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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情意迟迟-第14章

小说: 情意迟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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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教我武功,那人强,我要比那人还要强,我主子不愿,她觉得我很蠢,寿姑娘,主子叫我小荷,正因我将仇恨放下了,成为一朵干净的荷花,我不后悔,真的真的不后悔。”
  司徒寿看着她,静默着不说话。半晌,她慢慢地伸出手接住小荷落下的眼泪。
  “咦,奇怪,我怎么掉泪了呢?真讨厌,愈掉愈凶呢!”小荷抹抹眼泪,淘气地笑道:“寿姑娘,你可别笑,我是突然有感而发啦,谁教咱们都是没爹没娘的。”
  “我没笑。”司徒寿认真地答道。
  小荷望着她清澄如水的眼眸,轻声说道:
  “我现在放下了,真的放下了。我也可以确定,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那个悬崖边慕容大夫的怀里,他认定的人,不会坏。”
  司徒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捧开,落在自己右掌心里的泪水。
  “什么是强与弱呢?司徒姑娘,你若想透了,一定要告诉我喔。不过我与我家主子,心中唯一的强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慕容大夫,若是有人敢说他是世间第一的强者,那么他一定是没有遇过慕容大夫。”
  第八章
  她错了吗?错了吗?
  她的心跳得好快,一种奇异的感觉占住心口,让她一直喘不过气来。
  “义爹、义爹,你告诉我的,真是正确的吗?我强,所以我活着;他人弱,所以死了应当?”义爹的话怎会有错?她心中信奉十几年的信条怎会有错?
  既然没有错,为什么她的右手在发烫?
  为什么在听见小荷那番话后,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是她,不要是她杀了小荷的家人……
  “义爹,你说强者与弱者之差在于武功高低,武功低微的人被杀是他们活该,谁教他们不思长进,可是,你忘了告诉我,他们的……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会……会难过吧?是的,那种感觉就叫难过。家人……会难过,会流泪吧?那……她的家人呢?
  义爹已辞世,鸣祥虽名为她的义姐,可是鸣祥始终有点惧怕她,在鸣祥心里,愿不愿意将她视作家人?
  余爷爷死了,有余沧元会惦记着他一辈子。
  她呢?如果她死了,谁会记得她?
  心头被答案给骇着,突然间感到身子在下坠,她忽地张开眼睛。
  天色早暗,烛光摇曳,她瞧见床旁的墙上有一个巨大的人影。顺着人影往桌边瞧去,看见熟悉的身形背对着她,像在读书。
  她楞楞地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的恐惧突然被抚平了。她慢慢爬坐起来,移到巨影之下,让自己整个身子被巨影所笼罩。她仰头看着动也不动的影子,心里微感安心,便轻轻地闭上眼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柔的叫声唤醒她来。
  “寿儿?你怎么这样睡?也不怕着凉吗?连被都不盖。”
  她张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自己蜷伏在床上。抬头看着身后的墙,发现巨影不见了,她立刻惊醒,瞧见身边的慕容迟。
  慕容迟见她睡意尽褪,唇边露出醉人的笑。“吃药的时间到了。”
  “吃药?”她的声音沙沙的,显然还回不过神来。
  “小荷说你不及天黑就上床睡了,你一天只睡将近三个时辰,时间到了就会自动转醒,我算了算,这时候你该醒了。正好,药汤还不算凉,来,把嘴巴张开。”
  他温和地哄道。
  她乖乖张嘴,一口一口地把药喝下,眼角觑着桌前快要燃尽的蜡烛以及翻到一半的书本,她圆圆大大的黑眸又转向他身后拉长的影子。
  “你真乖,不怕苦。”他笑道。“连糖也不用含着,实玉那孩子就不一样了,小时怕苦怕到一要吃药就逃到山里头躲起来。”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说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张没有比慕容迟好看的、小小的、肤色有些黄、有很多雀斑的脸……那是谁呢?
  “你当然不是小孩。”他的笑容有些苦涩。她是不是小孩,自己是最清楚的了。正要下床放碗,她突然没力地抓住他的手掌。
  他一惊,立刻将碗随意放在床头上,回头打开她汗湿的右手心。“怎么流了这么多汗?”难道又受了风寒吗?
  “不是汗,是眼泪。”她神态认真地说道。
  “眼泪?”
  “我作梦了。”
  原来是作梦啊。他暗暗松了口气,又觉自己似乎紧张她紧张过了头。
  “我以前从不作梦的。”她皱起眉:“我不知道作梦是这么可怕的事。”
  “作梦好啊,那表示你对这世间的人事有了牵挂。”他撇开自己的疑惑,柔声答她:“你梦见了什么?”
  “余爷爷、义爹、鸣祥、小荷……还有很多我瞧不清脸孔的人……”
  “小荷?”他心里高兴,知她将小荷记在心里,表示她开始注意了身边的人事。他尽量不让她一个人独处,就算他不在,也会让小荷陪着她;不是怕她又去杀人,而是担心她陷进空白的心里。
  在离开天水庄之前,他曾详细地问过凤鸣祥有关于寿儿的事,知师兄让她一人孤独地活在庄内的一块角落里,就算是有人送饭过去,也是避开不让她瞧见,唯能与她正大光明见面的,只有师兄。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知师兄的存在,必会信他听他从他,为他杀人、认真地吸受他的每一句话当作自己的信条。
  虽不是住在牢笼里,却与牢笼无异。而后,师兄死了,当她走出师兄的设限外,却变得人人惧怕她;除了凤鸣祥之外,无人敢接近她……那又跟以往的生活有何差别?
  凤鸣祥说她的记忆时有混乱、时有遗忘,也曾请大夫过府诊治,却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他也曾好几次为她把脉,思前想后好几回,大胆假设师兄将她教养成以本能行事,只要师兄说什么,她本能上都会去做,却不曾将心投进去,后来太过寂寞,以致在独处时,遗忘了所有。
  肉体伤易治,人的心却太复杂,若生病更难治。也许有太多他预料不到的病因在其中,他只能慢慢地、一个方式一个方式地试着。
  “你的梦里有我吗?”他试着了解她的梦。见她摇头,知道在她心里,也许他还不算有分量,才会无法入她梦。他心头微微酸涩,却不愿去深究。
  “他们,我会恐惧;你,不会,所以没有你。”她认真地说道,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家人,很重要吗?”
  他楞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这是当然。”
  “可是,我没有。”
  “怎会没有呢?你不是有鸣祥、有我吗?”
  “你?”
  “你不要吗?还是你以为没有血缘关系,就不是家人了?刚儿……就是我的二弟,他与我是异父异母、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不也跟我做了十多年的兄弟;实玉也是。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兄弟。”他的语调轻轻柔柔的。第一次她发现他的声音可以安抚她。
  “你曾哭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他们死了,你会哭吗?”
  “这是自然。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长命百岁。”
  “那……如果你跟我是家人,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也会哭吗?”
  他温柔的表情没有变,心里却是有些吃惊。
  “会吗?”她追问。
  见她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他温和道:
  “这还用问吗?人相处,都是有感情的。今日你我虽不是家人,但你若出了事,我一定会心伤,何况是将来相处久了的家人呢?”
  “就算我曾经杀了很多人?”
  她的表情有点不安,慕容迟点点头道:“过去的事如过往云烟,我只看将来。”
  司徒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柔和镇定的黑眸,直到烛火缓缓熄掉,四周逐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时,他的眼里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欺瞒或者对她的惧意。
  “我……我……”她的左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余沧元是余爷爷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恨了我很久,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余爷爷弱啊,死了能说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认为没有错的我,在听见小荷说的话时,我心跳这么快?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呼吸?为什么我感到后……后悔?”
  小荷对她说了什么?慕容迟心里惊讶。正因小荷贴心又话多,所以请她在他不在时多与寿儿说话,别让寿儿独处,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好害怕……害怕她继续说下去,说出我杀了她的爹娘跟弟弟,好怕她指着我说杀人鬼,好怕她撇头就走……如果我没有错、义爹没有错,为什么我会害怕?我……根本不记得是不是有杀过她的爹娘与弟弟,甚至,我什么都不记得,等我回神过来,只记得自己身上都是血,记得义爹摸我的头称赞我,记得我好开……记得鸣祥害怕我……就算小荷指着我说我就是杀她爹娘的鬼,我也没有反驳的话,因为我根本什么都忘了。”
  在黑景中,他看不真切,只觉她软软的掌心又汗湿了。
  “原来,这就是你这几日闷闷不乐,又不爱说话的原因。”
  “我……真的错了吗?十几年来我所相信的全都是错的吗?”
  慕容迟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会怕小荷发现?”
  司徒寿原以为他会给她一个是或不是的答案,不料他反问问题,混乱的头脑慢慢地想后,她才小声说道:
  “因为她不怕我。她跟天水庄里的丫鬓不一样,那个硬底子的丫鬣一直很讨厌我,她说我是杀人鬼,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小荷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送饭送药来,都跟我说话,她会说笑话逗我笑,不会怕我,也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师兄,你真的差点毁掉一个女孩的一生,连她的童年你都残忍地抢走,要是你还没死,只怕她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她的人生里到底出了什么错误。慕容迟思及此,心里微感疼痛,不由自主地搂她入怀,柔声说道:
  “寿儿,你该看得出小荷的武功虽好,却远远不及你,但天底下像她的人太多,都是你口中的弱者。他们死了,也许是他们的武艺不如人,但会有人为他们感到伤心、难过,也许是家人、也许是朋友、也许是受了他们几分帮助的人,正如小荷与你,虽无关系,她若死,你心里也会有点难过,是不?将心比心的道理,你懂的。”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出来,让她不曾深思过的脑袋慢慢地吸收。
  司徒寿皱起眉。这层道理她时常听鸣祥说,却没有办法了解,因为她一直是一个人,不了解那样的牵挂,直到她身边的人多了起来,她才能从旁人的身上证实这层道理。
  “她弱,别的强者杀她,我会难过,我也不想她死。”她小声承认:“我强,如果我被比我强的人杀了,却不会有人为我难过。”这样的她,也算是强者吗?
  “我会。”他突然说道。
  她楞了一下,才知他在说什么。
  “我不想要再来一次了。”她说道:“不想再一次害怕是不是有一天,我不讨厌的人在我面前说我害死了他的家人……我内疚。”如果没有错,为什么她会内疚?如果没有错,为什么她会害怕小荷指着她的鼻子要她还命来?
  慕容迟心里大喜又大感欣慰,却得极力维持外表的平静。她并非无救,只是师兄埋的芽太深,现在土已松,要慢慢拔起这根烂芽只是早晚而已。
  她的心中不像一般人因为仇恨或者忿怒而潜住着一个杀人鬼,也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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