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拾巧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女子宽阔的额头前,浓密的刘海用一只再简单不过的发簪撸到耳后,容颜变得清晰,曾经在拾巧心底的轮廓仿佛清晨湖上的雾气,被风轻轻吹散,叫她一时难以确定。她忽然想起适才在门外看到忠伯微微迷惑的神情,此刻想来,竟亦是满肚子的不解,但她终究是个伶俐的丫头,只不过一瞬,便妥帖的笑道:“既然如此,小姐请随我来。”
拾巧又是叫她沐浴、又是叫她更衣,宝龄原以为晚宴必定是隆重的,他出屋子前心里还做了一番准备,却没想到,这所谓的晚宴,只是在二楼花厅一侧的小阳台上摆放了一张小圆桌罢了,而主人与客人,加起来亦不过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宝龄,而另一个,便是这邵公馆的主人。
坐在阳台一侧,几乎可以将邵公馆的景色通通纳入眼帘,这本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事,但宝龄此刻却根本无暇欣赏风景。因为,眼前这个人比风景更值得她“用心”。
宝龄望着邵九,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容貌比不上阮素臣,就连连生似乎也略胜了一筹。然而却又种无与伦比的秀丽,眉毛是远山般的淡然,乍一看仿佛高雅而柔软,眉峰却隐约透着一丝清寂。瞳仁是纯粹的深黑,深得犹如万籁俱寂的星空,无穷无尽的天宇,似乎只要多盯上一会儿,便有一种要被吸纳进去的感觉,肌肤白皙的几近透明,唇色很淡,微微弯起时,却又有几分鲜艳潮湿的红。
如此近的距离、又安静的端详一个人,那人的情绪似乎不可以再错过什么,她与他见面不是头一次,甚至已有好几次,然而,这一次,宝龄却比前几次愈发不敢确定。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他几乎都是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这样的人,与蒋氏口中的“小魔王”,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在她如此直勾勾的眼神下,他亦是悠然自若,清雅的仿佛山涧的清流,又若天边的一朵云彩,扬起眼帘,与她对视,眼底尽是一片温柔之色,指了指桌上的一碟盘子里的东西道:“这是附近的西餐馆子里最出名的果子酱蛋糕,顾小姐尝尝。”
宝龄没有说话,亦没有动手去拿蛋糕,她并不是纯粹来吃饭的,若是吃饭,恐怕还是一个人来的自在些。她沉默许久,开口道:“有些事若我不弄清楚,恐怕再好的蛋糕也吃不下。”
宝龄原本想,既然邵九不开口,她便也不问,可是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况且,他隐瞒身份在前,不管是不是刻意,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她被糊里糊涂的蒙在鼓里,换做任何人,也应该有所表示吧?她若不问,反而显得另类了。
邵九的双眸只是微微一眯,并未流露过多的情绪:“顾小姐想知道什么?”
宝龄目光注视他,沉默片刻:“你是青莲会的掌舵?”
“顾小姐已经知道了。”邵九微微一笑道。
“我们见过不止一次,我记得我曾经闻过九爷是不是商会的人,九爷并没有否认。”
“我也并未说是。”慵懒的眼睛一眨,含着一抹笑。
好吧。宝龄吸口气,那一次她的确问过他是不是商会的人,他并未否认,但也……并未承认。当时她却以为他是默认。
“九爷自然不是商会的人。”宝龄顿了顿道,“那么那一晚……九爷又怎么会在顾府出现?”
“为了玉面虎。”邵九道,“我追踪玉面虎,正巧到了贵府。”
宝龄点点头,这的确也是个理由,只是……“既然九爷追的那么辛苦,为什么又让玉面虎给跑了?”
“顾小姐有所不知。”邵九淡淡的道:“此人狡猾得很,何况,我当时被困在小姐屋子里,若贸贸然追出去,怕是坏了小姐的名节。”
宝龄一时无语,半响才道:“那么,这一次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顾小姐是说,向二小姐提亲?”漫不经心的一问,他笑一笑,还未等宝龄回答,忽然支起半边身子,流动的眼眸如一块宝石,“若我说,我本想提亲的人是大小姐,只是底下的人弄错了,才闹了个乌龙,顾小姐信不信?”
不信,当然不会信。除非……他手下都是些蠢材。宝龄回望过去,却不由得被他潋滟的颜色盯得一颗心陡然飞快的跳动起来,良久才平复情绪,微微一笑:“我也很想相信,只不过九爷的说辞是在让我难以相信。”
邵九慢慢坐回去,轻轻一笑:“的确,不是个叫人信服的理由。”手指随意的绕着银质的勺子,缓缓开口道,“这是我与令尊的一个约定。”
“约定?”宝龄微微一怔。
邵九点点头:“令尊好像要做些什么事,是顾小姐不能在场的,当堂而皇之的支开顾小姐,除了顾小姐不一定会照做,恐怕别人也会起疑,所以令尊便来拜托我。”
果真……如此。这个念头宝龄曾经也想过,但从邵九口中如此清楚的说出来,却令她一时又有些困惑。顾老爷究竟要做什么事?又为何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她抬头看邵九,邵九笑一笑,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道:“至于顾老爷要做的事,我也不知道。”
“那么九爷呢?”略微失望过后,宝龄问道:“九爷又为何要答应我爹?”
经过这么多事,若她还以为他天生乐于助人,那她便真是白痴了。
邵九偏过头,凝望着她,漆黑的瞳仁波光流转,笑道:“青莲会需要一个干净的背景。”
只一瞬,宝龄便领会到了邵九的意思。
与她之前想的基本相同,无论是黑道白道、行商做官,都与利益脱不了干系,利益无非就是钱或权,自然,钱是本钱,权是重心。青莲会这样庞大的帮会,不会缺钱,既然如此,要的便是权,或者说,一件能摆上台面的外衣。
那些武侠小说里,不是还有邪教巴巴的拼了老命也要成为武林正统么?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而顾老爷呢?除了此次目的不明的约定,宝龄还听说过南方有大半的码头漕运都掌握在青莲会手中,若与青莲会结交,生意往来是不是也更顺畅些?这估计也是阮家皇朝喜闻乐见的。
大抵帮会与官府的来往,便是如此。各自取其所需。
伍拾叁、人心论
宝龄碎还不晓得顾老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与邵九有了约定,日后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她亦深信顾老爷并不是一个冲动、糊涂之人,顾老爷做出这个决定,想必是审时度势、权衡之下的结果。所以,另一个问题便变得更为关键,那便是:她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既然顾老爷是有心支开她,他要做的事也必定与她有关,否则便是多此一举。究竟是什么?
“九爷的意思,提亲之事不过是个幌子?”半响,宝龄仿佛确认般重问了一遍。
“是,亦不是。”邵九柔声道:“顺水推舟而已。”
顺水推舟?宝龄眨了眨眼,顺水推舟是指婚事?亦或是其他的事?指顾老爷、亦或是他自己?或许,这四个字的含义,还要更为深刻。
若顾老爷原本就存了想支开宝龄的念头而与邵九有了协议,那么邵九一开始提亲的对象是不是便应该是宝龄?而不是宝婳,或者,邵九像宝婳提亲,原本也是约定中的一项,因为宝龄的介入,所以便顺水推舟改变了方向。
若是如此,这个计划应该很早便开始了,早到什么时候呢?宝龄忽然想起顾老爷莫名的转变,心中陡然一怔,紊乱的线索绕在心头,却如同一团打结的毛线,越是想理清,却越是混乱。良久,她甩了甩头,索性暂且抛开,凭她此刻所掌握的事,根本无法解开答案,即是如此,何苦苦苦思索?一念之间,眉心缓缓的舒张开来,沉默片刻,她缓缓的道:“那么,我要在这里住多久?这段时间里,我又该做些什么?”
只见轻敲杯沿,邵九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她仿佛思考的极为艰难,眉宇间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却在片刻间又全然敛去,只剩下一片清朗。她不该思索,在她脸上不该有这样的神情,她应该欣喜的顾不得其他,亦或是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一切……总之,不该是如此刻这般……困惑下却依旧保持压抑的平静,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的压了下去,是一种强烈的克制感。他更未想到她竟会问出一个他始料未及的问题来。一瞬间,他竟有些不确定,眼底亦流露出一丝思索,只是与她一样,情绪在须臾间便已隐去,甚至比她更为不着痕迹。
这段时间,她要做什么?邵九唇角微微扬起:“什么都不用做,既然是不确定的事,做什么都没用,顾小姐不妨当做长假便好。清明过后便是谷雨,梅子黄时雨,此处的雨景,比之顾府,或许别有一番风味。”
宝龄抬起头来,邵九正望向窗外大好的春光,眼中一片恬然之色,她忽而展颜一笑:“九爷说的不错,梅雨过后,便入了夏,真是白白辜负了这大好春色。”
不确定的事,想太多,亦无用。那么,她便坐在这小舟之中,暂且静观这掌舵的两个人,静观这风水流向,要将她推去哪里。并非随波逐流,只是,纵然此刻,顾府中所有的人之中,她内心深处最为信任的,还是顾老爷。那是一种直觉,无论这种直觉来自于她短短几个月与顾老爷只见的相处,还是这句身体潜然存在的感觉,又或许这种直觉并不准确,但她依旧像相信一回。
宝龄目光转向跟前精致的西式碗碟中那几块糕点,蛋糕上缀着两颗樱桃。她记起前世有一个习惯,便是吃水果蛋糕时,喜欢想将上头的水果挑出来吃掉,犹如一道开胃菜,再吃蛋糕时,舌尖便会残留微酸的气味,将蛋糕的甜腻感化去了几分。
宝龄迟疑了一会,终究只是笑眯眯的拿起那把银质的刀叉,缓缓切了一小角的嫩黄色蛋糕。蛋糕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比之她在现代高级西餐厅吃的那些,竟是丝毫不差。她已是尽量小心翼翼,却依旧感到唇边沾了些许奶油,伸手想从怀里取帕子,却不想一时找不到,大约是忘在了顾府,这段时间里,她虽大致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但也被顾大小姐同化了不少,比如吃饭时,招娣便早已准备好了巾子帕子的递过来让她擦嘴,所以形成了习惯。她寻了一遍,有些无奈,刚想索性伸手去擦,却不防眼前递来一块帕子。
白底色的放帕,只在角上简单的有些浅灰色的条纹,还带着一丝体温,鼻尖传来那种特有的薄荷烟草味,宝龄心蓦地跳了两下,却听得门外忽的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有人禀报:“爷,裘堂主来了,有事求见爷。”
宝龄一愣,便听得邵九淡淡道:“叫他进来。”
门外的听差似乎迟疑了那么一下,脚步声便远去了,不一会,有人叩门,邵九道了声:“进来。”宝龄便瞧见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缓步进来,模样极是威武,一开口,更是声若洪钟:“九爷……”目光随即落在宝龄身上,暗暗诧异,却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只用余光瞧着。
邵九已开口道:“裘叔可用过饭?不如坐下来随意吃些。”
那裘堂主本是有一肚子的话,此刻见了外人在,倒也不好说,只道:“谢九爷,我吃过了。我有几句话想与九爷单独说说。”
适才有人禀报时,宝龄本已想告辞,却不放邵九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是散漫的模样,此刻一听这位裘堂主的话,更是已准备起身,却听邵九笑道:“无妨,有什么话就说吧,顾小姐不是外人。”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别扭,果然,裘堂主犀利的目光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