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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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中用以烂去腐肉的消蚀药膏,虽非毒药,但涂在手上,给她咬出的齿痕不免要烂得更加深
了。这药膏本有些微的辛辣之气,赵敏在其中调了些胭脂,再用自己的手帕给他包扎,香气
将药气掩过了,教他不致发觉。张无忌忙奔到船尾,倒些清水来擦洗干净。赵敏跟在身后,
笑吟吟的助他擦洗。张无忌在她肩头上一推,恼道:“别走近我,这般恶作剧干么?难道人
家不痛么?”
赵敏格格笑了起来,说道:“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痛得厉害,才
用这个法子。”张无忌不去理她,气愤愤的自行回到船舱,闭上了眼睛。赵敏跟了进来,叫
道:“张公子!”张无忌假装睡着,赵敏又叫了两声,他索性打起呼来。赵敏叹道:“早知
如此,我索性涂上毒药,取了你的狗命,胜于给你不理不睬。”
张无忌睁开眼来,道:“我怎地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你且说说。”赵敏笑
道:“我若是说得你服,你便如何?”张无忌道:“你惯会强辞夺理,我自然辩你不过。”
赵敏笑道:“你还没听我说,心下早已虚了,早知道我是对你一番好意。”张无忌“呸”了
一声道:“天下有这等好意!咬伤了我手背,不来陪个不是,那也罢了,再跟我涂上些毒
药,我宁可少受你些这等好意。”赵敏道:“嗯,我问你:是我咬你这口深呢,还是你咬殷
姑娘那口深?”张无忌脸上一红,道:“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提它干么?”赵敏
道:“我偏要提。我在问你,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张无忌道:“就算是我咬殷姑娘那口
深。可是那时候她抓住了我,我当对武功不及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小孩子心中急起来,只
好咬人。你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没抓住你,要你到灵蛇岛来?”
赵敏笑道:“这就奇了。当时她抓住了你,要你到灵蛇岛来,你死也不肯来。怎地现下
人家没请你,你却又巴巴的跟了来?毕竟是人大心大,甚么也变了。”张无忌脸上又是一
红,笑道:“这是你叫我来的!”赵敏听了这话,脸上也红了,心中感到一阵甜意。张无忌
那句话似乎是说:“她叫我来,我死也不肯来。你叫我来,我便来了。”
两人半晌不语,眼光一相对,急忙都避了开去。赵敏低下了头,轻声道:“好罢!我跟
你说,当时你咬了殷姑娘一口,她隔了这么久,还是念念不忘于你,我听她说话的口气啊,
只怕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也咬你一口,也要叫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张无忌听到这里,才
明白她的深意,心中感动,却说不出话来。
赵敏又道:“我瞧她手背上的伤痕,你这一口咬得很深,我想你咬得深,她也记得深。
要是我也重重的咬你一口,却狠不了这个心;咬得轻了,只怕你将来忘了我。左思右想,只
好先咬你一下,再涂‘去腐消肌散’,把那些牙齿印儿烂得深些。”张无忌先觉好笑,随即
想到她此举虽然异想天开,终究是对自己一番深情,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怪你。算是
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待我如此,用不着这么,我也决不会忘。”赵敏本来柔情脉
脉,一听此言,眼光中又露出狡狯顽皮之意,笑道:“你说:‘你待我如此’,是说我待你
如此不好呢,还是如此好?张公子,我待你不好的事情很多,待你好的,却没一件。”张无
忌道:“以后你多待我好一些,那就成了。”握住她左手放在口边,笑道:“我也来狠狠的
咬上一口,教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赵敏突然一阵娇羞,甩脱了他手,奔出舱去,一开舱
门,险些与小昭撞了个满怀。赵敏吃了一惊,暗想:“糟糕!我跟他这些言语,莫要都被这
小丫头听去啦,那可羞死人了!”不由得满脸通红,奔到了甲板之上。
小昭走到张无忌身前,说道:“公子,我见金花婆婆和那丑姑娘从那边走过,两人都负
着一只大袋子,不知要捣甚么鬼。”
张无忌嗯了一声,他适才和赵敏说笑,渐涉于私,突然见到小昭,不免有些羞惭,愣了
一愣,才道:“是不是走向岛北那山上的小屋?”小昭道:“不是,她二人一路向北,但没
上山,似乎在争辩甚么。那金花婆婆好似很生气的样子。”张无忌走到船尾,遥遥瞧见赵敏
俏立船头,眼望大海,只是不转过身来,但听得海中波涛忽喇忽喇的打在船边,他心中也是
如波浪起伏,难以平静。良久良久,眼见太阳从西边海波中没了下去,岛上树木山峰渐渐的
阴暗朦胧,这才回进船舱。张无忌用过晚饭,向赵敏和小昭道:“我去探探义父,你们守在
船里罢,免得人多了给金花婆婆惊觉。”赵敏道:“那你索性再等一个更次,待天色全黑再
去。”
张无忌道:“是。”他惦记义父,心热如沸,这一个更次可着实难熬。好容易等得四下
里一片漆黑,他站起身来,向赵敏和小昭微微一笑,走向舱门。
赵敏解下腰间倚天剑,道:“张公子,你带了此剑防身。”张无忌一怔,道:“你带着
的好。”赵敏道:“不!你此去我有点儿担心。”张无忌笑道:“担心甚么?”赵敏道:
“我也说不上来。金花婆婆诡秘难测,陈友谅鬼计多端,又不知你义父是否相信你就是他那
‘无忌孩儿’……唉,此岛号称‘灵蛇’,说不定岛上有甚么厉害的毒物,更何况……”她
说到这里,住口不说了。张无忌道:“更何况甚么?”赵敏举起自己手来,在口唇边作个一
咬的姿势,嘻嘻一笑,脸蛋儿红了。张无忌知她说的是他表妹殷离,摆了摆手,走出舱门。
赵敏叫道:“接着!”将倚天剑掷了过去。张无忌接住剑身,心头又是一热:“她对我这等
放心,竟连倚天剑也借了给我。”他将剑插在背后,提气便往岛北那山峰奔去。他记着赵敏
的言语,生怕草中藏有蛇虫毒物,只往光秃秃的山石上落脚。只一盏茶功夫,已奔到山峰脚
下,抬头望去,见峰顶那茅屋黑沉沉的并无灯火,心想:“义父已安睡了么?”但随即想
起:“他老人家双目已盲,要灯火何用?”便在此时,隐隐听得左首山腰传出来说话的声
音。他伏低身子,寻声而往,声音却又听不见了。这时一阵朔风自北吹来,刮得草木猎猎作
响,他乘着风声,快步疾进,只听得前面四五丈外,金花婆婆压低着嗓子道:“还不动手?
延延挨挨的干甚么?”殷离道:“婆婆,你这么干,似乎……似乎对不起老朋友。谢大侠跟
你数十年的交情,他信得过你,才从冰火岛回归中原。”金花婆婆冷笑道:“他信得过我?
真是笑话奇谈了。他信得过我,干么不肯借刀于我?他回归中原,只是要找寻义子,跟我有
甚么相干?”黑暗之中,依稀见到金花婆婆佝偻着身子,忽然叮的一声轻响,她身前发出一
下金铁和山石撞击之声,过了一会,又是这么一响。张无忌大奇,但生怕被二人发觉,不敢
再行上前瞧个明白。只听殷离道:“婆婆,你要夺他宝刀,明刀明枪的交战,还不失为英雄
行径。眼下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为天下好汉耻笑?那灭绝师太已经死了,你又要屠龙刀
何用?”金花婆婆大怒,伸直了身子,厉声道:“小丫头,当年是谁在你父亲掌底救了你的
小命?现下人大了,就不听婆婆的吩咐!这谢逊跟你非亲非故,何以要你一鼓劲儿的护着
他?你倒说个道理给婆婆听听。”她语声虽然严峻,嗓音却低,似乎生怕被峰顶的谢逊听到
了,其实峰顶和此处相距极远,只要不是以内力传送,便是高声呼喊,也未必能够听到。殷
离将手中拿着的一袋物事往地下一摔,呛啷啷一阵响亮,跟着退开了三步。金花婆婆厉声
道:“怎样?你羽毛丰了,便想飞了,是不是?”张无忌虽在黑暗之中,仍可见到她晶亮的
目光如冷电般威势迫人。殷离道:“婆婆,我决不敢忘你救我性命、教我武艺的大恩。可是
谢大侠是他……是他的义父啊。”金花婆婆哈哈一声干笑,说道:“天下竟有你这等痴丫
头!那姓张的小子摔在西域万丈深谷之中,那是你亲耳听到武烈、武青婴他们说的。你还不
死心,硬将他们掳了来,详加拷问,他们一切说得明明白白了,难道这中间还有假?这会儿
那姓张的小子尸骨都化了灰啦,你还念念不忘于他。”殷离道:“婆婆,我心中可就撇不下
他。也许,这就是你说的甚么……甚么前世的冤孽。”金花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别说当
年这孩子不肯跟咱到灵蛇岛来,就算跟你成了夫妻,他死也死了,又待怎地?幸亏他死得
早,要是这当口还不死啊,见到你这生模样,怎能爱你?你眼睁睁的瞧着他爱上别个女子,
心中怎样?”这几句话语气已大转温和。殷离默默不语,显是无言可答。金花婆婆又道:
“别说旁人,单是咱们擒来的那个峨嵋派周姑娘,这般美貌,那姓张的小子见了非动心不
可。那你是杀了周姑娘呢,还是杀了那小子?哼哼,你倘若不练这千蛛万毒手,原是个绝色
佳人,现在啊,可甚么都完啦。”殷离道:“他人已死了,我相貌也毁了,还有甚么可说
的?可是谢大侠既是他义父,婆婆,咱们便不能动他一根毫毛。婆婆,我只求你这件事,另
外我甚么也听你的话。”说着当即跪倒。
张无忌暗自诧异:“我新任明教教主,早已轰动武林,怎地她二人却一无所知?嗯,是
了,想是她二人远赴冰火岛接回我义父,来回耽搁甚久,这次前往大都,一到即回,又是跟
谁也没来往,因之对我的名字全无所闻。”
金花婆婆沉吟片刻,道:“好,你起来!”殷离喜道:“多谢婆婆!”金花婆婆道:
“我答应你不伤他性命,但那柄屠龙刀我却非取不可……”殷离道:“可是……”金花婆婆
截断她话头,喝道:“别再罗里罗唆,惹得婆婆生气。”手一扬,叮的又是一响。但见她双
手连扬,渐渐走远,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殷离抱头坐在一块石上,轻轻啜泣。
张无忌见她竟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此,心下大是感激。过了一会,金花婆婆在十余丈外喝
道:“拿来!”殷离无可奈何,只得提了两只布袋,走向金花婆婆之处。张无忌走上几步,
低头一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只见地下每隔两三尺,便是一根七八寸长的钢针插在山石
之中,向上的一端尖利异常,闪闪生光。他越想越是心惊,金花婆婆显然便要去邀斗金毛狮
王,却生怕不敌,若是发射暗器,谢逊听风辨器,自可躲得了,但在地下预布钢针,无声无
息,只须引得他进入针地,双目失明之人如何能够抵挡?他忍不住怒气勃发,伸手便想拔出
钢针,挑破她的阴谋,转念一想:“这恶婆叫我义父为谢三哥,昔日两人的交情必是非同寻
常。且待她先和我义父破脸,我再来揭破她的鬼计。今日老天既教我张无忌在此,决不致让
义父受到损伤。”
当下抱膝坐在石后,静观其变。忽听得山风声中,有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