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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夜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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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伯笑呵呵地:“你这孩子就是嘴乖,我一把老骨头了,觉越来越少,这会儿也不困,顺便守门。咦,你怎么还不进来?”公子爷都已经进门,他怎地还杵在外头?
  “呃……”
  明夜犹犹豫豫地,偷偷瞄著前面修长的背影。
  “哎呀,快进哪!我就算能熬夜,也该睡了,你不进来,我怎么闩门?”
  周伯一伸手,将明夜拽进门,“啪”地落了闩。
  “呃,我,我去睡了,你们也快歇著吧。”
  明夜再瞄一眼默不作声的身形,叹了口气,慢慢地踱回西厢。
  第四章
  南书清在房里整整心不在焉了三天。
  明知始作俑者常常在门口探头探脑,也不理睬。
  第四天傍晚总算元神归窍,坐在桌前看书,却仍然时不时地走神。
  “公子,您……要不要到西厢去看看?”
  周伯进了房,向南书清禀报。
  他心里不解:三天前,这兄弟两人半夜三更才回府,公子爷神色古怪,八成又是明夜那孩子作弄他。要说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吵个架斗个嘴也算平常,何况公子爷素来宅心仁厚,凡事不爱计较,又颇为疼爱这个义弟,现在居然三天未曾理他,倒也奇了。
  南书清合了书:“明夜怎么了?”
  “陆少爷整一天没吃东西,好像不大对劲儿,是不是病了?”
  他稍一沉吟,站起身来:“我去瞧瞧。”转过书桌,又吩咐,“周伯,麻烦您让厨房准备些点心送过去。”
  周伯应声,出了房门。
  穿过回廊,已望见侧厢卧房,明夜正蹲在门口,不知在做什么,一扭头远远瞧见他走过来,居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溜烟钻回房里。
  南书清又好气又好笑,快行几步。
  一进屋内,就看见明夜拥了棉被怯怯坐在床上。
  “周伯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他走到床边坐下。
  “我,那个……在生病。”被子拉呀拉地,拉到颈上。
  南书清伸手探探他额头。
  “那么,我去叫人请个大夫来。”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的。”
  棉被继续向上拉,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珠,瞄来瞄去的。
  南书清叹了一口气,拽下被子:“就快入伏了,你老抱著棉被做什么?得了热伤风可怎么是好,你又不爱吃药。”
  明夜一歪身,倒在被上,心里暗暗思忖。
  他既对那夜的事绝口不提,自己又怎能自讨没趣,只怕他再恼起来,可不得了。
  南书清干脆将他拉下床,推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厨房刚送来的点心递过去。
  明夜敛眉垂眸,双手不动,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
  “张口!”南书清一脸正色。
  他乖乖照做。
  一块点心塞入口中,刚咬下一半,南书清倏地收回手,转而送进自己嘴里。
  明夜一口噎住,抬起头来诧异地眨眨眼,望进他含笑的瞳中。
  他不恼了?
  是了,他本就心软,这三四天也约摸气够了。
  缓缓吞下喉头哽住的糕点,明夜一扑身,捉过他手中的点心,大大啃了一口,南书清来不及收回,差点被咬到手指。
  两人立时在房里追闹起来。
  “周伯,好像很少见公子爷这么,嗯……玩闹得这么高兴哦!”
  丫环小英站在门外等著伺候。她一手提著空托盘,一手搔搔头,瞪著圆圆的眼。
  “好像我在家里同小弟一样又笑又玩的样子。”
  周伯微笑著摸摸胡子:“别说你了,我看著小公子一点点长大,都没见他这么开朗过。”他满意地点头,“家里有个兄弟姐妹就是不一样,这才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嘛,热热闹闹地多好!”
  “对呀、对呀。”小英立刻热切地附和,“以前侍奉公子,静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从陆少爷来了,我打瞌睡都不会有人骂我……啊!”糟,怎么说漏了。她立刻捂嘴。
  周伯轻敲她一记:“好个小丫头,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偷懒!”
  “没有啊,周伯!”她喊冤,“陆少爷有时在公子爷房里玩到很晚,他叫我回去睡,我说要伺候著,他就允我在外头打盹。”
  “胡说,公子爷什么时候让下人熬夜伺候了?分明扯谎!”
  周伯口里训斥,眼里却带著笑意。这丫头是个死心眼,他看她年纪小,脑子又不灵光,怕侍奉不周,因此特意叮嘱要她守在外头,结果她虽牢牢记了他的话,却忘了谁才是她的主子。
  “是啊,公子爷向来都很体恤下人,可是周伯就不会嘛!陆少爷也会叫我偷偷睡哦。”小英低声咕哝,“咦,周伯,你到哪里去?”
  “太阳这么大,我老头子要回去歇歇喽!你去端壶茶送进房里,他们玩累了会渴。”周伯摆摆手,越行越远。
  “喔,知道了。”小英又搔搔头,仰头望望天,“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会热?周伯好怪……端茶端茶。”她口里念著,向厨房走去。
  “你输啦,这块也是我的!”明夜得意洋洋地将最后一块点心也扫进自己口中,说话含糊不清,“那,我很好心,盘子送你。”一只粘满碎糕点屑的盘子直直向南书清怀中塞去。
  南书清眼虽不甚明,手却不慢,赶紧一把托住明夜手腕,然而却滑了下,只听“哧啦”一声──
  “啊,你过份!”明夜的眼光在控诉,“抢不到点心就扯坏我衣服。”
  “呃,对……对不住!”南书清歉然地看著手中扯下的半幅衣袖。
  “没关系,补一下就好。”明夜笑笑,其实是浑不在意的。
  “针线针线,啊,在这里!”他翻箱倒柜地找出针线,穿针引线地要补衣裳,一转头,“书清,哪儿去?畏罪潜逃!”
  “你等我一下!”一转眼人影不见,只剩声音遥遥传来。
  “嗯,有资质。”明夜颔首,“练'飘萍步法'应该会挺好看。不过,依他眼神之破,撞树的可能比较大。”
  南书清抱了几件衣衫匆匆走进西厢,到了门口停下来,看见明夜颇熟练地飞针走线,似乎常做缝补之事。
  “斑鸠这边叫哟嘿,斑鸠那边叫哟嘿,斑鸠那个叫哟嘿,叽哩咕噜,咕噜叽哩……”他边缝边哼著小曲,一副快乐模样。
  南书清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古里古怪的歌?
  他迈进门:“你在唱什么?”
  “咦,你抱著一堆衣服来谢罪啊!不用、不用,我缝好啦!”明夜咬断线头,跳到南书清面前,举手给他看。
  “唔,针脚细密,缝得很好。”南书清微笑,将衣衫放在桌上,“你来府里有些日子了,都没给你添置衣物,是我疏忽了。”
  “没事、没事,我还有得换。”明夜随手翻翻,“你不必特意叫人做衣裳给我。”
  “这些并不是新衣。”他拿起一件浅藕荷色的衫子送到明夜面前,“这些,都是我少年时曾穿过的,已经搁置不穿了,你若不嫌弃,就……”
  “不嫌不嫌,怎会嫌弃?我高兴都来不及!”明夜笑咪咪地接过,在身上比了又比。
  说是旧衫,但都颇新,没什么磨损。不像他的衣裳,常常会有补丁。因为小时习武练功,总要蹿房上树,被扯破在所难免,大了也就好些,但偶尔也会缝补几处。
  南书清伸手将衣衫套在明夜身上,端详一下:“还算合身,那剩下几件你应该也都能穿。”
  “你现在也跟我差不多高……嗳,好像高那么一丁点,这些年,你没怎么变嘛。”明夜伸伸手臂;拉拉腰身,向他眨眨眼,“真的都是你的衣裳啊?”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南书清转到他身后,将他的头发拉出衣领。
  “没什么不对,很好,很好。”他嘿嘿地笑。
  南书清退后一步,再看了看。
  “就穿这件吧,里边那件脱下去好了。”
  “好。”明夜应了一声,转到屏风后。
  南书清轻叹一声,坐在椅上,随手展开折扇轻摇。
  明夜甚少提起身世,但想必出身贫寒,才会因几件衣服就如此高兴。看到他欢欢喜喜地,自己竟忍不住有些心酸起来──倒难得这小鬼养成这么一副乐天无忧的好性格。
  “书清。”
  一身浅藕色的明夜从屏风后转出,笑吟吟地望他。
  他的折扇停了,一时竟恍惚起来,彷佛看到年少时的自己。
  “你干嘛呆呆地看我,我有那么天姿国色吗?”明夜拍拍他光洁的额。
  南书清回过神,站起来微笑:“好像肩稍宽了些。”
  “是哦。”明夜低头看看,有些纳闷,“我练武,应该比你壮一些吧……没关系没关系,长短刚刚好。”
  “你先穿著,日后我再叫人给你裁制。”南书清将他手臂抬起,把漏掉的一根衣带系好。
  “不必、不必,你穿过的就好。”
  “啊?”南书清诧异地看他,“新衣不好嘛,你跟我客气什么?”
  “我没客气啊,你穿过的衣裳舒服。那,有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抬起手臂,将衣袖送到南书清脸前。
  “有吗?”南书清疑惑地嗅嗅,没什么味道啊,再低首嗅嗅自己肩头,还是没什么啊。
  “你自己闻不到吗?”明夜干脆拉开他领口,鼻尖探进去,闷声咕哝,“真的很好闻哦。”
  南书清身子微微一僵,鼻端忽然蹿进一股淡淡幽香,他赶忙推开明夜,拉好衣领,“还说我,你身上倒有股香,你闻自己好了。”
  他忍不住笑,看明夜揉揉鼻头,像只小狗似的又要挨过来,赶紧闪开。
  明夜耸耸肩,看他躲到桌对面,只好坐下,抓起桌上的扇子猛摇。
  “我衣上不薰香,身上不带香,哪来的香味?没有汗臭味就不错了。对了,你别叫人给我做新衫子,做了我也不穿。”
  “好。”南书清也坐下来,目光温柔地看他,“你要是短了衣裳,就自己去我柜里拿。”
  “公子,茶来了。”小英端著茶杯茶壶,敲敲房门。
  明夜立刻迎上去:“来得正好,小英,就知道你最乖了……咕咕咕。”底下的话随茶一道灌进肚中。
  将托盘放到桌上,她一转头,不禁愣了愣。
  “陆少爷,你穿了公子的衣裳就好像公子的亲兄弟哦。”她习惯地搔搔头。
  “啐,这什么话!”明夜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的头,相当地不满,“照你这么说,我要是穿了你的衫子岂不就像你的亲姐妹?”
  啊?小英有点傻傻地,努力思索这个可能性。
  南书清轻啜一口茶,叹声道:“小英脑子慢,你别再绕她了。”
  小英家贫,四年前被卖到南府做丫头,她是家中长女,脑子却比她十岁的弟弟还慢。明夜进南府发现的第一件乐事,就是同小英绕弯子说话,以看她困惑茫然的表情为乐,他劝了几次也不见效,只得由著明夜去玩。
  “那好,不绕她,你就来替。”明夜说笑著,果真绕到他身侧。
  南书清放下茶盏,无奈地拉他坐下。
  “你谁也别绕,乖乖地歇一会儿吧。”
  “哎哎,谁在绕谁?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宏亮的声音传来,既而,高大魁梧的身形晃进房门。
  “哈哈,南贤弟,我在书房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会在这儿。”温淮中气十足地笑著,一双熊似的大掌就要向南书清肩上拍下。
  眼才一眨,明夜已在两人之间,右手一拨,拍开他的大掌,恶眉恶眼地瞪他:“温老兄,手下留情,你这一掌雷霆万钧,打坏我义兄,我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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