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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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望尘再拜。是日,众推在礼为兵马留后,草奏以闻。帝怒,命宋州节度使元
行钦率骑三千赴邺都招抚,诏征诸道之师进讨。
丁酉,淮南杨溥遣使贺平蜀。己亥,魏王继岌奏,康延孝拥众反,回寇西川。
遣副招讨使任圜率兵追讨之。庚子,福建节度副使王延翰奏,节度使王审知委权
知军府事。邢州左右步直军四百人据城叛,推军校赵太为留后,诏东北面副招讨
使李绍真率兵讨之。辛丑,元行钦至邺都,进攻南门,以诏书招谕城中,赵在礼
献羊酒劳军,登城遥拜行钦曰:“将士经年离隔父母,不取敕旨归宁,上贻圣忧,
追悔何及!傥公善为敷奏,俾从涣汗,某等亦不敢不改过自新。”行钦曰:“上
以汝辈有社稷功,必行赦宥。”因以诏书谕之。皇甫晖聚众大诟,即坏诏。行钦
以闻,帝怒曰:“收城之日,勿遗噍类!”壬寅,行钦自邺退军,保澶州。甲午,
从马直宿卫军士王温等五人夜半谋乱,杀本军使,为卫兵所擒,磔于本军之门。
丙午,以右散骑常侍韩彦惲为户部侍郎。丁未,邺都行营招抚使元行钦率诸道之
师再攻邺都。戊申,以洋州留后李绍文为夔州节度使。诏河中节度使、永王存霸
归藩。己酉,以枢密使宋唐玉为特进、左威卫上将军,充宣徽南院使。
庚戌,诸军大集于邺都,进攻其城,不克。行钦又大治攻具。城中知其无赦,
昼夜为备。朝廷闻之益恐,连发中使促继岌西征之师。继岌以康延孝据汉州,中
军之士从任圜进讨,继岌端居利州,不获东归。是日,飞龙使颜思威部署西川宫
人至。辛亥,淮南杨溥遣使贡方物。西京上言,客省使李严押蜀主王衍至本府。
壬子,以守太尉、中书令、河南尹兼河阳节度使、齐王张全义为检校太师、兼尚
书令,充许州节度使。东川董璋奏,准诏诛遂州节度使李令德于本州,夷其族。
癸丑,湖南马殷奏,福建节度使王审知疾甚,副使王延翰已权知军府事,请降旄
节。司天监上言:自二月上旬后,昼夜阴云,不见天象,自二十六日方晴,至月
终,星辰无变。以右卫上将军朱汉宾知河南府事。
甲辰,命蕃汉总管李嗣源统亲军赴邺都,以讨赵在礼。帝素倚爱元行钦,邺
城军乱,即命为行营招讨使,久而无功。时赵太据邢州,王景戡据沧州,自为留
后,河朔郡邑多杀长吏。帝欲亲征,枢密使与宰臣奏言:“京师者,天下根本,
虽四方有变,陛下宜居中以制之,但命将出征,无烦躬御士伍。”帝曰:“绍荣
讨乱未有成功,继岌之军尚留巴、汉,余无可将者,断在自行。”枢密使李绍宏
等奏曰:“陛下以谋臣猛将取天下,今一州之乱而云无可将者,何也?总管李嗣
源是陛下宗臣,创业已来,艰难百战,何城不下,何贼不平,威略之名,振于夷
夏,以臣等筹之,若委以专征,邺城之寇,不足平也!”帝素宽大容纳,无疑于
物,自诛郭崇韬、朱友谦之后,阉宦伶官交相谗谄,邦国大事皆听其谋,繇是渐
多猜惑,不欲大臣典兵,既闻奏议,乃曰:“予恃嗣源侍卫,卿当择其次者。”
又奏曰:“以臣等料之,非嗣源不可。”河南尹张全义亦奏云:“河朔多事,久
则患生,宜令总管进兵。如倚李绍荣辈,未见其功。”帝乃命嗣源行营。是日,
延州知州白彦琛奏,绥、银兵士剽州城谋叛。魏王继岌传送郭崇韬父子首函至阙
下,诏张全义收瘗之。乙巳,以右武卫上将军李肃为安邑、解县两池榷盐使,以
吏部尚书李琪为国计使。
三月丁未朔,李绍真奏,收复邢州,擒贼首赵太等二十一人,徇于邺都城下,
皆磔于军门。庚戌,李绍真自邢州赴邺都城下。辛亥,以威武军节度副使、福建
管内都指挥使、检校太傅、守江州刺史王延翰为福建节度使,依前检校太傅。壬
子,李嗣源领军至邺都,营于西南隅。甲寅,进营于观音门外,下令诸军,诘旦
攻城。是夜,城下军乱,迫嗣源为帝。迟明,乱军拥嗣源及霍彦威入于邺城,复
为皇甫晖、赵进等所胁,嗣源以诡词得出,夜分至魏县。时嗣源遥领镇州,诘旦,
议欲归藩,上章请罪,安重诲以为不可,语在《明宗纪》中。翼日,遂次于相州。
元行钦部下兵退保卫州,以飞语上奏,嗣源一日之中遣使上章申理者数四。帝遣
嗣源子从审与中使白从训赍诏以谕嗣源,行至卫州,从审为元行钦所械,不得达。
是日,西面行营副招讨使任圜奏,收复汉州,擒逆贼康延孝。
丙辰,荆南高季兴上言,请割峡内夔、忠、万等三州却归当道,依旧管系,
又请云安监。初,将议伐蜀,诏高季兴令率本军上峡,自收元管属郡。军未进,
夔、忠、万三州已降,季兴数请之,因赂刘皇后及宰臣枢密使,内外叶附,乃俞
其请。戊午,诏河南府预借今年秋夏租税。时年饥民困,百姓不胜其酷,京畿之
民,多号泣于路,议者以为刘盆子复生矣。庚申,诏潞州节度使孔勍赴阙,以右
龙虎统军安崇阮权知潞州。是日,忠武军节度使、齐王张全义薨。壬戌,宰臣豆
卢革率百官上表,以魏博军变,请出内府金帛优给将士。不报。时知星者上言:
“客星犯天库,宜散府藏。”又云:“流星犯天棓,主御前有急兵。”帝召宰
臣于便殿,皇后出宫中妆奁银盆各二,并皇子满哥三人,谓宰臣曰:“外人谓内
府金宝无数,向者诸侯贡献旋供赐与,今宫中有者,妆奁、婴孺而已,可鬻之给
军。”革等惶恐而退。癸亥,以伪置昭武军节度使林思谔为阆州刺史。是日,出
钱帛给赐诸军,两枢密使及宋唐玉、景进等各贡助军钱币。是时,军士之家乏食,
妇女掇蔬于野,及优给军人,皆负物而诟曰:“吾妻子已殍矣,用此奚为!”甲
子,元行钦自卫州率部下兵士归,帝幸耀店以劳之。西川辇运金银四十万至阙,
分给将士有差。元行钦请车驾幸汴州,帝将发京师,遣中官向延嗣驰诏所在诛蜀
主王衍,仍夷其族。
乙丑,车驾发京师。戊辰,遣元行钦将骑军沿河东向。壬申,帝至荥泽,以
龙骧马军八百骑为前军,遣姚彦温董之。彦温行至中牟,率所部奔于汴州。时潘
瑰守王村寨,有积粟数万,亦奔汴州。是时,李嗣源已入于汴。帝闻诸军离散,
精神沮丧,至万胜镇即命旋师。登路旁荒冢,置酒视诸将流涕。俄有野人进雉,
因问冢名,对曰:“里人相传为愁台。”帝弥不悦,罢酒而去。是夜,次汜水。
初,帝东出关,从驾兵二万五千,及复至汜水,已失万余骑。乃留秦州都指挥使
张塘以步骑三千守关。帝过罂子谷,道路险狭,每遇卫士执兵仗者,皆善言抚之
曰:“适报魏王继岌又进纳西川金银五十万,到京当尽给尔等。”军士对曰:“
陛下赐与大晚,人亦不感圣恩。”帝流涕而已。又索袍带赐从官,内库使张容哥
对曰:“颁给已尽。”卫士叱容哥曰:“致吾君社稷不保,是此阉竖!”抽刀逐
之,或救而获免。容哥谓同党曰:“皇后惜物不散,军人归罪于吾辈,事若不测,
吾辈万段,愿不见此祸。”因投河而死。(《隆平集》:内臣李承进逮事唐庄宗,
太祖尝问庄宗时事,对曰:“庄宗好畋猎,每次近郊,卫士必控马首曰:‘儿郎
辈寒冷,望陛下与救接。’庄宗随所欲给之,如此者非一。晚年萧墙之祸,由赏
赉无节,威令不行也。”太祖叹曰:“二十年夹河战争,不能以军法约束此辈,
诚儿戏。”)
甲戌,次石桥,帝置酒野次,悲啼不乐,谓元行钦等诸将曰:“邺下乱离,
寇盗蜂起,总管迫于乱军,存亡未测,今讹言纷扰,朕实无聊。卿等事予已来,
富贵急难,无不共之,今兹危蹙,赖尔筹谋,而竟默默无言,坐观成败。予在荥
泽之日,欲单骑渡河,访求总管,面为方略,招抚乱军,卿等各吐胸襟,共陈利
害,今日俾予至此,卿等如何!”元行钦等百余人垂泣而奏曰:“臣本小人,蒙
陛下抚养,位极将相,危难之时,不能立功报主,虽死无以塞责,乞申后效,以
报国恩。”于是,百余人皆援刀截发,置须于地,以断首自誓,上下无不悲号,
识者以为不祥。是日,西京留守张筠部署西征兵士到京,见于上东门外,晡晚,
帝还宫。初,帝在汜水,卫兵散走,京师恐骇不宁,及帝至,人情稍安。乙亥,
百官进名起居。安义节度使孔勍奏,点校兵士防城,准诏运粮万石,进发次。时
勍已杀监军使据城,诡奏也。丙子,枢密使李绍宏与宰相豆卢革、韦说会于中兴
殿之廊下,商议军机,因奏:“魏王西征兵士将至,车驾且宜控汜水,以俟魏王。”
从之。午时,帝出上东门亲阅骑军,诫以诘旦东幸,申时还宫。
四月丁丑朔,以永王存霸为北都留守,申王存渥为河中节度使。是日,车驾
将发京师,从驾马军陈于宽仁门外,步兵陈于五凤门外。帝内殿食次,从马直指
挥使郭从谦自本营率所部抽戈露刃,至兴教门大呼,与黄甲两军引弓射兴教门。
帝闻其变,自宫中率诸王近卫御之,逐乱兵出门。既而焚兴教门,缘城而入,登
宫墙欢噪,帝御亲军格斗,杀乱兵数百。俄而帝为流矢所中,亭午,崩于绛霄殿
之庑下,时年四十三。(《琬琰集》载《宋实录·王全斌传》云:同光末,萧墙
有变,乱兵逼宫城,近臣宿将,皆释甲潜遁,惟全斌与符彦卿等十数人居中拒战。
庄宗中流矢,扶掖归绛霄殿,全斌恸哭而去。《东都事略·符彦卿传》云:郭从
谦之乱,庄宗左右皆引去,惟彦卿力战,杀十余人。庄宗崩,彦卿恸哭而去。)
是时,帝之左右例皆奔散,唯五坊人善友敛廓下乐器簇于帝尸之上,发火焚之。
及明宗入洛,止得其烬骨而已。
天成元年七月丁卯,有司上谥曰光圣神闵孝皇帝,庙号庄宗。是月丙子,葬
于雍陵。(《五代史补》:庄宗之嗣位也,志在渡河,但恨河东地狭兵少,思欲
百练其众,以取必胜于天下,乃下令曰:“凡出师,骑军不见贼不许骑马,或步
骑前后已定,不得越军分以避险恶。其分路并进,期会有处,不得违晷刻。并在
路敢言病者,皆斩之。”故三军惧法而戮力,皆一以当百,故朱梁举天下而不能
御,卒为所灭,良有以也。初,庄宗为公子时,雅好音律,又能自撰曲子词。其
后凡用军,前后队伍皆以所撰词授之,使揭声而唱,谓之“御制”。至于入阵,
不论胜负,马头才转,则众歌齐作。故凡所斗战,人忘其死,斯亦用军之一奇也。
庄宗好猎,每出,未有不蹂践苗稼。一旦至中牟,围合,忽有县令,忘其姓名,
犯围谏曰:“大凡有国家者,当视民如赤子,性命所击。陛下以一时之娱,恣其
蹂践,使比屋嚣然动沟壑之虑,为民父母,岂其若是耶!”庄宗大怒,以为遭县
令所辱,遂叱退,将斩之。伶官镜新磨者,知其不可,乃与群伶齐进,挽住令,
佯为诟