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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狮子心-第6章

小说: 狮子心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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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喔,我老头平常打不出个屁来,我没人解闷,不知不觉就啰唆了一大堆,没想到你才刚醒过来。”胖妇人还是一脸慈祥的笑,满怀歉意。
  郁倪想摇头,才晃动就牵扯得全身剧疼,冷汗以惊人的速度沁出,浸湿她的两鬓,老夫妻丢下喂食的碗,惊惶失措。
  “都是你啦,我们刚才明明谈得很愉快。”胖妇人埋怨丈夫。
  男人受屈不能反驳,只能在心里头替自己洗冤。从头到尾就见她自己一张嘴哇啦,谁跟她“谈”了?
  “你进宫去请御医来吧,赶快!那个没牌的蒙古大夫说没问题,现在她的问题可大了。”胖妇人手脚轻盈的替郁倪擦汗,把丈夫撵出门。
  郁倪一颗心翻腾着,痛入心扉。
  “我去拿冰块来,你别动,你身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二级烫伤,手脚身体都是水泡,一碰就破,医生说这样容易被细菌感染,要不是你已经在加护病房住了半个月恢复情况良好,医生也不敢放你出院,所以忍耐着些,我在你身边,哪里不舒服极婆婆说,婆婆帮你翻被擦凉喔。”胖妇人待她如已出。
  后来郁倪才知道这对夫妻为什么把她当自己的女儿,那么无微不至的照料。多年前,这对年迈的夫妻被不肖儿女给瓜分财产后弃养,流浪到日光城遇见了郁心,她不只给两个老人找到栖身的地方,还在皇城里头替老先生周念祖找到开车送洗衣物的工作,他的妻子周老太太也给安插了厨房的轻松工作,两个老人日日感恩,一听到郁心出事,说什么也要把她接回家来调养。
  因为这段插曲郁倪才阴错阳差的来到周家。
  “我的脸……”郁倪呻吟。她的手包扎着比木乃伊还厚的纱布,摸不到自己的脸,颈子也无法转动,她只觉得整张脸除了眼珠子能自由转动外,全都死绝,不!她要摸摸自己。
  “别看啦,你的脸一点伤也没有,皮肤还是跟以前一样嫩得出水。”周老太太柔声安慰,虽然也察觉到躺着的郁心跟以前的个性似乎有些不同,却自我解释她是因为受伤,反而特别注意起自己的容貌。
  难就难在被火纹身的她,不只身体被烧得不成样,就连女人最引以为做的容貌也毁了一半,唉,她怎么忍心把事实全部说出来?
  “我……要照镜子。”郁倪吃力的要求。
  她心里有数,要求只是需要事实来让自己别再心存任何希冀。
  “你先睡觉,等你精神足够,我们再来讨论爱漂亮的问题。”周老太太本来想触摸郁倪的头,安抚一下,却半途缩了回去,她的头裹着纱布,连碰也碰不得。
  郁倪着实累了,没力气跟她讨价还价,脑袋浮浮沉沉的,意识又飘远……但这次她睡得安稳了些,黑白的梦里不再是那些令人咬牙也忍受不住的苦痛。
  是啊,日子会愈来愈好……
  朦胧中,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又有什么在她脑子里飘来荡去……
  第四章
  狮子说——
  失而复得,我的爱!
  言语不再能形容我内心澎湃的激动。
  失去她,我如死灰。
  得回她,枯木逢春。
  经过这一回,我才深深明白,她在我心中究竟占了多大一块地方。
  谢天谢地,我的爱回来了!
  是夜。
  蹒跚的影子有些瘸,郁倪强忍着极大的痛苦走在道路上,还在复原中的脚穿不住鞋,每跨一步细碎的石砾就钻进脚指缝跟烫伤的脚掌,就算撑着拐杖,不禁走的脚还是磨出斑斑伤痕来,表面痊愈的身子骨其实还是虚弱的,一动就像要散掉,禁不起过度摩擦的肌肤都在抗议,她咬着已经深深陷入唇肉的牙,拼着命往前走。
  她睡不着,每个翻身都是要人命的痛,背痛、手痛、脚痛,林林总总都是痛,然而让她牵挂,怎么也会不上眼睛的是家人还有火安琪,她怕啊,怕笨蛋一个的他会笨得把小命给卖了。
  一想到这,她怎么都睡不着。
  纵使好心肠的周叔替她到处打听,带回来的却是忧愁满面和欲言又止。
  她没办法任自己在床上胡思乱想,不来看个究竟她不放心。
  挑这样的夜出门,一来,她不想惊动那对好心的老夫妻,为了看顾她,两个老人家都累得快不成人形,二来,她不想……吓人。
  她的脸比鬼还可怕。
  摸摸自己大部分都结疤的脸,郁倪黯然的将帽檐拉得更低。
  近乡情怯,她一跛一跛的脚钉在地上。
  月娘光润的亮度让她清楚的看见被烧毁的花园,是的,她回到曾经是属于郁家花园的一角。
  一朵歪斜的玫瑰花苞可怜的在风里颤抖,孤苦无依。
  郁倪一颗心纠了起来,难怪周叔什么都不肯说,这种凄凉的光景岂是凄惨两个字能形容?
  她颓然的跌坐在草丛,拐杖摔在一边,以前的虫声唧唧,现在只剩鬼声凄凄。
  惆怅、萧瑟都不能形容她心中极端的感觉。
  跌撞的站起来,她的家呢?
  当她再度失望的站在一堆废墟上的时候,干涩的喉咙吐不出呜咽,她只能拼命的进出破碎的话,“爷……姐姐……你们在哪里?”
  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家被一把无名火烧了,抓起一块破瓦,郁倪抱紧它,忍了又忍的眼眶进出咸湿的泪水,她哭倒在茫茫的夜色里,无限悲凉。
  “别哭了……乖”
  温和的声音并不特别响亮,却奇异的止住郁倪悲痛难抑的凄苦。
  先是一件温暖的外套裹住她浑身冰凉的身子,继而,一双地朝思暮想的眼睛出现了。
  隔着薄薄的白纱,火安琪看见泪痕狼藉的郁倪,她瘦了,尖尖的下巴不再圆润,眉尖盛着浅浅的愁,脸颊上被火烧过的疤痕更是大肆破坏了她原来的清丽白皙,一张美美的脸蛋有了瑕疵。
  “啊,不要看我!”郁倪连忙把他推开。
  她这张脸怎能见人?
  火安琪不由分说把她抱进怀里。“如果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你就不会推开我了。”他紧紧箍住她,又怕她受伤,力道不知怎么拿捏,只能又接又抱又捧,手忙脚乱的,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冗长的跋涉、伤心欲绝加上不断的刺激和乍见火安琪的惊喜,摧折了郁倪的心神,她被痛苦棘手的灵魂承受不往波涛汹涌的情绪,羸弱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她的泪在火安琪背上奔流,他感受到她心力交瘁的痛楚,整颗心为之托了起来。
  “放声的哭不要紧,我在你身边。”轻拢她披散的发,尽管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发被削得薄短,他仍是无比温柔。
  沉谧的月色为他们俩披上一层迷蒙外纱,就像无言的安慰。
  此时,在远远的好几公尺外,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低沉的对话——“他真是我们那一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小弟?
  打他出娘胎也没见过他对谁有那样的表情。“瘦长的影子是火觞,他除了惊讶说不出第二种情绪。
  “其实,我们又有谁真的去了解过他?”火雪城低语。
  那个会安慰人、有情的火安琪,身为兄长的他们谁都无缘一见。
  “我们亏欠他。”最远处的火抉哑着嗓子,眼神飘忽。
  “反正我们亏欠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几天为他二十四小时待命真累死人,我可以回家睡觉了吧。”睡着发酸的肩膀,火觞想回家睡个好觉。
  “事情还没完就想落跑,老三。”火雪城长手一伸,挡住要闪人的火觞。
  “什么叫还没完?”火觞鬼叫。“从发生大火那天起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那个笨蛋差点把这块地翻过来。刮风下雨也不管,从没见过这么变态又不爱惜自己的人,你倒好,跟老二在皇宫跷着二郎腿吹冷气,去,现在你们爱在这里跟蚊子玩亲亲,大爷我不干,我走人了。”
  他长腿跨了一步,又临时想起什么。“对了,我说火雪城,你不是说话着的是郁心吗?那么,在安琪怀里那个小妞哪来的?别吹牛说你眼阎王抢人,我不信这一套。”
  “嘿嘿,这叫阴错阳差。”火雪城才不怕火觞的来势汹汹,他四两拨千斤,一句话把所有的疏失搞定。
  “你这只阴险狡猾的狐狸!”
  “谢谢夸奖,万万不敢当。”
  “当你的头啦!”这笔帐,他们有得算了。
  两人先是拳来脚往一番,擦出火花后干脆像麻花一样扭在一块。
  火抉看着无药可救的两兄弟,干脆走开。
  眼不见为净。
  “回家时,记得要把身体弄干净才准进门。”撂下话,他的人已走远。
  一间简陋的木屋是火安琪休憩的地方,好几个月来他就守着寸草不生的花园一寸一寸的找,山崖水畔也不放过,用最笨、最原始的方式搜寻,甚至异想天开的寻到没有人烟的森林里,累了就回到这临时搭建的木屋席地而睡,睡醒,继续地毯式的寻觅。
  他黑了、瘦了,眉目杂着沉甸甸的忧愁,像极了一个老头子。
  偎着他,情绪平稳的郁倪开始从余光里打量他。
  “为什么有这个木屋?”凉飕飕的风打从所有的缝隙中钻进来,这屋子不能住“我盖的。”这是他随便拼凑建成的。
  “你没有回家?”
  “不回去,”摩挲着她的背,仿佛借着碰触才能安心,火安琪居然有问有答。“要找你。”而且还多了解释。
  郁倪讶异的抬起一直闪避他的眼。
  “觉得我变了?”
  她点头。“变正常。”她虽然是笑着说,眼中却缠绕着百折千回的光芒。
  火安琪淡淡的牵扯了下嘴角。“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你不在,我的心一直发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傻瓜。”郁倪声音哽咽,眼中含着泪,想哭又想笑。
  “把你找回来,我就睡得着了。”他缓缓的说,身子变沉重了。
  为了找她,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睡过好觉。
  这时郁倪才发现他的黑眼圈深浓得像墨一样,他的手搭在她的脸颊上,沉沉的压着她,仿佛她才是他的依靠。
  “你乖乖睡。”她不自觉轻声哄他,脸贴近他怦跳的心房。
  火安琪搂着她,先是手,然后是腿,八爪章鱼似的把郁倪抱个满怀,这才躺下来。
  “你这样……我不能睡。”她扬着头出声抗议,却看见他卷长的睫毛已经垂落,眼下黑青的线条净是疲惫,她掩住嘴,在满心疼惜里淡忘了满腹的悲伤疼痛。气息平稳,两人相偎相依睡着了。
  这一刻,月娘又来偷窥,洒下黄澄澄的光芒……
  此时,不该有人的窗外居然出现了人影,蹲在下头比手画脚,刻意压低声音。
  “嗯,看起来你我亲爱的小弟不准备回日光城了,这样好吗?”
  “你说哪里不好?”有个人打定主意唱反调。
  “说你没知识你还不承认,这屋子一踢就倒能住人吗,再说那个小妞的脸伤还需要治疗,这里连个会打针消毒的蒙古护士都没有,玩屁啊!”说话如此毒辣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火箭。
  原来,两个还是放不下心的哥哥,摸着摸着又跟来。
  “要不然咧,”火雪城从木板的缝往里面瞧,“两小无猜睡得滚瓜烂熟,你嫌这地方破烂,有情人却如同在天堂。”
  “妈的,不懂成语就别乱说,你这个外国番。”睡得“滚瓜烂熟”,亏这个大白痴这么用,败给他!
  “你又高明到哪去,没学历、没品味、没格调的反骨卒子。”要翻烂帐,谁怕谁。
  眼看两人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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