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别再假正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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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颈上的毛围巾拉松了些,骆莉雅像个好奇宝宝东张西望。
结束为期三个月的模拟机舱训练,以及一个月的机上实习,她如今已是“环球幸福航空公司”的正式空服员。
几个小时前,她从阿姆斯特丹飞往罗马,跟著工作伙伴抵达下榻的饭店,换上便服,气也没喘,立即就请饭店柜台帮她订火车票,接著从罗马搭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抵达这个都市──佛罗伦斯。
游人好多,整个广场弥漫著懒洋洋的气味儿,深深呼吸著,教她喜欢上了这里的空气。一团外国长青旅游团叽叽喳喳地经过她面前,是西班牙语,她忍不住打个招呼,马上得到好几个友善的微笑。
目光追随那群老人而去,在广场的另一头,发现了洗礼堂外那扇金光闪闪的“天堂之门”,她立刻拿起手中临时买来的旅游指南仔细对照,正确无误,就是这个地方,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
唉,她已经在天空飞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躺在饭店软呼呼的大床上睡个昏天暗地才对,可如今却是拖著疲惫的身躯跑来这儿,说来说去,都是拜二妹骆心苹所赐──
当她在羽田接受“魔鬼训练”的期间,骆心苹报名考取了观光系所举办的游学团,除团费全免外,每位同学还可以拿到八万元奖学金,于是在十月底时,就跟著十几位师生跑到这个以文艺复兴闻名的地方来了,待作完美术馆研究,几日后还要“拔营”往北边去。
由于骆莉雅正巧飞来罗马,确定了自己的飞行班表后,她在台湾便和心苹作好联络,趁在罗马停留的两天和她碰个头。而见面的地点是二妹选的,因为这样离她们的团队比较近。
骆莉雅第一次踏上这个都市,感觉现代城市的棱角全让优雅的风情给拂软了,直觉地喜欢上这个地方。
看看手表,距相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她沿著白色石板道漫步到“天堂之门”的斜对面,那里有排矮阶,坐著许多游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她拉著米白大衣跟著坐下,心想待会心苹来了,她立即就能瞧见,岂料一抬头,阳光已被某道屏障阻隔──
她疑惑地瞥去,这才发觉自己右手边堵著一座小山,那外国男人高大得不像话,弯身坐下的她,正巧缩进他身躯下的阴影里。
他看书看得非常入迷,高壮身躯裹著一件黑绒大衣,竖起的领子遮住半张脸,两人相同的坐姿当场一比,那膝盖的高度落差好大,在在突显出他修长的双腿。
噢,这个人不去打NBA实在可惜。长手长脚的,随便一勾就吊在篮框上了。
彷佛察觉到兴然的注视,半藏在领子里的脸庞慢慢调转过来,男人深褐色的眼瞳收缩微敛,有些冷然地望著她。
“呃……”被逮个正著,骆莉雅掀了掀唇,还没挤出话,已忍不住先回他一个笑──超级灿烂的那一种。
唉唉,职业病啊。
自从进了“环球幸福航空公司”,时时都被强调笑的重要,顾客满意度CS标准要达到一百,就要笑、笑、笑。
多笑多健康,要笑得可亲可爱、温柔大方,笑得活泼有劲、热情开朗。
笑,是通往胜利之钥,是遨游世界的王道,不论遇上何等状况,反正先笑先赢。
果然,冷男人两道锐利的目光虽然仍瞬也不瞬的,但已略微和缓,她被动地与他对视,注意力从那深沉的眸光悄移,发现他眼睫浓密如扇,眼角和眉心处镶著极淡的纹路,而略为凹陷的颊边则隐约冒出青点,若任其生长,肯定是个落腮大胡子。
“Sorry,I am not p……呃……”义语不通,开口用英文道歉,可说没几个字,骆莉雅瞥见那本摊开在他膝上的书,密密麻麻的,一行接著一行,全是亲爱又伟大的中国文字。
第三十六章移花接木
孔明用计夺荆州。
瞄到章节名,忍不住再次笑出,这次笑声清亮了些,她眉眸飞扬──
“你在读三国演义耶,你中文一定很好。”
那朵笑炫人感官,细长双眼澄清如顶上透蓝的天,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笑?有什么事值得笑?他想不明白。
片刻,男人浓黑的眉动了动,终于启口──
“你手上拿著英文书,你英文一定很好。”嗓音像浸在酒里发酵,沉而厚,是带著独特音调的中文。
骆莉雅微愣,随著他的视线移到那本旅游指南,摇头浅笑──
“这是我临时买的,书摊上只有义语版和英文版,我义语前前后后只会四句,你好、请问、再见,还有妈妈咪呀,再多就不会啦,所以只好买英文版本。”她扬扬手里的书,俏皮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英文是国际语言嘛。”不过,呵呵,可比不上“微笑”这个世界共通语言。
他见她菱唇从适才上扬后就没拉平过,米白软帽下的发丝看来十分柔软,随著风轻扫著她麦色的脸颊。
为什么这么笑著?
眉间的细纹不由得皱起,不是恼怒,更不是觉得受到侵犯,而是纯粹的迷惑,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冲著他笑?
骆莉雅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半张巴掌大的小脸缩进毛围巾里,暗暗吐著舌头猜想,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在暖阳下看书的闲情逸致?
思绪转到这一点,心里又不断地冒出疑问──
在这个多情蔓延的城市里,时间的步调好似迟了,迟得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或许她该要从善如流,将自己投进这般慵懒的氛围里。
环看周遭的游人,哪个不是穿得轻松自在?有几个年轻男女甚至不畏寒冷,只简单地套著毛衣和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洋溢,而她也是随意一件丝织连身裙罩著米白大衣,脚下踩著厚暖的半筒靴,就只有他显得特别不同──
敞开的软绒大衣不是三件式的西服套装,从她的角度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他背心钮扣上的图纹,她对名牌原本没什么概念,全靠公司里那些姐姐们毫不吝啬的“指教”和“真品展示”,现在多少也懂得分辨。
啧啧啧,瞧他这身行头,不去参加什么社交飨宴、名流聚会,实在可惜。
这男人长相不难看,真的不难看,甚至……称得上英俊。浓密的发丝微卷,在金黄色的光线下反映出深邃的蓝,两鬓和额前杂有几丝白发,唉,实在不懂,他就不能松弛一下下颚的线条吗?绷得这么紧,那五官组合再如何完美,也跟随处可见的艺术雕塑一般了。
忽然间,那本三国演义凑到面前,打断她脑中乱窜的思绪。
“这个字怎么念?”他指著上头铅笔圈起的地方,神情不苟言笑,十分认真。
“呃……喔……”她自然地倾身向前,专注端详,没发觉冷男人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微垂的白额。
“这个字是『夺』啦,ㄉㄨㄛ『夺』,二声。噢……还有接下来这个字念『荆』,和小星星亮晶晶的晶字同样发音;这个『荆』可以当作姓氏喔,像古代那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脸容一抬,没预料男人的脸距离自己那么近,她心脏“咚咚”两声,想拉开距离又觉得有点刻意。
笑、笑、笑,空姐教战手册最高准则,管他势局万变、情境百态,自以一笑博君欢。
稳住心思,她又大方笑开,秀气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书页上。
“唉唉,对不起,我扯得太远了,其实那个荆轲他──”
“他杀了秦始皇。”
呵,厉害厉害,真的什么都知道。骆莉雅收起讶异的神情,歪著头打量他。
“你喜欢读中国历史?”
他沉吟了三秒,还是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喜欢历史。”
意思就是各国历史都有所涉猎罗。她点点头,瞄了眼他手中的书,“三国演义里头的故事很多是杜撰出来的。”
“我知道杜甫,他是诗人。这跟杜撰有关吗?”
“呃……”果然非我族类。骆莉雅忍住笑。“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那杜撰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编出来的故事,不是正确的历史。”
他沉思著,跟著点了点头。“我知道。它是一本通俗小说。”
想合上书,却见到她白里透红的手指还放在书页上,那指甲秀气圆润,有著浅藕色的丹蔻。他眉心微蹙,有些不知所措。
骆莉雅轻唔一声,觉得这男人教人意想不到的事还真多,虽然神态有点冷,但每问必答,而且他的眼神好认真、好专注,完全背离了她对义大利男人既定的印象,他们应该是热情而浪漫,善于营造甜腻的爱情漩涡,是奉承女人的高手,大胆地追求极致的感官恋情。
但眼前这一位……唉,亏他一身忧郁气质,却不懂得好好运用。
“你知不知道,你跟一个人很像?”
他双眼忽然细眯,目光从她的指尖调回那张小脸上,迷惑的神色一览无遗。
骆莉雅抿唇浅笑,手离开书页,将发丝从颊上拨开,带点神秘地说:“我觉得你很像杨过。”
男人的眉心拧成峰峦,深褐色的眼瞳直勾勾盯著她,郑重地启口:“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没关系啦。你知道荆轲和秦始皇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呵呵笑出,喷出淡淡雾气,整张脸煞是朦胧可爱。
“我最喜欢的男人就是杨过,又忧郁又痴情,他跟你一样有少年白喔,见不到他的姑姑,他急得两边鬓发都变成白色的──”跟著,她眸光瞄了眼他的前额,“唉,你比他更糟一些,连刘海也白了。”
他被她叹气的模样吸引,抬起手,下意识碰触额上的发丝,一时间说不出话。
“姐──”闲漫的空气中,响亮亮地传来一声呼唤。
骆莉雅循声望去,看见骆心苹由一个男孩子陪著,正轻快地往这边跑来。
“姐,你没有等很久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很早就出来的,都是他啦!”说著,踢了身旁男孩子一脚。
“你别这样。”骆莉雅起身拉住妹妹,对著那个抱著脚又不敢喊痛的男孩子安慰笑著,投以同情眼光,看了一下表,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跟一个陌生男人聊了半个多小时。
“还好啦,没等多久。和这位先生聊得满愉──”
她话还没说完,骆心苹即调开视线,瞧向那个高大男人。
忽然间,像是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的小嘴张成圆圆的O型,简直足以伸进一个拳头,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
“梅迪尼先生,你、你你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第二章
“不是吧──”
温馨的欧式三楼阳台旁倚著一个纤细身影,阳光如金雨般洒下,空气依然寒冷,她却宁愿倚在那儿吹风,怀中搂著骨头形状的大抱枕,秀气的五官呈现半恍惚的神情。
“就是。”
“不会吧──”
“就会。”
“不可能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唔……姐,这个卤豆干真好吃,老妈的功力越来越厉害,可以开店罗!”骆心苹狼吞虎咽的吃著,像饿了好几餐,已快把骆莉雅专程从台湾一路带过来的卤味一扫而空,“呜……实在太感动啦。”还在吮指回味乐无穷。
“我上机就放在冷藏箱中,下机还用干冰冻著,应该没坏……”
都吃得只剩塑胶袋和渣渣,现在才说这些话,看来真的恍神了。“姐,醒醒喔!”骆心苹拉著恍神美人的裙摆,把她拉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自己则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