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亏欠爱情的-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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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像公鸡似的,他一句我姐的,他一句不光是你姐的,不停地重复着。后来是李小成先停下来的,因为他看见陈有源蹲在地上捡碎玻璃时,手被划伤了。他拿了一张创可贴递过来,他这才没说那句不光是你姐的。
陈有源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支502胶水,粘那些碎片。李小成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你跟我姐到底是咋回事?他不做声,李小成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不做声,专注地粘。李小成一遍遍地问,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愤怒。他这才说了一句,凶什么凶,有本事你去抓凶手啊。李小成彻底被激怒了,飞起一脚朝他粘了一半的杯子踢了过去,杯子再次碎了。
陈有源忽地站起来,也飞起一脚,这一脚把李小成踹了个趔趄,李小成扑了过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没过一会儿他们都停下来,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们的手让502胶水粘在一起了。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气,干瞪着眼,然后一蹦一跳去找水果刀,剥开粘着的手费了不少劲儿。等手分开,两个人都有些难为情。
陈有源先道了歉,他答应李小成等心情缓和些,一定讲给他听,可现在他害怕回想,就像做梦一样。李小成跟他说了打早报情感热线的事,他没说什么,在他看来,李小成还是孩子,未免天真了一些,不是谁都能登在报纸上悼念的。
陈有源打开电脑,打开一个纪念网页让李小成看,原来是小青和郑小艾在网上给姐姐建了一个纪念馆,几张姐姐的照片像叶子一样悄悄地落下来,她站在江边的样子,她朝着江汉路步行街上那个卖水老头的铜像做鬼脸,三月的樱花树下仰着头微闭双眼好像在许愿的样子……轻轻的歌声响起来: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他给姐姐献花,点烛光,他来不及注册,那时有几句他喜欢的诗从心里跳了出来,他写给姐姐:在一叶叶翠绿的手掌下,倾听葡萄深处/有酒之香渐次响来/响着一种诞生的气息/我们便端坐如一群美丽的孩子/听剪断脐带的声音/充满着人的悲壮。
陈有源惊奇地看他,他说这诗是别人写的。陈有源准备走了,问他明天做什么,他说,找汪建设汪叔。陈有源说,我就搞不明白你打听这些,有什么意义?他说,我就是想听怎么着?
陈有源不想争吵,摆摆手走了。
汪建设就是他们正要离开殡仪馆时,那个赶来抱着李小琳骨灰盒鞠躬的中年男人,据说在区车管所当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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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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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姐姐被这个城市刻下的痕迹(1)
夏苏报了选题。有个女孩从一个叫白莲小镇上来到城里,却死于非命。这个故事是她弟弟讲的,姐姐在城里时他在念书,他说了姐姐的童年、成长、爱情,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就像一件穿旧了的衣服,朴素而且温暖。另外他还希望认识姐姐的人能告诉他一些姐姐在城里的生活情况。
这个选题获得了通过,主任田左说当姐姐慢慢将成为传说时,这个故事以悲情动人,也能体现报纸的底层关怀,并且还有互动的效果。说完这些话,田左的目光在夏苏脸上停留了两秒,苏夏觉得停留长了一点,在心里说,这个老同志真有意思。
夏苏立刻打电话给李小成约定时间,地点选在佳丽广场附近的一间咖啡店。在此之前,夏苏把李小成和姐姐的故事跟贺年说了。贺年沉吟了很久,深深地叹气,他也想和李小成见面,每个外乡人来城里都是陌生的,就是不能帮他,听听乡音也是好的。
这样,贺年开车来接她。每次,贺年都要她坐在后排,驾驶员背后是最安全的。可是她喜欢坐在他的旁边,她说她喜欢危险,如果发生车祸的话,他的本能让他把方向盘向右,把她递了上去,用她抵消冲击力。他笑说如果有那样的时候,警察会发现轮胎的痕迹,是/形,而不是S形,警察会惊讶他战胜了本能。
她不接他的茬。她说,女人傻呀,喜欢一个人就想为他做点什么,就算有一天他不爱了,她还指望某个时候他还会想起她,比如说坐在咖啡馆里怀旧,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这话本来有些怨艾的,但夏苏说出来却不,像是一句玩笑。
夏苏会把握自己,虽然有点怨,可她却可以找个地方让他怀旧,她可以正话反说,因为她觉得青春可以所向无敌,当然包括把他的心情打理纯净,她觉得相思是一种慢性毒药,眼见着人就萎缩了,痴傻了。
她不喊他的名字,喊老男人、叔叔、古董。在这三种称呼之前,她一直管他叫贺总。她这样喊他时,他的眼里有过片刻疑似的慈祥。慈祥是时间打磨出来的,不到眼花齿落,那样的慈祥都是疑似的,险恶的,披着羊皮的。她说。
他听得哈哈大笑。在他看来她是一条年轻的鱼,他是珊瑚。他从那么多的应聘者中间一眼选中了她,只是因为她的某一种神情像极了林小朵,不是因为她的活泼,也不是因为她的优秀,虽然她也很优秀。可她不知道这一点。
人都是自私的,失去了的,都要有个替代的。
这样想时他叹息了一声。她换了口气说,叹息什么?不就是一个生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的女生不知死活地撕破脸皮地喜欢上了一个生于70年代的老男人嘛。说着半眯眼睛,眼风过来了,又说岁月不饶人,就是喜欢他那么一丁点儿沧桑,喜欢他那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坚定,她也没想着趁虚而入的,就是喜欢。
接着,她再用仰视的目光看他说,虽说老同志是个宝,倚老卖老也不好嘛。这句话她用湖南话说的,很好玩。
他让她系安全带,这回她说什么也不肯自己系,嘟着嘴说,你帮我嘛。很文艺腔。其实她嗲起来很可爱,他也愿意帮她系。有那么一刹那,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胸部,他的脸热了一下,看一眼平日气焰嚣张的她,也是低着头,摆弄着裙裾。她有着小麦一般的肤色,那是她坚持日光浴的结果,她说过她的皮肤里有阳光的味道。他说,不是阳光味,那叫乳臭未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寻找姐姐被这个城市刻下的痕迹(2)
他想抱抱她,结果还是她抱了他,因为都系着安全带,所以他们都挣扎了一下,结果他的头在她的怀里了,那地方,跳跃,青春,温暖。他有一秒钟的沉醉,立刻像从睡梦中惊醒了一样猛地竖起了脑袋。这让她笑出了声,她说,我发现有一秒钟你是个孩子,我就像个小妈。你喜欢我不?
他没说话,她迅速地把他的头扶正。
夏苏立刻加大了语言打击力度,您可真是诚实,难道随口说一句喜欢都不成吗?他还是不说话。她说,我知道您痴情,您爱林小朵。可是您找到她又怎么样?她会因为您的痴情而嫁您?再说了,您也不能重婚是吧?再说了,人家说不定正过着幸福生活,您凭什么打扰呢?您的满腔的热情为她耗得差不多了,您差不多都是一个空心人了,您为什么还守着婚姻呢,冲出来对别人也公平嘛。
夏苏一说您时,常常话里带刺的,贺年不跟她急,笑着看她的嘴唇,测算她的语速。
她说,要知道,您喜欢上的是一个仙女。她停了下来,尽管想达到一种调皮的效果,可没能掌握好语气,怎么听,都是醋意。
她感觉到了,他不喜欢。于是,她笑了起来,像是一树盛开的桃花,满身都是花朵。不久前她在仙女这个问题上曾经奚落过他。
那次她问他,林小朵像不像仙女?
他直点头,一连说了三个“像”。
她说,传说中有三个著名的人和仙女肌肤相亲,一个是牛郎,一个是董永,一个是沉香的爸爸。再过一千年,传说中会多一个人。
他乐呵呵问,谁呀?她笑得直喊肚子痛,说,情圣贺年呀。
这回他没有接她的话。情圣这句话,艾洋也说过,她是这样说的,你以为你是个情圣啊,贺年?这些年他尽量不让自己想起艾洋,想起一首民歌和夏侯导,他怕难过。
见他不做声,夏苏就换了一个话题,说可能他认识李小成的姐姐。贺年说,有可能。他们不再说话,都收起了笑容,生死离别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李小成给夏苏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大,可局促的样子又与高大不相称,局促得喉结上下移动,贺年也看出来了,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说了一句话,他看着贺年的眼睛闪着惊奇。贺年跟他说老家也在白莲,那条正街在很久之前有个棉花铺子,那就是他家,棉花铺子旁边有一家卖糍粑,特别用白蒿做的,一条街闻着都香。李小成说他不知道棉花铺子,他家在镇子后面的村子里,前几年才铺了水泥路的。不过,白蒿糍粑倒是一直有做的。
说了一阵白莲的事情,李小成开始说姐姐。他想说的太多,可他无法把她说好,他说姐姐在高中时和班上一个叫刘南风的好,让他爸给揍了一顿,刘南风考上大学了,姐姐没有。他本来想说姐姐和陈有源的事,他能感觉到陈有源爱姐姐,可他也无法说明白,可当他说起一只叫妮子的猫时,一下就流利起来。
妮子来的时候只有几个月,是我爸抱回来的。我和姐姐一直在路口等我爸回来。姐姐给她起个名字叫妮子。妮子是一只女猫。在我们那儿,动物里头只有猫和人一样分男女的。
那时正是寒假。我们有时间和妮子在一起,用柳条筐子给它做了一个窝,姐姐从被子里弄了一些棉花放在窝里,给它做席梦思床。可它不肯睡在窝里,老爱卧在姐姐的膝盖上,闭目养神,呼噜呼噜,姐姐说那是妮子说话,说它想妈了,想让我们送它回去。可我们也不知道它的家在哪里,爸爸在镇上花两块钱买的。好像没有费多少力,它就长大了,春天来了,它整天整夜地在外面叫唤着。我们也捉不住它,帮不了它,爸爸说猫子*,不要管它。一个月后,它的肚子胖起来。它不肯和我们一起玩了,反正我们也要上学。
妮子生了三个小猫,生在楼上一床旧棉絮上。妮子看见我们来了,呲着牙,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的,气呼呼的。姐姐说,妮子,我们又不害你。它像是听懂了,就平躺着给小猫喂奶,两排小小的*红红的。我们老趁妮子去打食时去看小猫,看小猫水汪汪的眼睛,摸小猫柔柔的皮毛还有小小的湿湿的鼻子。有天早晨,姐姐失声地喊,妮子要死了!妮子就躺在门口,嘴里淌着白沫,中毒了。它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走一晃地走向楼梯,只上了一步就摔了下来,它又起来,又上。姐姐抱起它,把它送上了木楼。我们看见妮子疯了一样地扑向小猫,可它支撑不了自己摔在楼板上,那三只小猫看见了它,扑了过来要找它的*。
姐姐像疯了一样拍打小猫说,你妈都要死了呀。妮子死了。我们埋了妮子。姐姐说,妮子,我们会把小猫养大的。
这样,我和姐姐放了学就想办法给小猫弄吃的,给它们弄面糊喝,小猫不肯吃,我说小猫要吃奶的。姐姐说,可哪里有奶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