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孤鹤by花七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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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道士勉强维系的平衡己经被自己亲手打破,道士是已然恨透了他。如果这一次他再放走道士,想必是这辈子,也再也别想相见了。
哪怕是折了那人的羽翼,将他囚在一隅,日日夜夜耳鬓厮磨,那人的心也绝对不会停留在他身上。
即使是折了翼的野鹤,也仍有着向往苍穹的本能。
然而道士近乎妥协的态度却让他在欣喜之余,本能的心生疑虑。
道士这般高傲倔强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雌伏于他人身下。
他担心孤鹤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又担心若是开口询问又要将这几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生生毁去。
说到底,他还是贪恋这一丝温存。
是真心也好,是虚妄也好,若不是直到最后,他都不想面对。
他本性并非优柔寡断,却每每遇到道士的事,就丧失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变得瞻长顾远,一再拖延。
一到道士的事,他就乱了。
道士想离开的心思从未掩饰,他无法左右道士的思维,便只能囚着道士,想着化去道士这一身功力,彻底断了他的念。
道士这两日却是愈发的昏睡,极少的清醒的时候也只是敛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他想着办法哄着道士开口,道士偶尔也答上几句,然后便是一室寂静。
转眼就过了三日,爰玖黄昏时来找过他,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临走时只留了一句不要后悔,被他搪塞过去。
回去停云阁时道士意外的醒着,靠着软垫望着窗外暮色西湖神情恍惚,像是在回忆什么,唇角边挂着极淡极淡的笑意。
他知道道士此时应该心情不错。
“在想什么?”他将人揽进怀里,带着笑问。
“……仰天池的莲花,该开了罢。”半晌,道士轻轻开口。
原来如此。
华山高寒,本是生不出莲花这等娇弱花种的,仰天池中那几株傲寒的霜莲,也就成了纯阳子们闲暇时提及的话题。
常年在山中清修的道士,对这等罕有的珍物,自是上心。
眼下西湖风荷已是开了有些时候,应说是正到盛时,远远的都能闻到风里捎着一阵风荷清香。
要说华山地处内地,又是高寒,那霜莲这时才开确是寻常。
“道长可是出去走走么。”叶守思量一番,还是开了口。
道士被锁在这快有月余,日日下着软筋散,内力也封着,只是带出去走走,想来应是没什么问题。
怀中道士浑身不易察觉的一颤,缓缓摇了摇头“罢了,我……想来已是行动不能,这西湖风荷映日,终究还是无缘亲眼一见了。”
道士……这是妥协了?
叶守几乎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道士话里,似是对囚于这狭隘一方已无太多怨言,反是已把这小小阁子当作了最终归宿。
是的,归宿。
叶守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上早已先一步将道士拦腰横抱起来,道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两手下意识的死死环着叶守的脖子,好分担自身的重量。
等道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叶守已脚踏金色剑影,自二层小阁一跃而出!
几个起跃间,叶守已踏过大半个藏剑山庄,而孤鹤此时,才第一次看清西子湖畔,江南楼阁。
已是暮色接天,天水相接,染就一江血一样的红色。远近的山如同美人烟黛一般,青翠欲滴,半是碧色半残红,如同秀娘手中的斑斓织锦。几点沙鸥舒展开明亮的羽翼,追逐着江面上的渔舟,晚归的渔民唱起渔歌,和着棹声,美的犹如世外桃源。
叶守看着道士终于有了丝神采的眼,道“你若想看,我便替你看。你若想要什么,我也倾尽一切取来。”
只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道士听了后,默不作声,只是抓着叶守前襟的手紧了紧。
如此便知晓了回答。
叶守未说什么,扔了锭银子给船夫,让他把船划到湖心便自己离去,船夫也知这藏剑公子出手阔绰,却是不好打交道的,到了湖心便登了另一条渔船回岸去了。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
夜幕中隐约可见远处孤山剪影,山秀林幽,烟树深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道白堤自东而西横贯湖心,连接孤山。
暗香浮动。
叶守备了酒,江南一带特有的糕点叠放在小碟中,那碟子明彻如冰,色泽如同春雨初霁后柳芽一般新嫩的翠色,釉子细腻而肥厚,在昏黄的烛光下漾出一圈水纹一般的晕来,正是上好的越窑青瓷。
孤鹤拈了块豌豆黄小小咬了口,就低着头研究起碟底刻着的暗纹缠枝莲,一时又想起叶守带他出来的原因,突然就觉得面前美味的糕点再也没什么食欲了。
是了,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这几日沉溺于温存的初衷。
他,允不了叶守的诺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整个星期都在地狱赶稿没来得及更新真是十分抱歉(┬_┬)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出自柳永,这里……反正算个化用?
*夜幕中隐约可见远处孤山剪影,山秀林幽,烟树深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道白堤自东而西横贯湖心,连接孤山。←文中西湖地形并未按照藏剑山庄,而是按照宋代西湖地形而写,如有差错,认真你就输了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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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归
十四
“曲院风荷,道长,这西湖景致与纯阳比起来,又如何?”
叶守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好在他及时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顺着叶守指引的地方望去“自然是……”
其上天如水,其下水如天。
一轮皓月当空,自沙堤跨虹桥向东,直至西陵桥西角,沿岸盛放着青白二色的莲花。皎洁的月光照在花瓣上,更映的白晃晃一片。夜风吹过,千片万片叶花婆娑起舞,带起一阵风荷清香。
而纯阳不同。
华山高寒,也不似苏杭有大片开阔的水面,鲜少的几个池子里,就孤孤单单开着那么几朵莲花。
就像他和叶守,终究是不同的。
“果真是西湖盛景。”他藏在宽袍里的手紧紧攥着“贫道,当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美景。”
“哦?那我便多带道长出来走走,看便这天下盛景好了。”
昏黄的油灯下,叶守眉心那点红痕愈发艳丽,仿佛要渗出鲜血一般,却莫名的催泪。
那人乌黑的眼含笑看着自己,就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样。
而他却注定,是不可能囚于此处的。
“……镜初。”
不知是谁先意乱情迷,或者谁引诱了谁,孤鹤开口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多么缱绻的语气,他伸出手细细描摹着叶守的面庞,然后主动的吻了上去。
叶守自是没想到。
道士试着回想着叶守从前的动作,但那实在是些糟糕透顶的回忆,他仍是生涩而笨拙的用唇瓣小心翼翼地磨着叶守的唇,然后试探着探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舔。
叶守还在云里雾里,顺从的张开了嘴,本以为道士难得主动一把,定是会有一番惊喜——惊是有了,喜是一定没有的。
唇舌交缠间,道士用舌尖推进来一颗药丸,待叶守意识不对时,已浑身发软,一阵困意涌了上来。
“你……是爰玖的药。”叶守咬破舌尖,企图恢复一点神智,他看着道士一双清明的,没有半分迷乱的眼睛,突然间什么都知晓了。
从头到尾,都只是逢场作戏。
“你不必怨他,即使没有他,我也是要离开的。”道士仍是一张淡漠的脸,就好像叶守与他素未谋面一般“你囚不住我的,叶守。”
“呵呵……囚不住……道长这话,未免太过自信了。”叶守忽然起身,擎住道士纤细的腕子,言语急切,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你可知,我爱了你多少年?”
练剑时,休息时,就连梦里,都是你。
“师父说,我十年前受了次很严重的伤,差点送了命,”孤鹤顿了顿,稍微扶了下药效发作的叶守“那之前的一切,我全都不记得了。”
“所以你如果是指那之前的事,我只能很抱歉,眼下的孤鹤,与你爱的那个,已经不同了。”
“你就是他!”
“不。贫道只是纯阳玉虚门下孤鹤,除此以外,再无他。”
孤鹤把已经进入半昏迷的叶守扶下躺好,再把他手里紧紧攥着的衣袍一角拉出“这药只会让人昏睡一个时辰,湖上风大又阴湿,醒了的话便赶快回去罢。”
只是切莫,再与贫道纠缠了。
叶守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看见道士翻飞的衣角,他试着向前抓了一把,却只擦着边,从指间划过。
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就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道士了。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水流逝的声音,风吹过荷叶的沙沙作响,再远着,晚归的渔人且歌且唱。
长忆人寰应此番,唯盼君归来。
但见江南旧时节,君何在。
很久之前,他也曾听过道士唱起。
而今陌上烟柳稠,君未归来。
而今空候君归来,君不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贫道整个人都不好了!!!!!!
麦坏了不星湖!!!!!QAQ
☆、曾经
孤鹤清醒时已是三日后。
那晚他利用药物强行冲破了被封经脉,只勉强跑到藏剑山庄的外墙就因内伤反噬昏了过去,幸好爰玖和白术等了半天没等来他,沿着外墙一路寻过去,才找到他。
爰玖又是扎针又是煎药忙了半宿才把伤势稳定下来,接着半宿去哄非要照顾师兄的白术,一连几天下来,简直累得不成人形。
而反观孤鹤。
孤鹤自从醒了以后对这几日的经历一字未说,偶尔开口也是发号施令一副病患最大的架子,白术从来对自家师兄唯马首是瞻,一句话便忙前忙后跑个不停。
爰玖看了心里直心疼,却又不敢当着孤鹤的面讲出来。
孤鹤更多的时候,是如同放空一般的发呆,嗯,思考。
他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道爷貌似喜欢上白斩鸡了。
这行字在脑中刷屏已经整整两天了。
孤鹤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首先,他觉得自己虽然没喜欢过姑娘,但也绝对没考虑过喜欢男人。
而且还是个第一次见面就无比孟浪第二次直接强上了他的男人。
这两日零零碎碎从隐元会买来消息,他也逐渐了解到叶守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但那里面都没有他,这才是重点。
正巧白术端了药进来,孤鹤一口气喝干,
接过白术端来的蜜饯,拈了个扔在嘴里,意味深长的打量起紧跟着白术进来的爰玖。
爰玖被背后的目光戳的脊梁骨生疼。
碰上白斩鸡怎么不见他反应这么快……爰玖对孤鹤间接性的不在状态表示压力很大。
不得不说……花哥你真的想多了。
孤鹤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从爰玖嘴里挖点什么,找了个借口让白术出去以后,他支着头斜靠软榻,一脸道爷已经全都知道了你还是老实交待的表情看着爰玖。
爰玖终于体会到何为,如坐针毡。
这尼玛是逼供的节奏啊……一番天人交战后,爰玖一脸严肃的开口“我不会说的。”
“哦?说什么?”孤鹤挑眉。
“……白斩鸡的事……我答案过他不能和你说一个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