁然开启,哪一扇门?

握你的手而死是幸运的

听你说,你仍爱我,听你说

凤凰死后还有凤凰

春天死后还有春天,但至少

有一个五月曾属于我们

每一根白发仍为你颤抖,每一根潇骚

都记得旧时候,记得

你踩过的地方绽几朵红莲

你立的地方喷一株水仙

你立在风中,裙也翩翩,发也翩翩

覆你的耳朵于我的胸膛

听我的心说,它倦了,倦了

它已经逾龄,为甄甄啊甄甄

它跳得太强烈,跳得太频

爱情给它太重的负荷,爱情

爱情的一端在此,另一端

在原始。上次约会在蓝田

再上次,在洛水之滨

在洪荒,在沧海,在星云的叆叆

在记忆啊记忆之外,另一端爱情

下次的约会在何处,在何处?

你说呢,你说,我依你

(你可相信轮回,你可相信?)

死亡的黑袖挡住,我看不清楚,可是

嗯,我听见了,我一定去

 永远,我等

永远,我等

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

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

我又何惧?当我爱时

必爱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

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夏

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

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

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

究竟哪一朵,哪一朵会答应我

如果呼你的小名?

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

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

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

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

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

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

仍是莲的灵魂

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

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反受过伤的

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

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狗尾草

狗尾草总之最后谁也辩不过坟墓

死亡,是唯一的永久地址

譬如吊客散后,殡仪馆的后门

朝南,又怎样?

朝北,又怎样?

那柩车总显出要远行的样子

总之谁也拗不过这桩事情

至于不朽云云

或者仅仅是一种暗语,为了夜行

灵,或者不灵,相信,或者不相信

最后呢谁也不比狗尾草更高

除非名字上升,象星象去看齐

去参加里而克或者李白

此外

一切都留在草下

名字归名字,骷髅归骷髅

星归星,蚯蚓归蚯蚓

夜空下,如果有谁呼唤

上面,有一种光

下面,有一只蟋蟀

隐隐象要回答

 乡愁四韵

乡愁四韵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酒一样的长江水

醉酒的滋味

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血一样的海棠红

沸血的烧痛

是乡愁的烧痛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信一样的雪花白

家信的等待

是乡愁的等待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母亲的芬芳

是乡土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招魂的短笛

招魂的短笛

魂兮归来,母亲啊,东方不可以久留,

诞生台风的热带海,

七月的北太平洋气压很低。

魂兮归来,母亲啊,南方不可以久留,

太阳火车的单行道

七月的赤道灸行人的脚心。

魂兮归来,母亲啊,北方不可以久留,

驯鹿的白色王国,

七月里没有安息夜,只有白昼。

魂兮归来,母亲啊,异国不可以久留。

小小的骨灰匣梦寐在落地窗畔,

伴着你手栽的小植物们。

归来啊,母亲,来守你火后的小城。

春天来时,我将踏湿冷的清明路,

葬你于故乡的一个小坟。

葬你于江南,江南的一个小镇。

垂柳的垂发直垂到你的坟上,

等春天来时,你要做一个女孩子的梦,

梦见你的母亲。

而清明的路上,母亲啊,我的足印将深深,

柳树的长发上滴着雨,母亲啊,滴着我的回忆,

魂兮归来,母亲啊,来守这四方的空城。

 黄昏

火浴

一种不灭的向往向不同的元素

向不同的空间至热或者至冷

不知该上升或是该下降

该上升如凤凰在火难中上升

或是浮于流动的透明一氅天鹅

一片纯白的形象映着自我

长颈与丰躯全由弧线构成

有一种欲望要洗濯也需要焚烧

净化的过程两者都需要

沉淀的需要沉淀飘扬的飘扬

赴水为禽扑火为鸟火鸟与水禽

则我应选择选择哪一种过程

西方有一只天鹅游泳在冰海

那是寒带一种超人的气候

那里冰结寂寞结冰

寂是静止的时间倒影多完整

曾经每一只野雁都是天鹅

水波粼粼似幻亦似真在东方

在炎炎的东有一只凤凰

从火中来的仍回到火中

一步一个火种蹈着烈焰

烧死鸦族烧不死凤雏

一羽太阳在颤动的永恒里上升

清者自清火是勇士的行程

光荣的轮回是灵魂从元素到元素

白孔雀天鹅鹤白衣白扇

时间静止中间栖着智士隐士

永远流动永远的烈焰

涤净勇士的罪过勇士的血

则灵魂你应该如何选择

你选择冷中之冷或热中之热

选择冰海或是选择太阳

有洁净的灵魂啊恒是不洁

或浴于冰或浴于火都是完成

都是可慕的完成而浴于火

火浴更可慕火浴更难

火比水更透明比火更深

火啊永生之门用死亡拱成

用死亡拱成一座弧形的挑战

说未拥抱死的不能诞生

是鸦族是凤裔决定在一瞬

一瞬间咽火的那种意志

千杖交笞接受那样的极刑

向交诟的千舌坦然大呼

我无罪!我无罪!我无罪!烙背

黥面我仍是我仍是

清醒的我灵魂啊醒者何辜

张扬燃烧的双臂似闻远方

时间的飓风在啸呼我的翅膀

毛发悲泣骨骸呻呤用自己的血液

煎熬自己飞凤雏你的新生

乱曰:

我的歌是一种不灭的向往

我的血沸停腾为火浴灵魂

蓝墨水中听有火的歌声

扬起死后更清晰也更高亢

 夜色如网

夜色如网

你知道夜色迷离是怎样来袭的吗?

从海上?一盏渔火接一盏渔火?

从陆上?一柱路灯接一柱路灯?

从风上?一只归鸟接一只归鸟?

恢恢的天网疏而不漏

撒网的手向无中生有

你知道是怎样放怎样收的吗?

看坡下斜斜的一行马尾松

须发蓬茸,背光的姿态

愈来愈暧昧,也愈朦胧

面海的那扇长窗

正要说暮色来了

忽然一变色

说,夜色来了

说,灰茫茫的天网无所遗漏

正细孔密洞在收口

无论你在天涯的什么半岛

地角的什么楼

 寻李白

寻李白

——痛饮狂歌空度日

飞扬跋扈为谁雄

那一双傲慢的靴子至今还落在

高力士羞愤的手里,人却不见了

把满地的难民和伤兵

把胡马和羌笛交践的节奏

留给杜二去细细的苦吟

自从那年贺知章眼花了

认你做谪仙,便更加佯狂

用一只中了魔咒的小酒壶

把自己藏起来,连太太也寻不到你

怨长安城小而壶中天长

在所有的诗里你都预言

会突然水遁,或许就在明天

只扁舟破浪,乱发当风

树敌如林,世人皆欲杀

肝硬化怎杀得死你?

酒放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从一元到天宝,从洛阳到咸阳

冠盖满途车骑的嚣闹

不及千年后你的一首

水晶绝句轻叩我额头

当地一弹挑起的回音

一贬世上已经够落魄

再放夜郎母乃太难堪

至今成谜是你的籍贯

陇西或山东,青莲乡或碎叶城

不如归去归哪个故乡?

凡你醉处,你说过,皆非他乡

失踪,是天才唯一的下场

身后事,究竟你遁向何处?

狼啼不住,杜二也苦劝你不住

一回头四窗下竟已白头

七仙,五友,都救不了你了

匡山给雾锁了,无路可入

仍炉火示纯青,就半粒丹砂

怎追蹑葛洪袖里的流霞?

樽中月影,或许那才你故乡

常得你一生痴痴地仰望?

而无论出门向西哭,向东哭

长安却早已陷落

二十四万里的归程

也不必惊动大鹏了,也无须招鹤

只消把酒杯向半空一扔

便旋成一只霍霍的飞碟

诡缘的闪光愈转愈快

接你回传说里去

 火浴

火浴

一种不灭的向往向不同的元素

向不同的空间至热或者至冷

不知该上升或是该下降

该上升如凤凰在火难中上升

或是浮于流动的透明一氅天鹅

一片纯白的形象映着自我

长颈与丰躯全由弧线构成

有一种欲望要洗濯也需要焚烧

净化的过程两者都需要

沉淀的需要沉淀飘扬的飘扬

赴水为禽扑火为鸟火鸟与水禽

则我应选择选择哪一种过程

西方有一只天鹅游泳在冰海

那是寒带一种超人的气候

那里冰结寂寞结冰

寂是静止的时间倒影多完整

曾经每一只野雁都是天鹅

水波粼粼似幻亦似真在东方

在炎炎的东有一只凤凰

从火中来的仍回到火中

一步一个火种蹈着烈焰

烧死鸦族烧不死凤雏

一羽太阳在颤动的永恒里上升

清者自清火是勇士的行程

光荣的轮回是灵魂从元素到元素

白孔雀天鹅鹤白衣白扇

时间静止中间栖着智士隐士

永远流动永远的烈焰

涤净勇士的罪过勇士的血

则灵魂你应该如何选择

你选择冷中之冷或热中之热

选择冰海或是选择太阳

有洁净的灵魂啊恒是不洁

或浴于冰或浴于火都是完成

都是可慕的完成而浴于火

火浴更可慕火浴更难

火比水更透明比火更深

火啊永生之门用死亡拱成

用死亡拱成一座弧形的挑战

说未拥抱死的不能诞生

是鸦族是凤裔决定在一瞬

一瞬间咽火的那种意志

千杖交笞接受那样的极刑

向交诟的千舌坦然大呼

我无罪!我无罪!我无罪!烙背

黥面我仍是我仍是

清醒的我灵魂啊醒者何辜

张扬燃烧的双臂似闻远方

时间的飓风在啸呼我的翅膀

毛发悲泣骨骸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