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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北雁南飞-第13章

小说: 北雁南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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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三婶不懂什么江湖义气,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觉得像春华这样好的姑娘,若是传出什么丑事来,扫了她的面子,这是一件多么扫兴的事情。乡村妇人家心里,是不容易隐忍一件事下去的。所以毛三婶听了毛三叔这话,把洗衣服的盆,索性搬到大门口来,她有她的主意,假如春华由这里下学回去,就可以把她拦住了。



 第六回(3)

果然的,她不曾将衣服洗完,春华就由她门口经过,要回家去吃午饭了。毛三婶看到,远远地要站起来向她笑道:“大姑娘下学啦,到我家里坐坐。”春华道:“家里饭快好了,不坐了。”毛三婶道:“坐一会子,又要什么紧呢?”春华见她已经站到路头上来,将去路拦着,若是不去,恐怕她会拉扯的。也许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只得随了她走进去。毛三叔看得她们进来了,想着,若是真谈起什么来了,自己也在这里,对她们怕有些不便当,所以口里衔着旱烟袋搭讪着就走出去了。毛三婶在大门口居然把春华接着进来了,总算是计已成功的。然而把人接了进来,决不能开口就把狗子要敲诈她的话道了出来。因之始而端着椅子让春华坐了,又将瓦茶壶里的温热茶,倒了一杯,递给她手上。自己带了笑容,也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春华看到她那般勉强相留,总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商量,现在看到毛三婶很平常的说话,倒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人拦着让进来。毛三婶见春华手上捧着一杯温热的茶,向着自己微笑,这分明是在那里等着自己说话啦。但是自己可没有那种口才,凭空就谈到本题上去。她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又牵牵衣服,接着还咳嗽了两声。到底春华年纪轻,心里忍耐不住,就问道:“毛三婶,你有什么话说吗?”毛三婶一时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道:“我倒没有什么话说,不过你上次说,叫我请你来说故事的那个话,我已经和师母老师母提了,她们都答应了。”春华笑道:“你已经告诉过我了,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不得闲,过两天我再来。我要回去吃饭了,再谈吧。”

她放下了茶碗,就向外走,毛三婶由后面跟到门外来,眼见春华要回去了,因之急出一句话来,便道:“狗子那东西,也和你三叔一样,好酒糊涂,这种小人,也得罪不得。”这几句话,春华听是听到了,但是决不想到这话里有话。可是毛三婶逼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已经流了一身冷汗了。

毛三叔虽是避开了,却也没有走远,见春华一会儿就已走去,料着当说的话不曾说出来。这就想学堂里去走走,当他经过小秋房门口时,见他正靠了窗户向天上望着出神,于是向他拱拱手道:“李少爷没有回家去吗?”他这样说着,不过是一句应酬话,小秋却老老实实地答复了他道:“明天上午,我想回家去一趟。”毛三叔想起今天和狗子在路上说话一段事情,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呢?我们或者可以同路。”小秋也正想在他口里,讨些关于春华的消息,便笑道:“很好,我的时候可以随便,你来邀我吧。”毛三叔回头看看,低声道:“我不愿狗子那家伙知道,李少爷若是能去邀我,那也很好的。”小秋想了一想,便答应了。

在次日早上,绿色的桔林上,涌出了一轮朱漆盘子似的太阳,在桔林子中间,一道石板路上,两个人的鞋底,沿路踏碎了石缝里草上的露水珠子,这便是小秋与毛三叔一同上街去。自然,经过了这样长的路程,两个人便也说了不少的话。说话的结果,小秋对于毛三叔很是感激,自己可就恐慌起来了。但想着这些情形,既是让狗子看见了,而且还要在外面乱说,万一传扬开去,这可要发生不测,只有立刻稳重起来,面子上绝对不要和春华有些来往。不但在面子上,便是自己心里,以后也永远不必想到这个人了。她是有丈夫的,我只管顺着这条路向前去,结果会弄得怎么样呢?决不能有什么好事。但是现在和春华眉目传情惯了,若是突然地和她表示

疏远,又怕她心里难堪。他心里头三弯九转之后,到底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就对母亲说,头痛得厉害,要在家里睡一天,小秋自从读书以来,是不曾逃过学的,他说是头痛,家里并没有人疑心他是假,听他在家里睡下了。只是小秋要疏远春华,一天的工夫,是没有什么效力的。因之到了第二天,故意睡得很晚很晚起来。起来之后,还用两张太阳膏药,在额角上贴着。这时,秋圃已经办公去了,小秋却没见母亲,要带换洗的衣服到学堂里去。走起路来懒洋洋的,好像是走不动的神气,李太太看到,便先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头痛还没有好,你忙什么呢?不会在家里再休息一天。”小秋皱着眉,带了笑容道:“只是……”李太太道:“那不要紧,你父亲回来了,我代替你说一声就是了。”小秋道:“以现在而论,倒还勉强可以看书,就怕到了学堂里去,回头又痛起来。”李太太道:“你抢什么?现在也没有了科举,状元也轮不到你身上呀!”小秋听到母亲责备了,心中暗喜,懒洋洋地道:“那我就只好不去的了。”他靠了那两张太阳膏药,在家又睡了一天的觉。

 第六回(4)

到了次日,那膏药也不曾揭下,闷到下午,实在难闷了,便溜到父亲布置的小花园里去散步。恰好这竹篱笆左边,邻着别人家的院子,人家墙角里一树山桃花关闭不住,直伸到这边来看人。小秋对了桃花,立刻就想到和春华的约会。现时和她不告而别,她一定心里很焦急的。可是自己既要避嫌疑,不但是要疏远她,最好是以后不理会她。这个日子,就替她难受,将来她更不好受,自己又怎么样呢?正如此对着花出神呢,篱笆外却有个人影子来回不停的踅过来又踅过去。小秋偶然回过头来看到,却听到篱笆外有人轻轻叫了声李少爷。小秋走出来看时,却是毛三叔。因笑问说:“你有什么事情吗?好像在这里等我。”毛三叔笑道:“是的,我来问一

声,李少爷今天回不回学堂去呢?哦!你头痛,还贴有头痛药膏呢。”小秋道:“头痛已经好了。”毛三叔道:“现在不回学堂去吗?”小秋道:“家里有点事,今天还不去。你为什么问我这话?”毛三叔道:“我由这门口过顺便问一声。昨晚大姑娘在我们家讲故事呢。”小秋这就明白了,必是春华让他来问的,便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大概我明后天也就回到学堂去了。有人问我,你就是这样说好了。”毛三叔听了这话,也就无须再问,自然明白,笑着去了。可是这样一来,给予了小秋一个很大的难题,还是早早回学堂去呢,还是再迟缓几天呢?照说,不能再去亲近春华了,万一出了祸事,先生不能和我罢休,须连累我父亲。可是自己只有两天不去,她就托人来问我。我回到学堂里去了,若是和她绝交,良心何忍。他心里很忙,人却很自在,就在阶沿边石头上坐了,两手托了头只管向隔壁一树桃花看着。

太阳慢慢地偏西,沉到赣河的上游去了,发出那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桃花上,将那鲜红的花色,衬托着好像有些凄惶可怜。他连想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郎,遇着那不幸的婚缘,不像这桃花一样,只是孤零零地在这墙角上吗?“小秋,你这是干什么?”突然一句话,由旁边送了来,小秋倒吃了一惊,抬头看时,乃是父亲站在屋的阶檐下,很注意地望着自己呢。便笑道:“我不怎么样。”李秋圃道:“我看你好像有要哭的样子呢。”小秋道:“大概是头痛得我皱了眉毛。”秋圃道:“既然如此,头就很痛的了。为什么不到床上去躺着?”小秋笑道:“我怕会躺出病来。”秋圃觉他这话也有理,不再问他,自行走了。小秋站在这里想着,我真有要哭的样子吗?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看起来,我的态度,或者有些失常,更是不安了。心里如此犹疑,人又缓缓地坐下来,两手撑在腿上,向上托了下巴颏,微偏了头向墙角上桃花望着。那墙角上的桃花,由凄惶的颜色,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小秋还是那样的坐着。天上鸡子黄似的太阳,金黄色的晚霞,都没有了,只有零落的几颗疏星,配着一弯月亮。那细细的一弯月亮,却也能放出一些光来,照着这园子里的夜色,幽静而又寂寞。“小秋,你怎么还在这里?”秋圃喊着,又走了出来。小秋站起来了,可回答不出所以然来。秋圃道:“这两天我看

你昏昏沉沉的,神情有些失常,不是要有什么毛病吧?”小秋没有作声,呆了一呆。这时顺着风,将河岸草地里的青蛙声,呱呱地送了过来。便笑着答道:“我是在这里听蛙声呢。”他忽然触机说着,以为这话答的很得体,然而引的秋圃可就哈哈地失声笑了。

 第七回 抱布而来观场初上市 夺门竟去入阱又冲围

旧家庭的父子,虽然在礼教上有一重很严的阶级,但是越是这样讲究礼教的人,他们也越重天伦之乐,比如过年节必须骨肉团聚,要重礼节,决不能单独办理,这可见理智方面怎样做作,总不能抛开情感。李秋圃是由那种封建意味极浓厚的世家产生出来的,到了中年,不免带些名士气。这虽是自己觉着与家规有些违背的,然而他感到唯有如此,精神上才能得安慰,所以他无论对小秋是怎样的严厉,但是到了高兴的时候,就和对待平常的人一样,有说有笑的了。这时,小秋说到这里来听蛙声的,秋圃就哈哈大笑。小秋看了这样子,心中倒是一怔,这个谎,撒得是有些不圆,大概父亲也看出情形来了,所以哈哈大笑,于是呆站在星光下,却不敢作声。秋圃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没有出息。我曾告诉过你多少,年纪轻的人,不必弄这些风月文章,就是性之所好,也须等到年老的时候,借了这个来消遣。可是你越学越走上魔道,简直把人家说的青州池塘独听蛙,信以为真,你倒真坐在院子里听蛙来了。你这个书呆子!”小秋听了父亲的笑声,又听到父亲所责备的不过如此,这便是古人所抖的文言,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这就用不了再事解辩,父亲也不会见怪的,因道:“我好像心里很烦闷,坐到屋子里去,就更觉得不安,所以我愿意多在这里坐一会儿,也好透透新鲜空气。”秋圃笑道:“这或者倒是你一句实话。但是你好好儿在学堂里读书,怎么会带着这一种烦恼的样子回来?回来了之后,也看不出你有什么毛病,整天就是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你不愿意念书?”小秋道:“那可是笑话了,这样大的人,还逃学不成?今天上午,我还要到学堂里去的,无奈母亲将我留着。”秋圃道:“我倒知道你不会逃学,只是怕你不肯念旧书。这一节你也不用发愁,你好好地念过这几个月汉文,到了下个学期,一定将你送到省城学堂里去。”小秋觉得他父亲的话,全搔不着痒处,自己心里的话,又是不能向父亲说的,只得不作声,就算是对父亲的话,加以默认了。秋圃以为猜中他的心事了,便道:“我这样说着,你总可以放心了,进去吧,不要为了解闷,伤起风来,真的害了病了,进去吧。”他说到最后三个字,格外地把语调提高起来,就在这高的语调里,自有一种命令的意味。小秋不敢再违抗他父亲了,悄悄地就跟了他父亲到屋子里面去。然而青年人受到这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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