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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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剑使人感到极是惊心动魄,因为他的剑法固然是十分诡奇凶毒,而最骇人的是他此时身子尚在对方双锏威力笼罩之下,倘若郭威拼着同归于尽的话,则这云军纵然能杀死对方,但也不免被敌手双锏砸死。
全场群豪绝大多数眼见这等凶险情势之时都冒出冷汗,仅有极有限的少数高手们能够瞧出云军这一剑非徒以凶险取胜,其实这一招难在人剑的配合以及这份胆力信心,虽说云军这一剑事实上可以早一线刺死对方,因而自己最多受点外伤,绝不致于赔了性命,可是若非胆力过人,信念坚定,这样的一剑实在极难使出。
那郭威虽是勇猛无比,但这等换命的打法却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顿时一阵胆寒,全力斜闪开去。
剑光刷地打闪,血光暴现中,两人已分开丈许,全场群豪都升起惊讶议论之声,但见那郭威左臂齐肘部断去一截,血流如注,四名公证人倒有三个飞身而下,落在他身边,齐齐出手急急替他止血扎住血脉及伤口。
台下又有大会执事人员上去,把郭威弄下来。云军当郭威还在被扎止血之时,曾经走到他旁边,说了一声小弟很对不起郭兄,话声简短有力,一听而知出自真心。
但全场群豪大都认为云军太过心狠手辣,连柳昭他们也都如此评论,乡老伯道:“且等今日比赛完事之后,我老头子才跟你们细说,现在是吕杰上场了。”
擂台上已公布第三组云军获胜,第四组吕杰出场,他的对手是洪泽湖马家子弟,激斗了六十余招,吕杰即已取胜。
第五组先上台的是个外表瘦弱,其貌不场的少年,手提一口单刀,也是平平无奇。接着现身的却是傲气迫人的桃花派年轻高手平天虹。
公证人报出姓名,那瘦弱少年姓谭名化,好像有点怯意的向平天虹拱拱手,道:“还请平兄不吝指教。”平天虹只瞅他一眼,连话都不答。
双方立好门户,平天虹丝毫不把对方放在心上,手中特长的钢骨折扇使个虚招,一领对方眼神,随即变虚为实,扇尖一沉,直戳对方胸口。
谭化单刀一拨,身躯趁势左闪,手法平淡之极。不过时间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单刀拨出之际正好是对方扇指劲力已发的那一瞬间,因而平天虹虽是不想吃他单刀擦中,但其势已成,也是有所未能。
扇刀相触,双方内力进发,谭化蹬蹬连退数步,显然内功造诣远不及对方。
两人乍分又合,谭化手中单刀忽斫忽劈,攻了四五招之多。他每一招都没有半点出奇制胜的手法,极是朴实平淡。可是尚幸时间拿捏得特别精确,使得平天虹一时之间,只能见招拆招,无法施展毒着。
鲁又猛最先低嚷起来,道:“真糟糕,姓谭的若是明知不敌,何必还在厮缠?别惹火了那平天虹而闹出流血惨剧,那才不值得呢!”
乡老伯带着笑容斥责道:“你未请教过我老人家,岂可信口评论?”
一众年轻高手们听了都大感诧异,定睛向台上望去,都想,难道谭化这等平谈无奇的刀法还能跟平天虹争一日之长短不成?
但见那谭化刀法全无花巧,直砍就是直砍,横劈就是横劈,招招皆实,俱无虚假。同时他的气势也毫不咄咄逼人,只那么样的一刀接一刀砍劈出去。
平天虹每一次招架敌刀之时,都打算好下一着该以何等煞手反击,一举毙敌。但每一招接过之后,总发觉自己心中预拟的反击招数不能一举毙敌,因而反得取消原意,再等机会。而那谭化的单刀发出之际总是教他不能不出招封架。
两人就这样刀来扇往的斗了四十余招,只瞧得鲁又猛等一干少年高手个个感到难以置信,大是惊疑。
乡老伯微笑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之至,任何家派只要能发挥一点奥妙,坚执不舍,即可挤入高手之林。不过像谭化这一门心法却很不容易修练有成。”
王元度恭恭敬敬的问道:“请乡老伯指点为何这门武功修为不易?”
乡老伯道:“世上任何事物包括武功在内,总是初时灿烂盛放,结局归于平淡,他这一门武功以平淡为主,妙处全在拿捏时候,可知修练之时另有门道超跃过灿烂时期。这超跃之法唯有探究精研过天下各家派的武学精奥,自家才能不经此一历程。因而与任何敌人动手时,凭他胸中博学妙识,必能窥出敌人招数之妙,发劲之巧,这才能拿捏时间,恰巧是在节骨眼上。”
说到此处,台上的两人翻翻又斗了数十招。但见谭化的刀法渐有精奥之招,惹得群雄纷纷喝彩叫好。
要知平天虹一则骄傲凌人,二则他出身挑花派,不为群雄所喜,是以大家都偏帮着谭化。
乡老伯又道:“关于谭化这一门武功结论是须得久涉江湖见多识广之士才越发高明,反之,年事太轻,阅历不丰的人单凭师父指点传授的话,战到后来,便难免有无以为继之苦了。”
此时喝彩之声此起彼落,但见谭化奇兵迭出,竟没有一招手法相同。这等情势表面上看来似是他潜力极厚,渐露锋芒,其实却是智穷力竭,无法继续使用他独门平淡无奇的刀法,只好以奇奥手法补其不足。
王元度心想那谭化既肯修练那等朴实平淡的刀法,为人定必清高寡欲,这等人在武林中只恨太少,岂能眼睁睁的看他毁于挑花派弟子手底?当即向乡老伯道:“您老能不能大展神通,使谭化安然退下,为滔滔浊世多保存一个清心寡欲之士?”
乡老伯见他处处都为武林着想,见识气度果是高人一筹,不察暗暗佩服,点头道:“这事何难之有?你等着瞧吧!”
突然间全场静寂无声,气氛异常紧张。原来平天虹业已施展绝艺反攻,但见他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进退自如,扇影从四方八面笼罩着谭化。
谭化也使出天下各家派的精妙刀法,博杂无比,招招都是极上乘的手法。竟使得群雄无法测透他到底懂得多少家派的刀法。又如何能学得到这么多。
然而那平天虹一则扇法精妙之极,二则内力深厚,胜过对方一筹,是以这刻处处制住机先,一任对方如何冲突激荡,都逃不出他的扇圈。
这已是生死立判的俄顷,乡老伯从地上抬起一粒小砂子,只有米粒那么大小,提聚起玄功贯注在这小砂子上,接着用指尖弹向半空中。
王元度完全瞧见他的举动,心中甚是疑惑,付道:“难道这颗小砂子就可以解谭化之危?这儿距台上远达两丈,即使是照直射去也未必收效,何况又弹向天空。落下来时纵是能对准平天虹头顶掉坠,但如此细小的砂子,平常人也不放在心上,莫说是一身武功的平天虹了。”
正在想时,那粒小砂子已飞上半空,然后掉下来,落势迅快得出乎意料之外。王元度乃是运足目力,一直跟着这颗砂子上落才能瞧得见,否则绝难觉察,而且纵然有人见到有砂子落下,但体积如此细小,亦不会引起注意。
那砂子以特快的速度落在平天虹身后三尺的台上,忽然弹起,斜斜向平天虹腰眼射去。
平天虹感到腰间微微酸麻,扇招顿时略滞。本来他已觑难时机,就在这一两招之内可以击杀对方,谁知无缘无故的感到酸麻,招数忽滞。谭化乘机一招挑帘望月,刀势斜挑出去,这一招乃常见招数,平淡无奇,但刀势一出,登时把无数扇影破去。
谭化不敢恋战,一跃出圈,道:“平兄武功卓绝一时,小弟自知远有末及,甘愿认输。”
乡老伯在台下向众人道:“好小子,真是恬淡心胸,英雄气概,凡事拿得起放得下。你们瞧他明明有反败为胜的转机,但他却能决然引退,岂是常人容易做得到的?”
那平天虹虽是有点忿忿之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冷笑一声,理也不理谭化。
公证人宣布平天虹得胜,同时歇午进膳,待下午才继续比赛。
到了下午开始之时,第六组的鲁又猛和第七组的束大名都经过一番激战之后获得胜利。第八组是卓辽上阵,他的对手是个矮矮的年轻道士,身体甚是粗壮。
公证人宣布那矮道人姓田名不恭。他的兵器是一面铁牌,牌身长约一尺,宽约半尺,底下有一根长柄,牌的一面黑漆漆毫不起眼,但另一面却用白漆写着“赶鬼牌”三个大字。
这田不恭长得肥头胖耳,形状滑稽,在台上晃头晃脑的,一望而知当真是个玩世不恭之人。
他笑嘻嘻的向卓辽道:“喂,大个子,小道知道你双臂有万斤神力,待会可不要真干,弄出人命惨剧。”
卓辽微微一笑,道:“兄弟若是量窄之人,冲着你这几句话就绝不会放过了你。”
田不恭舌头一伸,道:“还好,小道是人傻命大,碰上真的英雄人物。你既不与我计较,我就让你瞧一样物事。”说时,把铁牌送到他面前,因是平放,台下之人只见得到铁牌边缘。
但卓辽却见到那写着赶鬼牌的那一面忽然裂开数块,迅快的翻转过来,变成另外一些字迹。他一瞥之下,已看明白牌上写着“我是王八”四个字。
这四字初看好像他自己寻自己的开心,其实任何人在台上心中一念这个字,就反而着了他道儿。倘使上阵动手之时,他忽然变出这几个字,定能使敌人瞧了气恼之余而又分心思索。
卓辽忍不住摇头而笑,心想这样子身为玄门之士,亏得他能变出这许多名堂,接着又忖道:“这矮道人定必是古灵精怪之士,动手过招之际,须得处处防他闹鬼才行。”
四角高坐的公证人都瞧见牌上的字迹,不觉相视而笑,要知他们手中的履历证件注明每个上台之人的出身来历,是以他们皆知这田不恭乃是峨嵋乐天子的传人。那峨嵋乐天子行辈甚高,年纪已老,但自年轻时直到老年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不分尊卑长幼都可以胡闹一通。而他的武功也是真高,常常在搏笑怒骂之际,锄奸除暴。
这田不恭既是他的传人,那就无怪如此古怪多端,举止诙谐了。
且说田不恭把铁牌上奥妙给卓辽瞧过之后,一掀柄上枢纽,牌上轻响一声,又回复赶鬼牌三个字。
卓辽微笑道:“这赶鬼牌之名起得真妙,若是田道兄赶不走的,便不是鬼啦!”
说时,把手中黄澄澄的浑敦棍递到他面前,又道:“兄弟这件兵器算得上是一宗宝物,名日挥敦,本身分量特沉,但这还在其次,最妙的是此棍越使越轻,但对方却感到越来越重。待会儿倘若田道兄觉得这宗宝物不是人力所能抗拒,那就请你尽快跃退,兄弟自当全力收回棍势。”
这番话不但表示好意,而且措词妥当,单说是此棍的威力而不提及武功,使对方不会感到难堪。可见得卓辽不但武功过人,便这等机变应对之道也高人一筹。
双方互施一礼,立起门户。田不恭撒开两腿,铁牌长柄拄地,马步坐得很低,姿势古怪之极。
全场群豪从未见过这等坐马姿势,都讶疑注视。卓辽却晓得对方定必另有古怪用意,故意问道:“田兄这是什么招式?”
田不恭哈哈一笑,响彻全场,道:“这叫做抱柱拉屎式,世上有些人凡事小心,虽是上毛坑出恭也怕会掉落粪池内,须得拖住木柱方能放心。”
全场惹起一阵闹笑,卓辽知他天性如此,计较不得,当下道:“领教了,兄弟打算使一式横扫千军击破田兄这一式,小心啦!”
说到未句,浑敦棍呼一声横扫而去。棍势才发,已有一股沉雄强劲无比的力道冲激涌去。
田不恭感到对方这股力道并非纯属阳刚,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