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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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宣扬,江湖上都知小先生医道如神的大名,旦夕之间,小先生便名闻天下了。”张无忌
毕竟年纪幼小,不明世情,给他两人这么一吹一捧,不免有些欢喜,说道:“名闻天下有甚
么好?胡先生既不肯动手,我也无法,但你们受伤均自不轻,这样罢,我给你们稍减痛楚便
是。”于是取出金创药来,要替各人止血减痛。待得详察每人的伤势,不由得越看越是惊
奇,原来每人的伤势固各各不同,而且伤法甚为奇特,均是胡青牛所授伤科症中从未提到过
的。有一人被逼吞服了数十枚钢针,针上而且喂毒。有人肝脏被内力震伤,但医治肝伤的
“行间”、“中封”、“阴包”、“五里”诸要穴却都被人用尖刀戳烂,显然下手之人也是
精通医理,要叫人无从着手医治。有一人两块肺叶上被钉上两枚长长的铁钉,不断的咳嗽咯
血。有一人左右两排肋骨全断,可又没伤到心肺。有一人双手被割,却被左手接在右臂上,
右臂接在左臂上,血肉相连,不伦不类。更有一人全身青肿,说是被蜈蚣、蝎子、黄蜂等二
十余种毒虫同时整伤。张无忌只看了六七个人,已是大皱眉头,心想:“这些人的伤势如此
古怪,我是一样都治不来的。这下手伤人的凶手,为何挖空心思,这般折磨人家?”
忽地心念一动:“纪姑姑的肩伤和臂伤却都平常,莫非她另受奇持的内伤,否则何以她
一人却是例外?”忙走进厢房,一搭纪晓芙的脉搏,登时吃了一惊,但觉她脉搏跳动忽强忽
弱、时涩时滑,显是内脏有异,但为甚么会变得这样,实是难明其理。那十四人伤势甚奇,
他也不放在心,暗想其中崆峒派等那些人还和逼死他父母有关,此时受这些怪罪,也算活
该,可是纪晓芙的伤却非救不可,于是走到胡青牛房外,低声道:“先生,你睡着了么?”
只听胡青牛道:“甚么事?不管他是谁,我都不治。”张无忌道:“是。只是这些人所受之
伤,当真奇怪得紧。”将各人的怪伤一一说了。胡青牛隔着布帘,听得极是仔细,有不明白
之处,叫张无忌出去看过回来再说。张无忌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十五人的作势细细说完。
胡青牛口中不断“嗯,嗯”答应,显是在用心思索,过了良久,说道:“哼,这些怪伤,却
也难我不倒……”张无忌身后忽有人接口道:“胡先生,那金花的主人叫我跟你说:“你枉
称医仙,可是这一十五种奇伤怪毒,料你一种也医不了。’哈哈,果然你只有躲将起来,假
装生病。”张无忌回过头来,见说话之人是崆峒派的秃头老者圣手伽蓝简捷。他头上一根毛
发也没有,张无忌初时还道他是天生的光头,后来才知是给人涂了烈性毒药,头发齐根烂
掉,毒药还在向内侵蚀,只怕数日之内毒性入脑,非大发癫狂不可。这时他双手被同伴用铁
链缚住,才不能伸手去抓头皮,否则如此奇痒难当,早已自己抓得露出头骨了。
胡青牛淡淡的道:“我治得了也罢,治不了也罢,总之我是不会给你治的。我瞧你尚有
七八日之命,赶快回家,还可和家人儿女见上一面,在这里罗里罗唆,究有何益?”简捷头
上痒得实在难忍,熬不住将脑袋在墙上乱擦乱撞,手上的铁链叮当急响,气喘吁吁的道:
“胡先生,那金花的主儿早晚便来找你,我看你也难得好死,大家联手,共抗强敌,不是胜
于你躲在房中束手待毙么?”胡青牛道:“你们倘若打得过他,早已杀了他啦!我多你们这
十五个脓包帮手,有甚么用?”简捷哀求一阵,胡青牛不再理睬。简捷暴跳如雷,喝道:
“好,左右是个死,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狗窝。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做翻你这贼大夫,
大伙儿一起送命。”这时外边又走进一人,正是先前呕血那人,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柄峨眉
钢刺,点在简捷胸口,冷冷的道:“你得罪胡前辈,我姓薛的先跟你过不去。你要白刀子
进,红刀子出,好啊,我就先给你这么一下。”简捷的武功本在这姓薛的之上,但他双手被
铁链绑住,无法招架,只有瞪着圆鼓鼓的一双大眼,不住喘气。那姓薛的朗声道:“胡前
辈,晚辈薛公远,是华山鲜于先生门下弟子,这里给你老人家磕头啦!”说着跪下去,磕了
几个响头。简捷心中登时生出一丝指望,那胡青牛硬的不吃,这小子磕头软求,或者能成。
薛公远行过大礼,又道:“胡前辈身有贵恙,那是我们没福。这里有一位小兄弟医道高明,
还请胡前辈允可,让他给我们治一治。我们身上所带的歹毒怪伤,除一蝶谷医仙的弟子,普
天下再也没有旁人治得好的了。”胡青牛冷冷的道:“这孩子名叫张无忌,他是武当派弟
子,乃‘银钩铁划’张翠山张五侠的儿子,张三丰的再传弟子。胡青牛是明教中人。是你们
名门正派所不齿的败类,跟他这种高人子弟有甚么干系?他自己身中阴毒,求我医治,可是
我立过重誓,除非明教中人,决不替人治伤疗毒。这张姓的小孩不肯入我明教,我怎能救他
性命?”
薛公远心中凉了半截,初时只道张无忌是胡青牛弟子,那么他本领虽然不及师父,遇到
疑难之处,胡青牛定肯指点,不料他也是个求医被拒的病人。
只听胡青牛又道:“你们赖在我家里不走,哼哼,以为我便肯发善心么?你们问问这小
孩,他赖在我家里多久啦。”薛公远和简捷一齐望着张无忌,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
比,又比了一比。薛公远道:“二十天?”张无忌道:“整整两年零两个月。”简薛二人面
面相觑,都透了一口长气。胡青牛道:“他便再赖十年,我也不能救他性命。一年之内,缠
结在他五脏六腑中的阴毒定要大举发作,无论如何活不过明年此日。我胡青牛当年曾对明尊
立下重誓,便是生我的父亲,我自己的亲生儿女,只要他不是明教弟子,我便不能用医道救
他们性命。”简捷和薛公远垂头丧气,正要走出,胡青牛忽道:“这个武当派的少年他懂一
点医理,他武当派的医理虽然远远不及我明教,但也还不致于整死人。他武当派肯救也好,
见死不救也好,跟明教和我胡青牛可没牵连。”
薛公远一怔,听他话中之意,似是要张无忌动手,忙道:“胡前辈,这位张小侠若肯出
手相救,我们便有活命之望了。”胡青牛道:“他救不救,关我屁事?无忌,你听着,在我
胡青牛屋中,你不可妄使医术,除非出我家门,我才管不着。”薛公远和简捷本觉有望,这
时一听此言,又是呆了,不明他到底是何用意。张无忌却比他们聪明得多。当即明白,说
道:“胡先生有病在身,你们不可多打扰他,请跟我出来。”三人来到草堂。张无忌道:
“各位,小可年幼识浅,各位的伤势又是大为怪异,是否医治得好,殊无把握。各位若是信
得过的,便容小可尽力一试,生死各凭天命。”
这当儿众人身上的伤处或痒、或酸或麻,无不难过得死去活来,便是有砒霜毒药要他们
喝下去,只要解得一时之苦,那也是甘之如饴,听了张无忌的话,人人大喜应诺。张无忌
道:“胡先生不许小可在他家中动手,以免治死了人,累及‘医仙’的令誉,请大家到门外
罢。”众人却又踌躇起来,眼见他不过十四五岁,本领究属有限,在“医仙”家中,多少有
些倚仗,这出门去治,别给他乱搅一阵,伤上加伤,多受无谓的痛苦。简捷却大声道:“我
头皮痒死了,小兄弟,请你先替我治。”说罢便叮叮当当的拖着铁链,走出门去。
张无忌沉吟半晌,到储药室中拣了南星、防风、白芷、天麻、羌活、白附子、花蕊石等
十余味药物,命僮儿在药臼中捣烂,和以热酒,调成药膏,拿出去敷在简捷的光头之上。药
膏着头,简捷痛得惨叫一声,跳了起来,他不住口的大叫:“好痛,痛得命也没了。嘿,还
是痛的好,比那麻痒可舒服多了。”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在草地上来回疾走,连叫:“痛
得好,他妈的,这小子真有点儿本事。不,张小侠,我姓简的得多谢你才成。”众人见简捷
的头痒立时见效,纷纷向张无忌求治。这时有一人抱着肚子,在地下不住打滚,大声呼号,
原来他是被逼吞服了三十余条活水蛭。那水蛭入胃不死,附在胃壁和肠壁之上吸血。张无忌
想起医书上载道:水蛭遇蜜,化而为水。蝴蝶谷中有的是花蜜,于是命僮儿取过一大碗蜜
来,命那人服下去。如此一直忙到天明,纪晓芙和女儿杨不悔醒了出房,见张无忌忙得满头
大汗,正替各人治伤。纪晓芙便帮忙着包扎伤口,传递药物。只有杨不悔无忧无虑,口中吃
着杏脯蜜枣,追扑蝴蝶为戏。直到午后,张无忌才将各人的外伤初步整治完竣,出血者止
血,疼痛者止痛。但每人的伤势均是古怪复杂,单理外伤,仅为治标。张无忌回房睡了几个
时辰,睡梦中听得门外呻吟之声大作,跳起身来,只见有几人固是略见痊可,但大部分却反
见恶化。他束手无策,只得去说给胡青牛听。胡青牛冷冷的道:“这些人又不是我明教中
人,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理呢。”张无忌灵机一动,说道:“假如有一位明教弟子,体
外无伤,但腹内瘀血胀壅,脸色红肿,昏闷欲死,先生便如何治法?”胡青牛道:“倘若是
明教弟子,我便用山甲、归尾、红花、生地、灵仙、血竭、桃仙、大黄、乳香、没药,以水
酒煎好,再加童便,服后便泻出瘀血。”张无忌又道:“假若有一明教弟子,被人左耳灌入
铅水,右耳灌入水银,眼中涂了生漆,疼痛难当,不能视物,那便如何?”胡青牛勃然怒
道:“谁敢如此加害我明教弟子?”张无忌道:“那人果是歹毒,但我想总要先治好那明教
弟子耳目之伤,再慢慢问他仇人的姓名踪迹。”胡青牛思索片刻,说道:“倘若那人是明教
弟子,我便用水银灌入他左耳,铅块溶入水银,便随之流出。再以金针深入右耳,水银可附
于金针之上,慢慢取出。至于生漆入眼,试以螃蟹捣汁敷治,或能化解。”如此这般,张无
忌将一件件疑难医案,都假托为明教弟子受伤,向胡青牛请教。胡青牛自然明知他的用意,
却也教以治法。但那些人的伤势实在太古怪,张无忌依法施为之后,有些法子不能见效,胡
青牛便潜心思考,另拟别法。如此过了五六日,各人的伤势均日渐痊愈。纪晓芙所受的内伤
原来乃是中毒。张无忌诊断明白后,以生龙骨、苏木、土狗、五灵脂、千金子、蛤粉等药给
她服下,解毒化瘀,再搭她脉搏,便觉脉细而缓,伤势渐轻。
这时众人已在茅舍外搭了一个凉棚,地下铺了稻草,席地而卧。纪晓芙在相隔数丈外另
有一个小小茅舍,和女儿共住,那是张无忌请各人合力所建。那十四人本是纵横湖海的豪
客,这时命悬张无忌之手,对这少年的吩咐谁都不敢稍有违拗。张无忌这番忙碌虽然辛苦,
但从胡青牛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