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9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终于走了,终于还是……走了。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么?从她与那少年结盟开始,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等待的便是这么一天。只是,回想这段日子,如做了一场噩梦。
从收到顾老爷的死讯那一刻起,她便不吃不喝,甚至一动不动地站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又仿佛想了许许多多。
此刻想来,她想他死,其实在他揭穿她所做的一切之前,她有很多机会。她原以为,之所以不这么做,那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既然有人会这么做,自己又何必去做?但此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她终是不忍心亲自下手。
哪怕是在他茶中下毒,她亦怕在最后一刻会打碎他的茶盏,所以,她将这一切,交给了另一个人。与其说她信任那个人、或是受他挟持,不如说,是她生生地变作了两个人。
一个,恨顾老爷到刻骨,恨不得他立刻死在他面前,而另一个,却躲在灵魂深处,不敢面对这一切。
那个少年终是没有辜负第一个她的期望,这一招,杀人不见血,做得干净,做得漂亮。而刚才那些泪,是第二个她所流,流干了,便好了。从今往后,她的心再也不会有一丝温度,冰凉得如烧尽了的灰烬,就这么熄灭了。
……
南京元帅府,阮素臣将宝龄留下的东西细细地整理好,刚要踏出房门,却被骆氏堵在门口。
骆氏望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带着一丝洞悉:“你要陪那顾大小姐回苏州?”
“是。”阮素臣毫不犹豫地道。
骆氏黛眉微微一拧:“你可知道,从狱中私带犯人出来,犯了大罪?”
阮素臣忽地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清冷:“姑父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对于爹来说,在没有威胁,剩下的,不过是一帮手无寸铁的女眷,纵然不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哪怕是为了博得大度的名声,爹也不会跟一具尸体过不去。”
语气带着微微地嘲讽,骆氏不觉一怔,没错,阮素臣的确说中了阮克的心,适才下人回报顾万山的尸体被阮素臣带走,阮克眉头只是轻轻一簇,随即却吓了准许的令。
只不过……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的儿子与那个女子扯上关系。不,应该说,顾万山虽已死了,但她心中的仇恨却没有消灭,这仇恨,还来自于一个女人,她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儿子再被那个女人的女儿迷惑?
他要她跟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他不爱的少女,这样,顾家姐妹反目,顾万山与陶晓晴,怕是在地下也不得瞑目吧?
只是他忘却了自己儿子的痛苦,但多年来的仇恨,承欢于人、苟且而活的生活,已让他不再有一丝犹豫。她看了他一会儿的道:“你莫非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心仿佛被狠狠地撕裂,阮素臣眯起眼:“没忘。我答应过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那好。”骆氏微微一笑,忽地拍了拍手。
那本空无一人的门外,蓦地间涌入好几个健壮的家丁,将阮素臣围住:“四公子,得罪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阮素臣顿时沉下脸:“娘!”
骆氏没有再看他:“将四公子带下去,好生看守,没有我与大帅的命令,不得跨出屋子一步。”
……
夜幕四合,宝龄站在窗前,望着那渐渐冷清的街头,心里忽地有种不祥的感觉。阮素臣为何还不来?难道是大帅府中出了变故?
深夏的夜,已带着几分凉意,忽地一阵风吹过,竟是下起雨来。原本炎热的夏日下一场雨,该是多么惬意的事,但保留此刻感到的却是刻骨的严寒。
陌生的客栈中,棺木中躺着的那个她最亲的人,再也不会睁开眼,与她说一句话,换她一声宝龄。
只有她一个人。
从此顾府,失去了顶梁柱,像是此刻雨中摇晃的树枝,瞬间仿佛就要倾倒,阮氏病重,宝婳只是个脆弱不堪的弱女子,只剩她一个,她是顾家的长女,以后的路,该要怎么走?
玖拾玖、被风吹散的情感
一场秋雨一场凉。
已经九月,深夏夜间的一场雨,让原本炎热的大地,平添上了一丝凉意。
阮克的别院里,雨丝顺着长廊上的飞檐落在小院的池塘里,池面上齐齐跌宕起一阵碧绿的波澜,初始绽开一圈涟漪,瞬息没入一汪碧池中,交替反复,连人的心异变的潮湿起来。
一袭银白宽袖长袍的男子正凭栏而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一池碧水,几缕带着湿宜的微风吹过,卷起了已决,勾起了发丝,比夜色更黝黑的眼眸中仿佛亦被雨丝打湿,朦朦胧胧,有眼波慢慢威利而出,像是一片旖旎的池水尽都倒于其中。
阮克走出别院时,看到便是这么一幕。他久经沙场,见过不少或奸诈、或蛮勇、或狠戾的角色,奸诈狠戾之人,难免狡猾凶残;蛮勇之人,难免骄躁冲动;而擅于玩弄权术之人,难免流露城府之色……但这样的少年,他竟是头一通遇到。
分明不过几个时辰之前,有人以为他而死,而此刻,他却丝毫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腥之气,甚至眉宇间亦没有一丝戾气,他站在那里,姿势似乎太过于随意了些,亦没有撑伞,任凭那绵如细针的雨丝落在发丝、肩头、衣摆,本应该狼钡,却又分明从容、安静,于这四周的一景一物微妙地融为一体,那么妥帖,那么……赏心悦目。眼神悠远,仿若落在池中,又仿佛没有焦点,就这么随意地涣散着,在洁白、高雅中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让别院中的这一片雨景,都填了几分寂寞之意。
这样的景色,竟让阮克有一时间的荒神,仿佛不忍心打破这一课的静谧,混混沌沌中,竟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复杂情绪。
那种感觉如此微妙,仿佛遇到了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又仿佛是最亲近的人,无端端地生出一丝亲切感。
不知过了多久,阮克才回过神来,想起此行的目的,轻咳了一声。
“大帅。”绍九回过神,片刻,唇边勾起一抹笑。
原本雾气迷蒙的池塘、雨幕,因为着一抹绽开在唇边的笑,竟在瞬间变得清瑶了几分,像是被林间的一阵清风吹散了迷雾。阮克久被公事琐事萦绕的一颗心,竟亦跟着豁然明亮,笑一笑道:“绍公子请坐。”
池塘边的长廊里,两人相对而坐。
“藏宝图的事,已有了一些眉目。”抿一口茶,绍九道。
阮克一怔,她虽料想绍九会将此事告诉他,却未想倒是如此开门见山:“哦?在何处?”
“顾万山说,已将藏宝图的下落告诉了——顾大小姐。”
与探子回报的一模一样,阮克一颗心竟是下意识地松了松。
若绍九所言有一字不实,那么只要他一个眼神,他身后那些藏在黑暗处的侍卫便会立刻将他击毙与枪下。但不知怎么,他竟是不想与这个少年为敌。
一瞬间,他沉呤道:“那么就是在顾府?”
“也不一定。”绍九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思索之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份藏宝图,一定与顾大小姐有关。”
顾万山临死前已知道了宝龄的真是身边,说藏宝图在宝龄身上,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一种报复。顾万山一死,便无人知晓是真的假的。
只不过,在顾万山知道真相之前,分明根本不愿意说出藏宝图的下落,而意图谋反是死罪,行事之前,顾万山不可能不为自己的亲人铺一条后路,阮氏与顾万山之间的恩怨,他最清楚不过。那么,剩下的,只有这个顾万山最为疼爱的女儿。在这之前,顾万山并不知道任何事,将藏宝图留给宝龄,是唯一的可能性。
所以,顾万山必定会将藏宝图的下落告诉宝龄,不一定是明示,或者,是什么线索。
阮克此刻想的没有绍九多,但有一点,他们想法相同,那便是,顾万山对长女的宠爱,众人皆知,若要留下什么给她那么,那份藏宝图是最好不过了。
良久,阮克注视绍九道:“听闻顾老爷在世前,曾为你与顾大小姐定下婚约?”
绍九微微一笑:“婚约是假,只不过是为互相往来找一个借口罢了,顾老有顾老的谋划,我有我的打算。”
从容不迫、平静淡定,他说的越坦率,阮克心中的疑虑便越是渐渐消散。最重要的一点,是阮克在心中早已认定,眼前的少年,便是十几年前死去的那沈良之子。
所以,绍九接近顾万山的原因,阮克自觉是很清楚。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若非如此,他又怎能不费吹灰之力,假手与人,堂而皇之地除去顾万山、除去这十几年来心中的一根刺?而绍九已一字不差地将藏宝图的下落告知与他,若是心怀异心,大可不必如此。
至此,他笑了:“无论如何都好,你与顾大小姐总算是旧识,比起我,虽是她的舅父,但经过顾万山一事,恐怕她对我是心怀怨恨,我就算想好好照顾她,也颇为困难。”
茶盏碰到唇边,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一凝,绍九笑一笑:“我曾答应了顾老要好好照顾顾大小姐,自然不会有负所托。”
“好!好!”阮克哈哈一笑,“如此,我这外甥女,便拜托绍公子了。”
片刻后,长廊上的茶盏已换作了酒盅。而话题,亦从顾万山之事,变作了闲谈,阮克几次试探,不经意说出沈良的名字,而眼前的少年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微微一暗,群瞬间敛去,虽不过一瞬,但亦被阮克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便更肯定了。
说起沈良,阮克虽未见过本人,却也听闻过,传言沈良精于商道,为人阔达、人缘极佳,当时,顾万山始终是阮克心头的一根刺,阮克想要牵制住顾万山,亦曾动过沈良纳为己用之心。
要不是因为后来发生了那桩挪用救济款的事,之后沈良自尽……阮克微微皱眉,随即心中却笑了,都说虎父无犬子,看来沈良的儿子,似乎比沈良更为出色。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是比沈良更好么?
细雨如织,阮府别院沉侵在一片静谧的雨帘中。
与这少年喝酒聊天,阮克竟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与轻松,一想到顾万山已死,那个让他每每忆起,深感耻辱与不安的秘密,也随着长埋土下,他便心情大好,而又想到若是能拉拢这少年,那么北地的收服指日可带,他一颗心更是豪情万丈,不觉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极为痛快。
而绍九似乎也有些不胜酒力,微微迷离的眼眸波光流转,唇边一直挂着叫人舒适的笑意,只是当目光不经意投向别处时,却隐约有一些料峭。
比那烟雨迷离的池水更为幽深。
雨越下越大了。
城东客栈第字号的厢房里,小窗前,宝龄久立不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如滴在她的心中,一片潮湿杂乱。
又一俩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她凝目望去,待看清不是阮素臣的马车时,便垂下眼帘。
这么晚了,怕是不会来了,下这么大的雨,要来也是明早吧?她这么想着,终是回过身去,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或许是这几日有阮素臣几乎寸步不离她身边,让她有了一丝依赖吧?
她不是木头,他对她的关切,他能很清楚地体会道。
譬如凌晨时分,她在密室里起身时,只不过一个时辰罢了,双腿却麻木不堪,她忽然想起他为了让她见一面顾老爷,不惜违抗父母,长跪在祠堂一整日,甚至滴水未尽,这个念头闪过,她的心中便涌起了一丝别样的感动。
人在脆弱时,总是特别敏感。
忽地,静谧的气氛被扣门声打破。
她一愣,飞快地去开门:“阮……”
话到嘴边,却生生地愣住。
门外的是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