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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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有莹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难以遮掩的光华,轻而易举的,就把身边的一群人都变成了陪衬物。不由自主的,阮若弱有那么一瞬间,自然而然地屏住了呼吸。不要以为只有美貌的女子,才有着令人为之倾倒的魅力,美貌的男性,一样具备这种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的倾城之魅。
一群人簇拥着玉连城离开了前厅,阮若凤紧随在他身边,笑靥如花的不知跟他说着什么,他并不答话,只是微微含笑地听,那笑容——好似仲夏夜蔷薇紫夜空中一天的好星好月,闪得人眼前一片银亮。即使隔得这么远,阮若弱也被他的笑容耀花了眼,再看不到别的风景。玉连城—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不是神仙,胜似神仙,这般风华盖世,可以想见会惹来多少女子芳心苦,为他消得人憔悴。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二部分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十节(1)
一群人众星捧月般拥着玉连城渐渐走远,消失在回廊转角处,仿佛太阳突然间一阴,整个世界都黯淡了光彩。阮若弱怅然若失地立在原地,如雕塑般半晌动也不动。这也是惊艳之后的正常反应。
“三妹妹,三妹妹。”有人在耳畔唤她。
好似大梦初醒般,阮若弱猛然回神:“大哥,你吓我一跳。”
“青天白日的,我不过唤你一声,怎么就吓你一跳了。”阮若龙似笑非笑,一面问道,一面打量着阮若弱,看着一双意乱情迷的眼眸、一张因极速奔跑而粉艳绯绯的脸、还有那犹自拎高的裙裾,裙裾下一双裸着的玉足,足踝晶莹,沾着几茎青草,他不由自主地暗叹一口气。
这……阮若弱一时窘迫说不出话来,粉脸越发绯艳。阮若龙看了她半晌,把笑意一收,正色道:“三妹妹,不要说我做大哥的不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想来无益,不如不想。”
冷不丁地听上他这么一句,阮若弱愣了愣,旋即才明白过来,这是当哥哥的,不点明的道破妹妹一片芳心,他以为阮若弱还是从前的那颗痴心,所以好意提醒,殊不知,此阮若弱已非彼阮若弱。
没错,玉连城是个能教人一见倾心的人物,也能让重新认识他的阮若弱为之目眩神移,但是,一切仅止于此。今时今日的阮若弱,骨子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珊,那是一个以理性著称的时代,都市人做任何事,哪怕感性如爱情,亦会理智如商战般,去研究判断投入情感的多与寡、值与不值。恋爱就如同一笔买卖,谁都希望投入成本低于利益收获,否则就是不划算。如果爱上玉连城这样的男子,那注定是一笔血本无归的蚀本生意。你这端已思无穷,他那端却还意未通;你这端已泥足深陷,他那端还无知无觉,千缕情丝万缕爱,都只能是一片痴心付水流。可以想像得到,在玉连城的爱情沙场上,是何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局面,他手下的“败军之将”只怕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人,阮若弱才不打算再去凑数呢。如此美男子,就当是那个绣着百鸟朝凤的荷包,欣赏欣赏也就是了,掺和进去就免谈。
阮若弱于是含笑对阮若龙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一些不可能的人与事,又何苦多想呢,再说了,就算有可能,齐大非偶,也未必是良缘。”
阮若龙不意他这个妹妹居然会说出这么清醒的话来,不由地剑眉一扬,目露讶异:“三妹妹,哥哥我倒要刮目相看你了。怎么跟以前相比,倒像换了个人似的,心思这般玲珑剔透,一点就通起来。”
本来就是换了个人嘛,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阮若弱不回答,只是抿着嘴笑。那头杏儿远远跑过来了,边跑边扬着手里一双绣花鞋:“小姐,小姐,你的鞋还没穿呢。”原来她追出一段路,才发现她家小姐居然光着脚,这一惊非同小可,立马倒回去拿鞋,怪道这么久不见人追上来。
“大哥,我过去了。”朝阮若龙挥挥手,阮若弱迎着杏儿奔过去,脚步翩然轻快似鸟儿拍翼,仿佛不认识般,阮若龙看着她的背影出了半天神。
主仆二人,穿花拂柳地在园子里慢慢地走,杏儿边走边问:“怎么样,小姐,你看到表少爷了吗?”
“看到了,果然名不虚传。”阮若弱心服口服,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当然,表少爷在长安城,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男子。”杏儿说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阮若弱深信不疑,那般人物风华,藏也藏不住,掩也掩不了,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曝光率一高,知名度自然也就高了。
“小姐,那个小王爷,一定比不上表少爷吧?”杏儿念念不忘将这两个人拿出来相提并论。
阮若弱想了一想,才答道:“若论美貌,李略倒是稍逊一筹,但论神韵,这两个人其实一般无异,都是天然一派迥异于常人的风华光采,处于人群间,卓卓然如鹤之于鸡群,一目了然的卓尔不群。”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十节(2)
杏儿似懂非懂:“小姐,你的意思是他们差不多喽。”
“是呀,差不多。”阮若弱大力点头道,“如果说玉连城是轩轩然如朝霞举,那李略就是皎皎然如明月升,其实他们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倒不是如何的容貌俊美,而是在他们的身上,都不约而同的有着一种名贵的气息与光采,超越了寻常所谓的美貌或漂亮。”
顿一顿,看着杏儿依然不甚明白的模样,又解释道:“就是说,他们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可是小姐,什么叫气质呀?”
杏儿这一问,问得阮若弱长叹:“唉,这要如何跟你说清楚呢?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抄《女诫》去吧。”是呀!要如何向古代一个不识字的小丫头讲解“气质”一词呢?那是一种内在的人格魅力,一种良好的精神风貌,相糅并济后于无形间的散发,是一种自然而然流露的吸引力,好似湛湛明月光,能流到千百人的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十一节(1)
三月三日,春暖花开时节。
三月三在古代是上巳节,周、秦、汉的时候,每逢这一天人们都要走出家门到水滨去洗濯,洗掉积淀的污垢,祈求幸福,除去不祥,称为“祓楔”。唐朝的时候,洗濯这种行为在三月三日的活动中已经隐退,取而代之的是踏青赏春。长安人每年三月三都要到曲江池头结队踏青、出游,这是盛唐时期,极富浪漫色彩的一时风气。长安水边,踏青赏春的不单只是那些婀娜多姿的丽人们,当朝皇帝和权贵们,也曾或规模盛大或轻从简骑的出游过。
早几天前,阮若弱闻道三月三的踏青赏,就激动得不行,好几晚都没睡好觉。“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唐代著名诗人杜甫的这首《丽人行》她很早就读过,想不到今时今日居然可以身临其境,如何能不激动万分。激动的她一时失察,和杏儿谈起这首诗来,结果杏儿一脸茫然:“小姐,本朝的诗人中,有一个叫杜甫的吗?”
阮若弱几乎没跳起来指着杏儿的鼻子训:“有没搞错,就算你不识字,也该要听过杜子美的大号吧,唐朝人不认识李杜二人,还算是唐朝人吗?”
杏儿好学,不耻下问:“小姐,李杜二人是何许人也?”
“李杜二人,就是李白和杜甫两个人,‘李杜文章在,光芒万焰长’。杏儿,你不是这么孤陋寡闻吧?”阮若弱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可我确实没听说过这两个人呀!”杏儿较起真来,“我只听说过王维、王昌龄、孟浩然、贺知章……”
“好了好了,不要数下去。我错怪你了,是我弄错了,对不住对不住。”杏儿愕然,不知道这位小姐何以突然间来个态度大转变。皆因阮若弱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犯了常识性的大错误,杜甫写的《丽人行》,通篇都在赤裸裸地揭露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杨氏兄妹奢靡腐败、骄横跋扈的丑态,现在才是开元十五年,杨氏兄妹还小呢,杜甫也才只是个少年罢了。李白倒已经是青年了,可惜还在游山玩水周游世界中,脍炙人口的诗篇还得押后十年八年才写得出来。她这会子就在这里跟人谈什么李杜文章,着实早了些。
什么都不说了,阮若弱爬上床睡觉。好好睡一宿,明儿要神采奕奕地去踏青。来到古代有些时日了,除了那晚翻墙夜游,她还没出过阮府的大门呢,像关在笼中的鸟儿一样,她早就巴不得可以飞出去了。
三月三日,长安水边。
暖风如酒,水波如绫,杨柳如丝,青山如眉,更兼无数丽人缤纷如云,曲江池畔,春光三分俏,艳色七分妍,春光艳色争华并秀。阮府的几位夫人小姐,除去阮夫人没有出游的雅兴外,二姨娘三姨娘,并二小姐三小姐,都带着贴身丫环一块出来踏青了,三姨娘还带了她的一双孪生子若麟若麒。阮若弱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两个弟弟,眉眼俊秀,皮肤雪白的真似粉团捏成,真正是粉雕玉琢,两个孩子淘气得很,跑过来跳过去,没一刻安宁。
一干人马分乘了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来到曲江池畔,这里早已游人如织,不单是无数倩女佳人,花团锦簇般来来往往,更有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穿梭其间,好似蜂蝶翩飞逐花忙。三月三的踏青赏春,正是无数才子佳人的佳话起源地,郎情妾意,在这春光明媚中与花争发。
游人一多,阮府一干人便被挤散了,阮若弱只形影不离地跟着杏儿,在这曲江池畔闲闲地走。春色真是百般好,树树桃花似红张锦,丝丝柳叶如绿泼油,再加上草薰风暖,她只觉快要被这如酒春光灌醉了。
阮若弱正有几分醺醺然的陶醉感时,突见前方一阵骚动,本来就密集的人群更是拥到一堆去,围了个水泄不通。“杏儿,前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杏儿只略做张望,便十拿九稳的说道:“小姐,不是出什么事了,一定是表少爷来了。每年三月三,他都会陪着玉夫人来踏青赏春。”
“你肯定?”阮若弱闻所未闻,“他一来就乱成这样?”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十一节(2)
“那当然,不是跟你说过吗,表少爷平时出行总有一群女子在身后跟着他,今儿三月三,曲江池边的女子云集,更是要围得他寸步难行。”
好家伙,他走到哪这交通秩序就乱到哪,谁说魅力无形?玉连城的魅力简直是看得见摸得着,不信只管瞧瞧眼前这股子乱劲。那人群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持花女子加入,这是要准备撒鲜花给他呢。阮若弱早就想见识见识这古长安的少女们表达爱意的浪漫方式,只是……那堵人墙围得水都泼不进去,她要如何看到呢?左右一顾,身畔正好有株两人高的桃树,枝桠低矮方便攀登,想都不想,阮若弱就要往上爬。
“小姐,你干什么?”杏儿惊得一把拽住她。
“我不爬上去,如何瞧得见那人群里是何情形?”阮若弱还怪她迟钝。
“可是小姐,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可以爬高又爬低的呢。”杏儿说的扼腕顿足。
阮若弱方才省悟,长叹一声,只得老老实实做端庄女儿态。看着那人群慢慢地靠过来,她拼命踮起脚尖,朝里头望,只看到了一片黑鸦鸦的人头围着中间的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