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刀-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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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他的杀气。”卓东来说:“我平生从未遇到过那么可怕的杀气。”
“你没有回头去看他?”
“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我,好像特意在警告我,只要我有一点动作,无论什么动作,他都可能会出手。”
卓东来又说:“我虽然没有看到他,可是高渐飞一定看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
“那时高渐飞就坐在我对面,正好对着那个窗口,我感觉到那股杀气时,高渐飞的脸色也变了,就好像忽然看见了鬼魂一样。”
卓东来说:“高渐飞绝对可以算是近年来后起剑客中的第一高手,如果没有特别缘故,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畏惧?”
司马超群忽然笑了,大笑。
“所以你也有点害怕了!”他的笑声中竟似充满讥诮:“想不到紫气东来卓东来也有害怕的时候,怕的竟是一个连看都没有看到过的人。”
卓东未冷冷的看着他,等他笑完了,才平平静静的说:“我虽然没有看见他,可是却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推广司马的笑声停顿:“难道你认为他就是那个刺杀了杨坚的人?”
“是的。”卓东来说:“一定是。”
他说:“这个人一定极少在江湖中走动,一定和朱猛有种特别的关系,但却绝不是朱猛的手下。”卓东来说:“这个人用的一定是种从未有人见到过的极可怕的武器,可以同时发出很多种不同武器的威力。”
“还有呢?”司马问。
“没有了。”
“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到现在为止,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甚至连那种武器是什么形状我都想象不出。”卓东来淡淡的说:“可是我相信,我知道的这些已经比任何人都多了。”
司马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卓东来是他的朋友,曾经共过生死患难的好朋友,卓东来也是他最得力的好帮手。
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当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他总是要和卓东来针锋相对,总好像要想尽方法去刺伤他。
卓东来却总是完全不抵抗,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喝了一杯葡萄酒之后,司马忽然又问卓东来:
“现在孙通已经死了,郭庄呢?”
“郭庄也不在。”
“昨天早上我还看见他的,为什么今天早上就不在了?”
“因为昨天早上我已经叫他赶到洛阳去,”卓东来说:“一听到朱猛已经到了红花集的消息,我就叫他去了。”
卓东来说:“我要他每过五百里就换马一次,昼夜兼程的赶去,一定要在朱猛回家的前一天赶到洛阳。”
司马超群的眼睛里忽然发出光,忽然问,“他一定能及时赶去?”
“一定能。”
“如果他赶不到呢?”
卓东来淡淡的说,“那么我就叫他死在洛阳,不必再回来。”
司马超群并没有问卓东来,为什么要令郭庄赶到洛阳去,去干什么。
他不必问。
阜东来的计划和行动他已完全了解。
——朱猛轻骑远出,手下的大将既然没有跟来,也一定会在路上接应,在朱猛赶口去之前,“雄狮堂”内部的防守必定要比平时弱得多,正是他们赶去突袭的好机会。
——只要能把握住最好的机会,一次奇袭远比十次苦战更有效。
这正是卓东来最常用的战略。
这一次计划的确精确狠辣与大胆,也正是卓东来的一贯作风。
司马超群只问卓东来:“你只派了郭庄一个人去?”
“我们在洛阳也有人手。”卓东未说,“郭庄也不是一个人去的。”
“还有谁?”
“还有木鸡。”
“木鸡?”司马动容,“你没有杀他?”
“他一向是非常有用的人,对我们也一样有用,我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朱猛派来杀杨坚的,不怕他出卖我们?”
“现在他要杀的已经不是杨坚,而是朱猛。”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知道朱猛只不过想利用他来做幌子而已,而且是存心要他未送死的,因为朱猛早就算准他绝不能得手,”卓东来说:“他不怕被人利用,可是他受不了这种侮辱。”
卓东来又说:“何况我付给他的远比朱猛还多得多。”
司马看着他,眼里又露出种充满讥诮的笑意。
“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朱猛了。”司马说:“你要他活着回去,你要他亲眼看到你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惨痛教训,要他知道你的厉害。”
他看着卓东来微笑:“你一向是这样子的,总是要让别人又恨你又怕你。”
“不错,我是要朱猛害怕,要他害怕而做出不可原谅的错事和笨事来。”卓东来说:“只不过我并不是要他怕我,而是要他怕你。,
他的声音很柔和:“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次行动是谁主持的。”
司马却跳了起来,额上已有一根根青筋凸起。
“可是我知道。”他大声说:“要发这种大事,你为什么连问都不来问我一声?为什么要等到你做过了之后才告诉我?”
卓东来的态度还是很平静,用一种平静而温柔的眼光凝视着司马超群。
“因为我要你做的不是这种事。”他说:“我要你做的是大事,要你成为江湖中空前未有的英雄,完成武林中空前未有的霸业。”
司马紧握双拳,瞪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握紧的双拳也放松了。
可是他的人已站了起来,慢慢的向外走。
卓东来忽然又问他:“高渐飞还在长安附近,等着你给他回音,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交手?”
司马超群连头都没有回。
“随便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淡:“这一类的事,你一定早已计划好了,反正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交手,他都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因为你绝下会给他一点机会的。”
司马淡淡的说,“所以这一类的事你以后也不必回来问我。”二
高渐飞醒来时,手、脚椰已经快要被冻僵了。
这间廉价客栈的斗室里,本来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可是现在火盆里的一点木炭早已烧光了。
他跳起未,在床上做了六七十种奇怪的姿式,他的身体就好像一根面条般可以随着他的思想任意弯动扭曲,做到第十一个姿式时,他全身上下都已开始温暖,等他停下米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精神振奋,容光焕发,心情也愉快极了。
他相信自己今天一定可以见到那个提着一口箱子的人。
昨天离开那家茶馆后,他又见到过这个人三次,一次是在一条结了冰的小河边,一次是在山脚下,一次是在长安城里的一条陋巷里。
他看得很清楚。
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没有看清这个人的脸,但是那身灰朴的棉袍和那口暗褐色的牛皮箱子,都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只可惜他每次赶过去时,那个人都已经像空气般忽然消失。
他决定不再继续追下去了,决定先回来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因为他已经发现那个人并不是不想见他,否则也就不会故意在他面前出现三次了。
他一定是在试探他,试探他的武功,试探他对他是否有恶意。
小高相信如果自己不再去找他,他迟早还是会露面的。
雪虽然已经停了,天气却更冷,小高决定失去吃一碗热呼呼的热汤面。
一到了他常去的那家小面馆,小高果然就看见了那个人和他的那口箱子。
现在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候,小面馆里的客人还不多。
这个人就坐在小高常坐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的吃着一碗面,吃的也是小高常吃的那种白菜汤面。
他的箱予就摆在他的手边。扁扁的一口箱子,有一尺多宽,两尺多长。
——这口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这么平凡的一口箱子,怎么会是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小高实在很想冲过去,把这口箱于抢过来,打开看看。
可是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不管怎么样,这次他总算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了。
一张蜡黄色的脸,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好像是个生了十六八年重病、已经病得快死了的人。
面馆虽然还有很多空位,小高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这个人对面坐下来,先叫了一碗面,然后就立刻对这个人说:“我姓高,高山流水的高,”他告诉这个人:“我叫高渐飞,就是渐渐快要飞起来的意思。”
这个人完全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没看见对面已经有个人坐下来。
那口暗褐色的牛皮箱子就摆在桌旁,小高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如果他伸手拿起这口箱子转身就跑,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小高不敢试。
他的胆子一向不小,天下好像没有几件他不敢去做的事。
可是这个看起来好像已经病得快要死了的人,却好像有着某种今人无法解释而且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足以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对他生出丝毫冒渎侵犯之意。
小高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压低声音,用只能让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小高说:“我知道杀死杨坚的人就是你。”
这个人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有寒光一闪,就好像灰暗天空中忽然打下来的一道闪电一样。
可是闪电之后并没有雷声。
这个人立刻又恢复了他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默默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默默的提起了箱子,默默的走了出去。
小高立刻就跟着追出去。
这一次这个人居然没有像以前那三次一样,忽然自空气中消失。
他一直都在前面走,而且走得很慢,好像生怕小高追不上他。
走了半天后,小高忽然发现他又走到昨天曾经见过他的那条陋巷里。
陋巷无人,是条走不出去的死巷子。
小高的心跳了起来。
——他是不是因为我已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才把我带到这里,要用他那口神秘的箱子把我杀了灭口?
小高根本不知道这口箱子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武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用掌中的剑招架抵抗。
就因为不知道,所以他心里竟忽然觉得有种从来未曾有过的恐惧。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却不像要系人的样子,也不像能够系人的样子。
现在他已转过身,面对小高,过了很久之后,才用一种平和而嘶哑的声音问小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正月十五之前你有没有见过我?”
“没有。”
“我看来像不像是个会杀人的人?”
“不像。”
“你有没有看过我杀人?”
“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说我杀了杨坚?”
“因为你这口箱子。”小高说:“我知道这口箱子是种非常神秘的武器,而且非常可怕。”
这个人凝视着小高。
小高的眼色、神态、站着的姿势、呼吸的频率、衣服的质料和手里的粗布包袱,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他都没有放过。
他看得好像远比卓东来还仔细,他那双灰黯无神的眼睛里竟好像隐藏着某种特地制造出甩来观察别人的精密暗器。
然后又用同样平和的声音问小高:“你说你的名字叫高渐飞?”
“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山上。”
“是不是一座很高的山?”他问小高:“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一道请泉,一株古松?”
“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是不是用山后所产的棉麻自己纺出来的?”
小高已经开始觉得很惊奇,这个人对他的事知道得竟比任何人都多得多。
“那座山是不是有个很喜欢喝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