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穹窿银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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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尾令就是接龙,据说古时候两个人如果走夜路一定要边走边玩接尾令,以此设结界防止妖怪入侵。当然接尾令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魔力,不然崂山道士个个都背个金山词霸就能考资格证了。但关键是,接尾令是“闭合的”,一词的结尾是又一词的开头,如此衔接,毫无缝隙,循环往复,没有任何破绽,这在心理上就给玩的人设了一道暗示的防线,也就是内心的结界,所以的确可以有效抵挡一些外界干扰,比如青眼狐尸所带来的幻觉。
关键是不能断,断了的话潜意识里的闭合暗示就会跟着中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闷油瓶听到小花他们的对话立时便反应过来,我也赶忙跌跌撞撞爬了上去,心想再落单我可就真死了,接尾令什么的虽说很小儿科但还是需要一定技术的必须先好好做点准备……
……可是他妈的我跟一个哑巴玩什么接尾令啊?!
我叹了口气,看到闷油瓶在接近第一个青眼狐尸的地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
“一直仰头,不要直视那些狐尸。”声音顿了顿“看着我就可以了。”
“嗯……可以。”我声音提高一个八度。
他愣了愣:“——以后——”
“——后来的日子会变好——”我攀住第一个头颅。冰冷潮湿。
“——好人——”他声音平淡,但比手上的死尸有温度。
“——人生还很长——”我转移注意力,拖长尾音。
“——长相思。”
“……思无邪?”我拂去冷汗,半开玩笑。
“邪恶。”他闷闷掷出一词。
“恶心。”
他愣了一下,像忽然察觉我可能是生气了。我连忙接上:
“《心是孤独的猎手》”我追过的文学少女。
“手指很长。”他忽然念出他的杀手锏。
“……长相守。”我恬不知耻,却忽然很想这么说。
“守候什么是很难的。”他静静回应。
“的确很难但无法自已。”
“已经……”
我打断他:
“经过这么多我——”
我顿了顿,却难以发声。他的背影也跟着一滞,但似乎并不是因为我断了接尾令。
而是因为他知道我本来想说什么。
他忽然回过头表情急切,我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完了,我把接尾令搞砸了。那个瞬间我的目光就被一具狐尸抓住,寒冷摄住心魄,我盯着那死灰的眼睛动弹不得,只能一遍遍徒劳地想应该把那句话说出口。
再怎么样,都应该把那句话说出口,就算不是接尾令,就算要被当作变态,也要——
我被一双手扯住肩膀往上一提,下一秒我已经半个身体进入陨玉。而在一切未知恐惧来临之前,我只记得闷油瓶在狭窄的陨玉甬道里箍着我的肩膀支撑起马上就要掉落的我,他张了张口,在明明可以继续接龙,明明可以用玩笑口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拒绝用“我”来造一个以“你”结尾的句子。
他提起刀。
第43章 第 43 章
第四十四章惊惧
他拖着我在垂直的甬道里挪动,身后已经没有青眼狐尸的影子,我被他生拉硬拽苟延残喘,浑身都是他刚刚砍完的狐尸的尸水。以我自己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在这甬道里爬超过十米,还好闷油瓶刚刚把我提起来的时候把两个人的登山扣顺势连在一起,现在他腰部一发力,几乎就是负重七十公斤在往上爬。我在他
下面勉强动几下都只能给他产生几个阻力,过了几分钟我就放弃了,任由他把我往上拉,像只陀螺一样左右回旋着撞墙璧。
玉是温润的,但在这里却比冰冷更加可怖,仿佛有不知名的人刚刚走过,散出不怀好意的余温。活物永远比死物更可怕,这话爷爷也常挂在嘴边。
我不知道小花他们走到了哪里,好像没有力气再去多想什么。我把头歪在一边,那狐尸只和我对视了一眼,但到现在我的脑子都还在和幻觉胶着。
有人的声音不断出现在脑海,这十年里的,十年前的,说的闹的,笑着哭着。渐渐都归拢成一个安静的声音。我却听不清。
——又或许是太想听闷油瓶说些什么。
甬道在上面有一个九十度的转弯,等到了上面应该就不用担心行进的问题了,看了看上面的情况我暗自松了口气,半个小时后闷油瓶终于拖着我挪完了这个狭长的垂直通道,现在只需要他双腿用力一蹬,想翻到上面的通道里去轻而易举——虽然他身后还拖着我。
闷油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没和他有什么语言交流,但是毕竟一起玩儿过几年的命,他背部一用力我马上就看得出来,努力想把自己撑住别给他拖后腿,结果他脚底一点,我顺势往上一送,一瞬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和他同时往下掉几米。
我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想固定自己,心说这百米的通道没几下就得再掉到狐尸堆里,闷油瓶显然也没预料到十年没见我身子骨老成这样,所以直到我们掉了将近一半的长度我们才在一声登山镐的锐响中勉强停了下来,在这么小的地方被这种噪音击中几乎是致命的,我晕了几秒,再抬起眼睛,就看到闷油瓶回过头盯着我。
“操……谢谢。”我喘了口气。
他不说话,也不动。
“额,对不起?”
我试探性地说,心想这闷油瓶也知道我这菜鸟身份不是一天两天,怎么现在嫌弃起我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静静开口:
“吴邪,你朝我爬过来一下。”
其实我现在全部是靠着闷油瓶吊着我的,手完全只是象征性地攀在玉璧上摆摆样子,他突然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他嫌我太重了,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忙动起手臂用力,先是左手攀住他的登山镐,然后右腿——腿——
……我的腿呢。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忽然被点中脑后的风池,一点清明倏地散开,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困惑的疼痛,顿重,深刻,清醒,剧烈,燃烧与冰冷,汗水和发抖。我觉得血液倒流,猛然低头去看。
右小腿处只留参差的裤管空空荡荡。
狐尸的幻觉终于消失,我在现实里却只剩半截右腿。
第44章 第 44 章
第四十五章歌声
那一刻我立时就瘫软了,如果闷油瓶没有立时揪住我的登山绳,我肯定又会把我俩拉着摔下去十几米——再摔一会儿底下的青眼狐尸就可以尝尝我的右大腿了。我还处在惊厥之中,却听闷油瓶那里传来几声咔咔的声响,等我意识到他在缩骨时,一个比我瘦小将近三分之二的身躯已经用一个诡异的姿势窜到我身边。我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到他揽住我的腰带着我往上挤,速度极快。等我们终于又爬到那个九十度的大拐弯时,闷油瓶很小心地把我推了上去,然后快速地翻到我身边。我终于躺在了平面上,一上去就彻底没了意志力,发疯地想要在不高的甬道里抬起身子,看看我的腿。
他就不由分说地按着我,声音不疾不徐,不温不火:
“别动了,左腿还在,右腿伤口很齐,再动流血太多保不了命。”
“不行,不行,我不能没有腿,让我看看,让我自己看一下——”我想起盘口,想起吴家,想起本家那帮虎视眈眈的人,想起爸妈——
他安静地补充:
“再动这半条腿都没法保。”
在手电的灯光下他的脸苍白冷峻,没有任何表情。我看着他的无动于衷,愤怒得无法自已:
“你他妈的是人吗?!”
“你他妈还是人吗?!!!”
这次他顿了顿。然后他慢慢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随着黑暗降临,我屏住呼吸,忽然安静。
“我帮你清理伤口。”
我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却没法停止歇斯底里。是的,我到这儿来完全是因为无可救药的固执任性,但任性最终是渴望一个人来承担的。
我把自己当做一枚拳头掷出去,石头却永远沉默,最多发出一声闷响,任由冰凉浸润伤口。
他把我腿上的烂肉全部清理干净,过程我不想赘述,我也没法赘述,因为疼痛蔓延得像是病,我在其中生生死死浮浮沉沉,抓着闷油瓶的手就好像抓着一根芦苇。那时候全部的感官像是死了,又好像肿胀起来,他每碰我一下都在爆发的边缘。等最后打过一针,我竟然还没有晕过去,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半趴在墙面上,想起我的右腿心里就抽搐一下,直到有一双手慢慢附上我的脸颊,将我扳过去。
我冷汗淋漓地望着他。
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平静的。没有波澜,没有同情或是安慰。他只是这样看着我,眼睛里裹着两枚黑炭,一点即燃。
——我才明白他在愤怒。
他的愤怒安静得永远像是哀伤,我悲哀起来,闭上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用一个很隐忍克制的力道,把我缓缓放在了他的怀里。
他说睡吧。
我立刻感觉到顿重的困意,在渐渐模糊地视线里,我似乎听到他在说话,又好像他没有开口。那声音被半闭着的眼睛拉伸,扭转,长长短短,抑扬顿挫。
我往他怀里靠了靠,难过不已。
他到底在唱什么呢。
第45章 第 45 章
第四十六章三日静寂
红日白花,大雪大漠。
(我自知是在梦中。)
他披着藏袍,安宁神情,眼神空灵。马蹄踏过洇湿土壤,咚咚的回声——远处有河流。
(我只是不愿醒来。)
*屋子里很暖和,即使是这样严寒的天气,这里仍日能让人心情平稳的醒来。丝毫没有寒冷过夜的疲惫。
小喇嘛知道张起灵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他看着他仍旧一早就出门,来到院子里的那块石头面前,毫无目的的敲打着,上师说,这块石头最终的形状,就是张起灵心里所想的东西。
张起灵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他也需要理解,“想”的概念。
小喇嘛觉得很奇怪,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天生就被赋予,我需要做些什么,想些什么,这样一种欲望和动机。而这个叫张起灵的人,似乎天生就无法理解这两点。
如果你不主动去和他交谈,他可以发呆整整一整天,自己的师兄们部说张起灵就好像被忘记告知目的地的邮差,但是小喇嘛不这么认为,小喇嘛觉得,如果邮差不知道目的地,他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邮差有把东西送到目的地的想法。而张起灵,就像佛一样,如果天地间不需要他,他就在哪里,就连思考的欲望都没有。
但是上师说张起灵不是佛。
先有了,然后没有了,才是佛,而生来就没有欲望的,是石头。
张起灵需要找到自己的“想”,上师让他每天淬炼院子里的那块石头,只要他内心有一丝“想”那块石头变成什么样子。那块石头就会出现有意义的形状。
已经快一年多了,那块石头越来越小,仍旧是毫无规则的样子。
所以张起灵仍旧不能去见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寺庙里的时间,比张起灵还要长很多很多,据说是在花海冰层之下,挖掘出来的。女人并不是陷落在那里被困死,而是葬在那个冰封的墓穴里。
南迦巴瓦里只有那个背阴的山坑之内,有一片藏花海,那里的冰层中,有很多的黑影,据说是个部落的陵墓,只有这个寺庙的喇嘛,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他今年刚刚16岁,就在生日那天,被告知了这个秘密,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只有每年的7月进山,跋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那个地方。那些黑影都深深的埋在冰层之内,上师们每十年才会进去一次,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到达那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