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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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步’。”“三才归元掌?三三步?”“嗯我这功夫以九宫图之义为基穷天地人三才之变与其说是门武功不如说是门学问。”公羊羽微微笑道。“学问?”文靖不由得精神一振。“不错就拿这三三步来说。”公羊羽道:“与你功夫一般的人要走五步的距离你两步就能走到别人要走三步的距离你一步就能越过。”“那岂不成了会‘缩地法’的神仙?”文靖来了兴致。“不错只要你能明白我这路步法的道理在这四十五步之内你就是神仙。”公羊羽道:“你愿意学么?”“这个自然。”文靖满口应道但一转念踌躇道:“不过不会又要先练什么马步举什么石锁吧?”公羊羽摇头道:“修炼气力乃是下乘的功夫我这是上乘的武功重悟性没有悟性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够入门若悟性够了一个晚上就够了。”“有这么便宜的武功?”文靖眉开眼笑心想:“只要不举石锁、站马步就好。”公羊羽微微一笑便以地上那四十五枚石子演化“三三步”的奥妙这路步法以九宫图的变化而变化有些变化文靖以前也听玄音道人说过在书上也看过却没有想到如何用在武功上面但其中更多的变化却是公羊羽独出机杼越前人之作文靖端地闻所未闻。不过他生来最爱钻研这种繁复的学问越是深奥他越是喜欢而且聪明颖悟倍于常人。公羊羽讲了两遍见他一点就透心中也有些讶异当下也不再多说让他独自练习自个儿打开酒葫芦坐在溪边观看。文靖第一次练这种用脑子比用气力多的功夫新奇万分推敲其中变化端地如饮醇酒越饮越觉滋味无穷。一时间浑然忘我在河边飞奔不止。他越走越快突然间一个趔趄摔了个野狗抢屎爬起来搔头道:“难道这一步错了。”说罢他又走了一遍甚为顺畅但步子一快又一跤摔倒。“哪里错了?”他揉着脑门沉思。“步法倒是没错。”公羊羽将酒葫芦系在腰间缓缓站起道:“你错在自不量力罢了。”“自不量力?”文靖瞪着他。“不错这毕竟也算是门功夫。”公羊羽微微一笑:“以你的武功根基只能快到这个地步一旦过这个地步就好像学跑的婴儿非摔倒不可。”“是吗?”文靖甚感无趣。“我说过这‘三三步’只是入门的功夫往上练去三才化四象还有“四四步”“四四步”之后还有五五‘梅花步’六六‘天罡步’、七七‘大衍步’八八‘伏羲步’练到九九‘归元步’时才算是大成到那个时候你便似鱼游大海鸟上青天不拘成法随心所欲了。”文靖不禁分外神往道:“我也能练到‘归元步’么?”公羊羽打量他一番笑道:“以你的根基大概再练一百年吧。”“一百年?”文靖苦着脸道:“我只有去西天佛祖那里练了。”公羊羽哈哈大笑道:“你何必如此垂头丧气我在你这个年纪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你呢!”文靖双眼一亮接着便露出疑惑的神气望着公羊羽。“其实不论如何变化都基于这九宫图。”公羊羽道:“不过我既然和那丫头立下一夜之约也没功夫教你太多何况仅仅靠这步法还不能胜她。”他踱了两步缓缓道:“若论凌厉‘黑水一怪’的功夫只怕天下无人能当所以唯有批亢捣虚才足以抗颉‘三三步’只是“批亢”;若要‘捣虚’非得三才掌不可。”他顿了顿道:“时辰不多我传你三招掌法。”“我不要练。”文靖悻悻地道:“练拳脚最累人了。”“那可由不得你了。”公羊羽道:“那丫头万万不会放过你你若要活命非得练这掌法不可。”“打不过可以逃呀。”文靖想法天真。“逃?这‘三三步’只能原地打转她看着你转也能累死你呢。”公羊羽唬他。文靖顿被唬住:“这倒让人头痛。”转念一想忖道:“反正再苦再累也只得三招。”想到这儿便一口答应。公羊羽将掌法打了一遍文靖看来也不算十分稀奇依样画葫芦懒洋洋练了一通也会了七八成。“这种掌法就是三十招我也学会了呢。”他想法十分嚣张。公羊羽看出他的心思便道:“如果说‘三三步‘是一张弓这‘三才掌’就是三支箭‘三才归元掌’最难的不是做这弓和箭而是如何把这三支箭射出去。”“原来还没完么?”文靖有些摸不着头脑。公羊羽道:“‘三三步’虽然难但只要你有些小聪明也不难学会但我这心法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三才归元掌’处处离不开一个‘三’字心法也分为三重‘无妄识’与‘太虚识’太玄乎以你的资质今晚学会‘镜心识’大概就不错了。”文靖听得一头雾水。“其实说来说去一言蔽之这路掌法关键就在洞察敌手的心意上。”公羊羽道:“若是你能先行一步看出对方的心意你说会如何?”“我就能先行逃命了。”文靖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只知道逃。”公羊羽怒道:“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意难道不会趁机反击么?”“反击?”文靖仿佛听到天底下最离奇的言语指着鼻尖说:“你是说要我跟那个女子动手?”“不动手怎么胜她?”公羊羽皱眉。“我和她打只有死路一条。”文靖看公羊羽神色不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但我怎么能猜出对手的心意呢?”公羊羽道:“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你可知伯牙子期的事情么?”“知道。”文靖又兴致勃勃地道:“伯牙善奏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心想着高山钟子期就说:‘巍巍乎泰山。’伯牙心里想着流水钟子期就说:‘浩浩乎江河。’于是伯牙将钟子期引为之音后者死后伯牙终身不再鼓琴。”“是呀。”公羊羽道:“某些人天生就有一种洞悉人心的奇能有人能从琴声中品出鼓琴者的心意有人能一眼从字画中看出作者的心意更有人能从招式中看出武学高手的心意。”“但这和我什么关系?”文靖道。“嘿。”公羊羽看了他一眼:“你在那个紫萝客栈不是对老夫的字画评头品足大言不惭么?”文靖目瞪口呆:“你……你都听到了?”公羊羽笑道:“那是自然!自紫萝客栈开始你们一路上说得话我可是一句不落听得清清楚楚!”文靖脸色青掉头就跑。“你去哪里?”公羊羽将他揪回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当什么淮安王。”文靖奋力挣扎。“谁要你作什么淮安王了?”公羊羽奇道。“你……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文靖比他还要奇怪。“当然不是。”公羊羽冷笑道:“若你真要作什么淮安王我才懒得管你死活。”文靖松了口气但又不解地问:“你和白先生不是一伙吗?”“当然不是那小子一天大唱什么爱国之道抱着临安小朝廷不放不惜做那个狗屁千岁的奴才哼我早就不认他这个徒弟。”公羊羽面如寒霜望着星空缓缓道:“说什么大宋江山五百年前哪有什么大宋又说什么蒙古皇帝嘿一百年前又哪有什么成吉思汗。蒙古人视人命若草芥大宋那些官儿又何尝将老百姓当人看蒙古人要得不过是他勃尔只斤的天下大宋那个混蛋皇帝也不过是要保他赵家的江山。依我看来他们两家不过是两条野狗争一根骨头罢了。”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只可惜了老百姓的性命。”文靖听到这里不禁张大了嘴了只觉这儒生的言语怪到极点。半晌才道:“难道你不是宋人?”“是又如何?”公羊羽道:“这大宋朝腐朽不堪赵家小儿只顾着自个儿享乐弄得兵不兵将不将奸佞宵小横行朝野忠臣良将备受压制成日献媚取宠于外国穷于搜刮于百姓。这种王朝能苟延至今已是一个异数天下之士为何还要为它洒血流汗像白朴那种家伙就算死一百个保得也不过是群吸人膏血的蛭虫罢了。”文靖听得头脑胡涂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便道:“朝廷虽然不对但百姓却是无辜如果鞑子占了大宋老百姓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我和爹爹在北方就老是被乡里那些鞑子欺负。”公羊羽一时默然过了半晌缓缓道:“是呀赵家的朝廷不值得一保但大宋的百姓却是无辜我恨不能将那些昏君奸臣食肉寝皮但杀了他们却会给外族以可乘之机鞑子杀人如麻这一仗打下来不知要死多少百姓但保住了这个大宋也就保住了那个昏庸朝廷他们又可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直到吸尽老百姓的骨血弄得民不聊生如此江山保它何益如此江山如此江山……”他不断重复这四个字失魂落魄形同槁木说了七八遍突然放声长啸啸声激越久久不绝直震的林中树叶簌簌作响一声啸罢两眼中流出泪来。文靖被他这一啸二哭弄得手足无措待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公羊先生你……你没事么?”公羊羽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我只想为什么偌大一个社稷千万生灵成败生死总是操于一人之手?董仲舒说君命得之于天我一百个不信难道上天也和临安那个皇帝一般昏庸不成。为何一个人有了权势就要把他人踩在脚下为保一人荣辱不惜牺牲他人性命?为什么人与人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名利争个你死我活?为什么国与国非得兵戎相见血染干戈把大好河山变成修罗屠场?”说到这儿他望着文靖道:“小兄弟你明白么?”“不明白。”文靖被他弄得一脑袋浆糊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明白。”公羊羽苦笑:“这三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虑想报国但国已不国想成家却妻离子散想远离尘俗放荡山水却又搁不下哀哀黎民结果只落得一生矛盾惶惶不可终日别人知道我显露的武功但却不知道我心中的迷惑小兄弟三十年来只有你从我画中看出我的苦恼呢!”“但……但……”文靖比了比脖子:“鞑子喜欢砍头的。”“反正我当年立下毒誓决不为天下的帝王将相动一根手指头蒙古也好大宋也罢都是与我无干。”公羊羽瞅了他一眼:“你若有本事就学白朴甘当官府的奴才好了。”“可惜我没本事!”文靖眉开眼笑。“哼!”公羊羽冷哼道:“你只要学好了我的三才归元掌还叫没本事么?天下都去的!萧千绝那几个徒弟又算得了什么?”文靖一愣:“真这么厉害?”公羊羽傲然昂也不理他一副当然如此的模样。“哪……哪你多教我几天好了!”??靖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颇感兴趣当下涎着脸说。“那可不成!”公羊羽皱眉道:“我还有要紧事为你这小子已经耽搁了我许多时候!”“什么事?”文靖奇道:“这么急!”公羊羽默然不语望着漫天星斗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哀恸过了好半天他才悠悠叹了口气轻声道:“为何呢?为何?她为何躲着我呢……”文靖奇道:“谁呀!”公羊羽身子微微一颤怒目相向:“多嘴多舌与你何干?”文靖被他一喝浑身抖噤若寒蝉。公羊羽又沉默半晌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我还是传你‘镜心识’心法吧!能否领悟就看你的悟性了。”文靖心想:你的念头古怪我多半领悟不了的。嘴里却不敢说。只听得公羊羽说了一通大抵是什么怯出杂念宁静心胸的吐纳之法。“萧千绝一派的功夫千奇百幻往往让对手眼花缭乱无从捉摸。”公羊羽道:“但武功虽然变化多端出招者的心意只有一个所谓的变化不过是掩饰他的真实心意罢了所以你须得入凝寂之境‘以神遇而不以目视”不要被眼中的变化所迷惑而要用你中明镜映出他的本意来只要能做到这一步再厉害的武功你也能从容应对明白了吗?”“不明白。”文靖说:“反正我万万不敢和他们动手的。”公羊羽微微一笑道:“你先坐下以我传你之法吐纳一回。”文靖依言坐下屏息凝神吐纳数下忽觉一只手掌按在自己的百汇穴上公羊羽的声音细若文蚋在耳边响起:“你根基太弱只怕难以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