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穹窿银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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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了……”胖子的眼睛快戳在照片上了“等等,这是连帽衫?”
——我死也不会忘记那件黑色的连帽衫。
我盯着它,仿佛盯着它的主人。我一定不会认错。
那是闷油瓶离开前穿走的连帽衫。
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变故
看见我的表情不对,琉璃孙已经警惕起来。我迅速平复了自己脸上的抽搐和慌乱,但那个刹那,我还是无法将实现从那件连帽衫上移开。我放任了自己几秒,只是盯着它。
很奇怪,我的第一反应是在墓里不穿连帽衫丫会不会冻死——然后我才意识到他或许还活着。这个声音不是第一次出现,我明明知道,却一直压在心里很久。
太久了。
“我们发现了故人的东西。”我平静地解释,走上前指了指照片的一角:“这个人,您的手下拍照片的时候见过吗?”琉璃孙眯起眼睛来看那件连帽衫,然后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假小花:
“我们遇见的人倒不是穿成这样的。”
我和胖子都一凛,心说果然黑瞎子的事和这老头有关。倒是小花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的事情就说完了,怎么样,花儿爷,你满意了吗?”
小花的伙计笑着点了点头,琉璃孙就指向小花本人:
“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您能给我讲讲吗?”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我脑子里飞快地过着之前的计策思考怎么开溜,那老头却忽然把头转向我和胖子:
“小三爷,胖爷,你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我和花儿爷谈就行,这里环境不错,让我的人带你们享受享受。”
我和胖子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个保镖似的人从门口进来。老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一个姑娘,说:
“去,陪胖爷。”
然后又给他的情妇使了个眼色:
“你好好伺候小三爷。”
我看了一眼小花和他的伙计,这两个人现在站在包房的中心,周围围了桌子和沙发还有一群姑娘,而出口处又堵着两个保安,这时候要逃根本不可能。可是分开行动的危险性太大了。
但是有女人。我看向已经向我走过来的那个琉璃孙的情妇,心说这什么世道,连老头都这么开放。胖子更是看着蹦蹦跳跳着过来的女孩儿发呆,我被那个很有点韵味的女人拉了起来,紧紧挽住胳膊:
“小三爷,这边请。”
理智告诉我现在找机会脱身是最好的选择,但又转念一想,瞎子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说不定这女人知道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跟她往外走。
胖子被小女孩拉着去了相反的方向,很显然这是安排过的。我和女人并排往走廊的深处走去,她紧紧贴着我,从背后看我俩一定特别如胶似漆。我很尴尬,这几年来我很少碰女人。一是没时间,二是做我这一行,女人跟着,必然会吃亏,我还何苦去糟蹋人家姑娘。而道上的女人简直比流氓更流氓,根本要不得,一来二去,我不急了,我老爸老妈再急也没什么用。
果然,身后的保安到了一间房门口就不再动了,女人把我领进了房间,很典型一标间,我看着却真的没什么兴致。
女人转过身来,一手搭在胯上,很妩媚地歪着头:
“小三爷,请吧?”
“等一下。”我尽量平稳地说“我听说,你是老爷子的——”
那女人忽然以一个非常迅猛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把我的手环在她的腰上,我一愣,她很简单地说“把手放我背上。”
我很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贴紧我的女人,脑子很乱。如果是平常怀里抱着一个这么香艳的身子我一定把持不住了,可是现在我脑子里满是闷油瓶的连帽衫,怎么会有兴致去玩儿?
“额。”我尽量往后缩“你冷静一点。”
“小三爷,看着我。”
很奇怪,那女人的声音并没有情【百度】欲,更像是命令似的口吻。
我低下头去,就看到她靠在我怀里,搭在我胸膛上的手在拼命地抠着什么——她在抠自己的指甲油。怎么,这女的有癫痫?
我看着她很诡异的动作,其间她的另一只手一直在我后背抚摸,很敷衍,力道挺重。我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另一手环住她,尽可能地挡住她在我胸膛上的手。
我看到她抠掉色彩的指甲上出现了黑色油彩的字。
房内有监视。
我看着她的手,咬牙,一边像抱住她一样把她一圈,把我俩的位置转了一百八十度,仔细看着房间的天花板。有监视。鉴于这女人的行动,很有可能还有监听。
她伸出双手来抚摸我的脸颊:
“脸皮还挺嫩的,怕是没怎么抱过女人。”
我斜眼望过去,看到她的手掌上也写了几行字:
“画在保险柜。走廊外有密道。”
密道。我忽然想起她当时领我们进包房时崴脚的地方。那块的墙壁松动很大,如果有密道,一定在那里。
“说吧,跟过几个人?我又是第几个?”我掐住她的脸,看向她的眼睛,表达我不相信她的这个信息。
她盯了我很久,没说话。我脑子里疯狂地转着思考该怎么往下说这个话,我必须知道她是谁的人,为什么现在忽然帮我,我该怎么说——
“我以前见过你。”我冷冷道“你知道琉璃孙身边不留别人用过的人。”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但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信息。
“三爷。”她有气无力“我跟过三爷。您别告诉老爷子。”
“那要看你伺候得周全不周全。”
她一边解我的扣子一边在我胸前划了几个字,一开始我没感觉出来,还好她也意识到了,多划了几遍,等我渐渐能看懂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有点愣了。
那几个字是:用铁钉把我的手钉住以毁证。在那期间,解读我右手的保险柜密码。
我看向女人的眼睛,意识到她没在开玩笑。
她手指上有刚刚给我写的字,的确应该毁掉。可是不能用正常点的方式洗掉吗?!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说道:
“你先去洗个澡。”
那女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手放下,转身慢慢走入了卫生间。
我坐在那,脑子乱了几秒钟,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傻了。
没有人愿意去伤害自己,那个女人这样做,说明她已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在琉璃孙身边可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有传纸条、给我留言或者在这个房间里和我盘膝而坐的机会。我在这个期间,一边小心翼翼地寻找衣柜里工具箱的铁钉,一边数到了十四个监视器——十四个,说不定女人指甲上的信息刚刚都已经被拍到了。
卫生间一定也有。如果不销毁证据的话,那个女人会死。死得很惨。
我很顺利地找到了小号的锤子和长钉。但是等真正握到,我才惊觉自己掌心都是汗。以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去避免这种伤害别人、看起来丝毫没有必要的做法。但事实上,往往到最后没有人会理解我的同情,伤害最终还是发生了,一边嘲笑我的软弱和无能。
在这一行里,伤害是人生存的本能。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而像个白痴一样期待所有人都好,也不会让你有任何改变。
但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普通好人成分的残余在我心中叫嚣,让我的手掌冒出一些毫无必要的冷汗。
我为此感到恶心。
你无可避免要做一些坏事,为什么还要把这一切装得好像你是被逼无奈——你可以放下这只锤子夺门而去,滚出北京,回到你的杭州小铺子里,再把盘口所有的东西都转给二叔,你可以抛弃一切,做你假账都编不好的小老板——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那幅画。小花。黑眼镜……闷油瓶。
似乎在照片上出现有关闷油瓶的东西的那一刻,我就上当了,自愿走向了这条贼船。我不再只是个看戏的人,我不再对这件事情感到单纯的好奇,我想要了解,想要前行,想要走过他走过的地方。
然后抓住他。
他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猛地站了起来,这一刻我无比的自私,但我还是走了过去,把卫生间的门一把拉开,女人穿着浴衣正在擦头发,我把她揪了出来,按在墙上。
“想玩点刺激的吗?”
我对自己感到愤怒。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救这个女人,然后我只能通过伤害她的方式达到这一切目的。女人假意挣扎,我继续推搡她,然后把她逼到了墙角里。
我按住她的手,把长钉抵在她的指腹。
她的表情很淡定,虽然有轻微的抽搐。我们在监视器的某一个死角里,从监控里只能看到我的背影和我举起的锤子。女人很忽然伸出大拇指按住长钉,猛地扎破自己的食指,把钉子送了下去。
那女人的力道极大,我不知道她受过怎样的训练,但她几乎彻底压制了身体的自保功能,把铁钉毫无顾忌地往里钻去。如果我面前的是一个男人,可能我不会感受到这么大的震撼,但是女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么绝?她额头上全是汗,极力地克制着眼睛里的紊乱:
另一只手在我的胸口胡乱地划着。
“帮助我。帮我。帮我。快点。”
我举起锤子,冲她的手指砸了过去。
她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几乎要晕过去,但是她没有。她颤抖着示意我把那根钉子拔出来,然后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我砸断了她的三根手指。
血污漫过她的手,那些纤细的手指已经彻底变形了。她几乎翻了白眼,在墙角喘息着。我的腿也跟着发软,心里窝囊得要死。
我想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拖出去,找医生,找警察——如果我还只是吴邪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做。但这个时候,她慢慢把右手的手指蜷下来,我看到五个诡异的花纹在她的指甲上蔓延着。
这就是那个密码。
我看着那些花纹,发现他们和长白山青铜门上的花纹极度相似。我看向那个女人,女人点了点头。我背后的冷汗也冒了上来。
如果这就是密码,这么复杂,我根本不可能记住。
但如果我记不住,这个女人所做的牺牲就完全没意义了。我告诉自己,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记忆这几个图案,但这根本就不是我努力能做到的事,青铜门上的花纹浓密到让人觉得发毛,这么小的指甲上画着的花纹更是诡异到像毛细血管,而且为了躲避琉璃孙的检查,她一定把这些花纹做过夸张和变形——无论我怎么记,也不可能记住每一条脉络的走向。
不可能。我心说,必须得找到突破口。琉璃孙不可能把密码写到纸上,八十岁的老头记忆图案一定有方法,那么我也可以。
只看了五分钟,我就意识到那是什么,简直太简单了。
重叠字。
把一句话里面的所有字都写在一个方格里,得到的图案就和这个极为类似。为了不让线条混乱,这种重叠字很多时候都用的是非常简单的字,这大大减少了解读的难度——只要你对汉字很熟悉。而做了这么多年拓片,解读汉字已经成了我的职业习惯。
我很快解读出了第一个图案,那是四个字:日,召,女,帝,经过了艺术化的处理,写得很难认,但我还是辨别了出来。接下来的四个图案也解得很快,除了第一个图案那四个字不知道意思以外,其他的分别是老头子的生日、名字还有儿子的名字。
我松了口气,正想赶紧把这快要虚脱的女人送出去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